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一阵诱人的香味传入二人鼻端。二人四下张望时，却见赵财神，萧霸等几个江湖汉子在岸边的树丛里烤鱼。

齐谐生性豁达爽朗，故这几日早和萧霸等几个意气相投的汉子交上朋友。萧霸一见他，远远地就挥手招呼他过去。

萧霸将手中两条香气四溢的烤鱼，分别递给齐谐蓝镜二人。又拿出两坛酒，爽朗地笑道：“正宗的醉仙楼极品，今天托来艄公带的。”

齐蓝二人也不客气，就地大吃大喝起来。

“他奶奶的！这几日清茶素菜地吃，爷的嘴里都淡出鸟了！”一个铜铃眼的粗壮汉子一口咬掉半条鱼，犷声道。

“不光是你，这连日清汤寡水地折腾，老子的这身肥膘也要掉光了！”一个铁塔般壮实的刀疤脸愁道。

“你说咱们白白地在这里担惊受怕，为的是什么？武林盟主之位的馅饼，又掉不到咱们嘴里。”另一个满脸风尘的关外汉一边喝酒，一边翻动着火上的烤鱼道。

“你怎么知道这盟主之位就轮不上我们？武林规矩，有德有能者为之。只要在武林大会上胜出，不就能号令群雄了吗？”萧霸素来坦荡直爽，说话毫无避忌。

“依我看，恐怕没这么容易啦！”赵财神尖声尖气地道：“江无泪那只老狐狸，一心只想把自己的儿子扶上宝座，哪里会让我们得手？”

“咦？江无泪没娶婆娘，哪来的儿子？”铜铃眼奇道。

“呵呵，这你就有所不知了。”赵财神兴奋起来，连鱼也顾不上吃，神秘地八卦道：“三十年前，在江湖上谁人不知江氏两兄弟？他们可真称得上是人中蛟龙，青年才俊，迷倒不知多少江南少女。尤其是‘风剑浪子’江无禅，花前柳下也不知惹上多少情债。可是，自从江无泪遇上‘巫山神女’烟椤后，就收起风流不羁的性子，从此‘除却巫山不是云’。但是浪子虽有意，神女却无情。烟椤心仪的人却不是江无禅，而是是江无禅的弟弟江无泪。虽然后来烟椤嫁给江无禅，可是据说她一直和江无泪藕断丝连，牵缠不清。烟椤生下两个儿子后，就病死了。江无禅一直未再娶妻，而江无泪也一生未娶。听说，不，十有八九就是，江无禅的小儿子江小纶，其实是江无泪的骨肉。”

赵财神眉飞色舞地说完，然后抬头环视一眼四周。

包括齐蓝二人在内，所有人都被这番话惊得合不拢嘴。

赵财神很满意能收到这种效果，他得意地摸着朝天胡。

“怪不得江无泪那老小子，这么关心地护着江小纶，却不管江鼎钧的死活。看来他是巴不得江鼎钧死，好把自己的儿子扶上武林盟主之位呢。”刀疤脸咂舌道。

“一群笨蛋！赵买臣这疯子的胡言乱语，你们居然也相信？”李夫人拖着长长的碎花叠裙，施施然走来。

“李夕照，你为何老是跟我过不去？好，我赵买臣怕你，我避开你总行了吧？”赵财神愠然起身，果真走了开去。

李夫人停了片刻，也跟了上去。

“这老赵，该不会是交了桃花运吧？”望着一前一后走开的二人，萧霸不禁揶揄道。

“红颜祸水，我看他是走了背运还差不多。”关西汉猛灌一口酒，苦笑道。

关西汉在灌第二口酒的时候，发现酒坛空了：“萧兄，还有酒吗？”

萧霸低首环顾，发现四周皆是空坛。

铜铃眼一面向海中张望，一面道：“老艄公那里还有几坛次一点的，我们先寻来将就着喝，明天多付些银子给他。”

夕阳半垂，鸥飞鱼跃。众人抬眼向海中望去，只见老艄公正站在船舷上悠闲地收网。

渔舟唱晚，海浪如金，仿佛一幅美丽而闲适的风景画。

众人正看得兴起，老艄公身形突然一滞，竟直直栽下海去。

“不好！”萧霸反应最快，他飞奔过去，一个猛子扎进海里。

众人见此变故，纷纷赶往海边。

萧霸不愧为洞庭三十六水寨寨主，水性好得惊人。不到半盏茶工夫，落水的老艄公就被救上船，萧霸将船划向岸来。

萧霸将溺水的老艄公抬上沙滩，齐谐轻轻地为他挤压腹中积水，蓝镜从腰中掏出一粒九转丹，放入老艄公嘴里。

也许是九转丹起了效果，不一会儿，老艄公悠悠转醒。他抬头环视围在身边的众人，顿时明白了事情的原委。

老艄公叹息道：“唉！年岁一大，身体就开始不听使唤，不知什么时候就去了。”

众人听了，心下都有些凄然。

老艄公坐起身：“还是明空大师明了，连自己什么时候会走都知道。不像我等凡夫俗子，不知天命旦夕。”

蓝镜一惊，急忙问道：“老公公，你刚刚说什么？明空大师知道自己会死？”

“可不是，明空大师死的那天傍晚，他仍旧像往日一样来到这海边垂钓观海。那天我恰好也在捕鱼，大师临走时突然把他素来用惯的钓竿送给我。他说他以后恐怕再也用不着，留给我做个纪念，也不枉我们常常在一起垂钓的这场缘分。当时我虽然觉得很奇怪，但却没有多想。谁知第二天，我就听到了他的死讯……”老艄公慨叹，昏花的老眼渐渐模糊。

“你知道那晚和你分别后，明空大师又去了哪里吗？”蓝镜急切地问道。

“这老朽可不清楚，应该是回寺里了吧。”老艄公眯起昏花的浊眼，回忆道：“大师临走时，似乎吟了一句诗。好像是什么‘天若有情天亦老，月如无恨月常圆’。唉！这么好的一个得道高僧，怎么偏偏就被人惨杀了呢？”

“天若有情天亦老，月如无恨月常圆。”蓝镜低吟着，她似乎抓住了一点头绪。

“嘿！原来明空大师也有这档子事呀！情啊，恨啊的，大师身在方外，心却在红尘中哩！”铜铃眼贼笑道。

蓝镜狠狠地瞪着铜铃眼，萤惑剑低低地发出一声尖锐龙吟。

齐谐担心铜铃眼口没遮拦地触怒蓝镜，遭到不测，急忙接口道：“你别瞎说，明空大师修为极高，怎么会陷入红尘业障之中？”

“那他吟这些鸟诗做什么？”铜铃眼吐了一口唾沫，反驳道。

众人一时也说不上来，只是对着西沉的夕阳陷入无语。

海潮渐渐退去，地平线只剩下一抹殷红的余光。

海鸟纷纷倦飞归巢，天一瞬间全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