不久廖源和殷盈一起去了美国,临走之时江雪、余桥、高建和文文前去送行,唯独小焰没有去。
就在这一天,小焰在邹洋的安排下住进了医院。因为她记住了廖源的话“花开花落两由之,它们的生命虽然短暂,但能在短暂的生命中将自己所有的能量尽情绽放,它们是以独特的方式实现了由短暂到永恒的升华。”所以她决定即使她只能活一天了,她也不会消极的等待死亡,她要在她活着的时候释放她生命全部的能量。
江雪从机场回来,把廖源的一封信交给了小焰。小焰打开信,信里这样写道
亲爱的小焰:
请允许我这样称呼你。也许你并不知道,四年前,当你登高一呼的时候,你就在我心里刻下了深深的烙印。我费尽周折打听你的一切,然后不顾父母的反对考了你所在学校的研究生,目的只有一个,就是走进你。为了让你注意我,我去参加学生会主席的竞选、组织交响乐团,当你向我叫板的时候,我也没有退让,之所以做这一切就只为了让你记住我。当你告诉我,你喜欢我的时候,我心里是多么的窃喜。原谅我到今天才把事情的真相告诉你。因为在考研究生之前,我和父亲有个约定,读完研究生我必须陪殷盈出国。殷盈是我父亲一个战友的女儿,当年在一次演习中她父亲为了救我父亲,牺牲了。父亲把她接到了我家,我们从小一起长大,就像你和江川一样。父亲总觉得亏欠殷盈一个幸福的家庭,所以一直希望我能替他补偿她,当我明白的告诉他,我喜欢上另一个女孩,并要到你们学校读研究生的时候,他和我做了一个约定,他可以不干涉我的感情,但读完研究生必须和殷盈一起出国。因为殷盈最大的梦想就是出国留学。我答应了。我不知道为了我和父亲的这个约定,让你等我四年是不是自私;我又害怕我们的感情经不起四年的分离与等待,所以我一直没有向你表白,也没有解释我和殷盈的关系。现在我真的要踏上异国他乡的土地了,我突然觉得如果我不把这一切都告诉你的话,我会后悔一辈子的。于是我给你写了这封信。如果你觉得我的担心是杞人忧天,如果你愿意等我回来,小焰请你写信告诉我。我保证拿到学位的下一秒就奔向机场。如果你不写信的话,我就当作我们真的只有一天的缘分,我和你一样,感谢你做了我一天的女朋友,我会永远记住这一天的。
小焰看完信后,小心的将信重新折好放进信封中,把它放在了自己的枕头底下。尽管告诉自己不能再哭了,要学会坚强,可躺在床上,眼泪还是流了下来。她知道廖源从把信交给江雪的那一刻起,就会盼着她的回信。但小焰没有给他回只言片语。因为她深深的明白,她已经给不起任何承诺了。四年不是很长,但对她来说已经很奢侈了!
小焰住进重症病房不久,江雪就告诉她,她要和余桥结婚了,她会和他一起回到他的家乡,当一名普普通通的老师。
尽管江雪的父母为她要远嫁他乡而暴跳如雷,尽管江川和邹洋都说余桥城府太深,可江雪还是毅然决然的跟着余桥回到了他的家乡。
小焰心里很清楚,江雪这不是为了爱情的义无反顾,她只是想找一个能彻底躲开邹洋的地方,一个完全没有邹洋的地方,好好的治疗她的伤口。但小焰什么都没有说,现在她觉得江雪之所以会陷得这么深她是有很大的责任的,要不是她一直拍着胸脯向她保证说只要有她在一定会让她和邹洋成一对的话,说不定江雪早就放弃了。
对于简宁,小焰的态度依然没有多大的改变。
世间的事真的很奇怪,当初为了让简宁知难而退,小焰想尽了办法,以至于简宁见到她都害怕。如今,小焰成了简宁的病人,一星期三天的干扰素治疗,让小焰一见到简宁就害怕。
干扰素是治疗白血病的一种有效药物,但每次注射后给病人带来的痛苦也是常人无法想象的。忽冷忽热的,冷的时候如寒冰刺进了骨髓一般,好像整个人都要冻僵了一样;热的时候又如同被关在了太上老君的炼丹炉里,闷得透不过气来,全身像要被烧焦了一样。如此冰火两重天的考验,常常让人觉得生不如死。
这是第几针,小焰已经不记得了。反正看到护士说:“小焰,打干扰素了!”
小焰像是躲瘟神似的躲到了邹洋的背后。
邹洋原以为打了这么多针,小焰也应该习惯了。没想到她却是越来越害怕。护士向哄小孩似的哄她,可她躲在邹洋后面就是不出来。没办法,只得去叫简宁。
小焰始终认为简宁和自己是有仇的,有仇不报非君子。所以,小焰理所当然的认为简宁在众多方案中采取了打干扰素这种,是故意在整她。她不信,难道每一个白血病人都要注射这种虽然能治好病,却同样能扒掉人一层皮的东西吗?难道不注射这种东西,她的病就不会好了吗?
