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

长久以来，我对那张纸条引发的联想，是每个没有谢欣的夜晚必修的功课。

如同一宗多年前的命案，脉络清晰，证据确凿，却迟迟不能结案。

当年的物证、线索，现在早已无从考据，其实也不再重要。

重要的是你心里无法证实的答案，会执着地纠缠你一辈子。

因为分析的次数太多，推论的路径繁杂，结论自然有很多种。

可惜，事到如今我只能靠分析，靠推测，却永远不会得知当时的真实情况。

然而，有一个版本，却是我宁愿当做事实来相信的。

谢欣与我和小赵俩口子在酒吧那晚，跟着董文敬酒时，遇到了市委某部的副部长，在董文的极力盛赞下，自然美女加才女的双料身份得以彰显。

部长爽朗开口：小董年轻有为，才气过人，颇有乃父之风。假以时日，他日必成大器。小谢窈窕淑女，温柔婉约，出口成章，这样的佳人，跟小董倒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啊。今后的天下都是你们年轻人的。来，我敬你们一杯！

谢欣平民出身，涉世尚浅，未经历过什么世面，面前夸自己的又是个什么长，一时间不觉有些脸红心动，却又有些飘飘然，端起酒杯，看着董文。

董文眼里的谢欣，面带桃花，俏丽动人，如同一朵鲜艳欲滴的花骨朵，让人垂涎三尺。素日里这样单独接近的机会不可多得。

董文笑着应和，再凝视谢欣，示意一起喝下这杯酒。

待两人杯空，谢欣不胜酒力，脸上已泛起红晕，更显娇羞。

卡座里一圈酒敬下来后，就是男人们的话题。

20岁的男性和4、50岁的男性之间的话题，叫关心或者汇报。因为董文的身份特殊，耳濡目染数十年，对这类交际早已熟能生巧运筹帷幄。虽大学没有毕业，其实一只脚早已踏入官场，与那些中层官员寒暄，其实应该叫作切磋。

多年之后，我明白一个道理，同龄的年轻人，如若有心智特别成熟的，不是大富大贵，就是赤贫赤寒。如因势利导发挥得当，他日果真能成栋梁，若心术不正再遇人不淑，日后必是大奸大恶之徒。

董文其他方面，其实兴许没有我说的那么严重，但无论如何，至少在我一生认定的“坏人”当中，他永远排在第一位。如果杀人不犯法，就算在天涯海角，我也会找到他，一寸一寸地将他的骨肉剐下，看着他断气。

男女平等，建国之后喧嚷了很多年，但小孩子都知道，其实这个社会还是爷爷爸爸们说了算的。男人间的交流，女人自然只能陪衬，董文深得家传，一来看上谢欣的美色，二来成全了自己年少的虚荣。

叫你来陪，自然不能白陪。这一点，我始终坚持。

那么，眼下大四快毕业，董文自己虽不必担忧，但带着谢欣，跟那些什么长聊的内容必定有一些是与之有关的。

诸如就业，诸如岗位，那些我辈在那个年纪，唏嘘不已自认力不从心的话题，在这些官员面前，其实也就是个下盘小菜信手拈来。

后来，我明白这个道理时，却早已放弃了那些求学多年建立的所谓原则，跟庙里坐的那尊弥勒一般，忘却了是非对错，便能立地成佛。回忆我当年爱抱不平嫉恶如仇的幼稚，摇头惨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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