简宁可不像护士那么客气,一进来,就吩咐护士:“按住她!”
小焰气得大叫:“我不要打那东西,你拿走,快拿走!”
简宁看护士还在犹疑,命令道:“还愣着干什么,去按住她啊?”
小焰一看护士真的要来抓她的样子,一下子从床上窜到地上,满病房的乱跑。两个护士一边哄她,一边还要满病房的追她。
邹洋看到这样的情形,和简宁商量道:“能不能换一种治疗方案,不打干扰素的?”
简宁说:“这种方案是你签过字的,再说你作为一个医生应该知道中途改变方案有多么危险。”
小焰一听,叫道:“你这是公报私仇,签过字怎么了,签过字就不能反悔了吗?你们医生没一个好东西,哄骗着家属签了字,然后把人治死了,也和你们不相干了!”
邹洋听小焰口不择言到这种地步,气得冲上去就给了她一巴掌。这是有生以来,小焰挨得第一个巴掌。她用手摸着自己火辣辣的脸,不敢相信的看着邹洋。
邹洋说:“你这不是在侮辱简宁,也是在侮辱你哥哥。别忘了,我也是个医生!”
小焰不闹了,坐在地上哭起来。她不是有心要侮辱简宁的,她只是害怕走进那冰与火的世界。她坐在地上,只觉得四肢没有一点力气,无助极了。
邹洋把她抱到了病床上,护士挽起了她的袖子。随着这一针下去,小焰的身体开始渐渐发抖,冷的牙齿打颤。邹洋给她抱来了两条棉被,还是不起作用。小焰紧紧的抱着自己,心里呼喊着廖源的名字――廖源你在哪,你可知道我在受这样的苦?没过多久,小焰的全身有变得像火一样的烫起来,邹洋拿着四根包里冰块的毛巾交替着给她敷,仍然不起作用。小焰痛苦的叫着:“我不治了,我要回家,我要回家!”
药性过后,小焰从床上爬起来,晃晃悠悠的就往外走。
邹洋问:“你要去哪?”
小焰说:“我去找简宁。”
邹洋以为她要去找简宁吵架,急忙拉住她:“你不能去!”
小焰说:“你放心,我不去找她吵架,我只想问问关于我的病。”
这是第一次,小焰这么心平气和的坐在简宁面前和她谈话。她和客观的问了自己的病情,以及这种干扰素要打多久。简宁也耐心的向她讲了关于她的病,以及为什么要打干扰素。她们就像医生和病人那样谈着话,把过去的恩恩怨怨都放了下来。
小焰离开简宁的办公室的时候,简宁对她说:“小焰,在我还没见到你的时候,你哥哥就喜欢向我讲述关于你的一切,那时候我就把你想象成了一个高贵而又骄傲的公主。后来我见到了你,我才发现你不仅仅是个公主,还是个落入凡间的精灵。无论你多么刁蛮任性,你那颗心却始终晶莹剔透。所以你不用害怕,病魔拿你无可奈何,死神也拿你无可奈何,你会好起来的!”
小焰说:“谢谢!”
自从这次谈话以后,小焰似乎平和了许多。她开始学着面对干扰素给她带来的痛苦,积极的配合医生的治疗。她选择了面对,而不是逃避,不为别的,只因为她还想活着见廖源一面。
廖源到了美国之后,一连给小焰写了十几封信,电子邮件手机短信齐齐上了阵,但都没有得到小焰的任何回音。写出去的信更如石沉大海一般。廖源感到不可理解,在学校的时候她那样真诚而热烈的追求,怎么一夕之间就降到了冰点?就因为他让她等四年吗?对廖源来说,小焰就像一下子从这个地球上蒸发了一样,毫无音讯。
廖源之所以找不到小焰,是因为住院之前,小焰就交代了文文、余桥、高建、江雪和丢丢,替她保守这个秘密。
小焰一面接受着干扰素的治疗,一面等待着与她相配的骨髓出现。
因为自己得了这个病,所以小焰开始关注中华骨髓库。她这才知道,目前在中华骨髓库的入库质料还不到四十万,而全国的白血病患者却有四百多万,也就是说即使骨髓匹配率达到百分之一百,也只有十分之一的患者能得到骨髓移植的机会。而一般来说骨髓的匹配率往往只有百万分之一。也就是说小焰要找到与自己相匹配的造血干细胞的机会是千万分之一,这个数字无疑是大海捞针。
邹洋为了尽快找到与小焰相配的骨髓,几乎天天都要去一趟中华骨髓库,看看有没有新的入库质料。尽管工作人员一再告诉他如果有新的质料一定会第一时间通知他的,可邹洋还是每天都去。
终于,小焰找到了与她相配的骨髓。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小焰都哭了。
因为那时候她住院已经快六个月了。与她邻床的一个八岁的孩子因为没找到相配的骨髓而死了。孩子的死,几乎给小焰带来了毁灭性的打击,她再次要放弃治疗,回家等死。就在这时候,邹洋接到电话,说找到了与小焰相配的骨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