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狠手辣、见风转舵加上八面玲珑,我慢慢的爬到了生命里的最高点。
可是真的应验了那句老话――高处不胜寒。
看着那些或谄媚或厌恶的脸,我觉得恶心的不行,心里冷的发慌,却找不到取暖的地儿。
寂寞孤独像是千年冰蚕丝,缠缠绵绵进了骨子里,冰寒彻骨,永远拔除不了。
欲取鸣琴弹,恨无知音赏。
最可悲的,是做了低三下四的奴才却是掺和进了书生气,那些翩翩文人的傲骨渗进了骨髓,随着血液流动。
我痛恨自己,已经麻木的人,要是一直麻木下去也就罢了。最痛苦的是麻木后的初醒,如针扎刀绞般,复又陷入麻木,周而复始,永无止境,折磨无休无止。
血液里的傲气时不时的叫嚣着狂奔,我却只能深深的埋下头,卑躬屈膝的做我的奴才。屈辱时时刻刻袭击着我,现实与梦想的差距来来回回的碾压着我,喘不上气。
现在才明白原来父亲为何那样的切齿痛恨,原来真的比死还难受,我用了整整二十年才悟到了这个道理。
若是死了,便没这么痛苦了吧?
可是现在死了,那我自残身体,卖了良心,蝇营狗苟的活了这么些年,就是为了当初那十两银子么?
罢了,熬着吧。
权当是为了屈死在这冰冷皇宫中的人们赎罪吧。
我只有寄情于嗜好。
世人都谓――人如其字,我谨小慎微的改变一切可能暴露真性情的东西。
朝里盛行台阁体,原来做书生时的一手狂傲不羁的字体,因为荣华富贵的需要不得小心翼翼,改为工整的小楷。
原来跌宕跳跃的风姿、骏快飞扬的神气,现在则变成了土龙木偶,毫无意趣,不精不丽,求其佳处,到死无一笔是矣。
心里鄙弃的要死,却不得不精心的临摹,仔细的写出,生怕犯禁。
可对米芾的崇拜却在压抑下一日狂似一日,私下想要留住些许不羁的痕迹。
便转而爱石,心里羡慕米癫,米芾之癖石,简直到了如痴如癫、无以复加的地步。
米芾的“癫”的行为与众不同。他因为整日醉心于品赏奇石,以至于荒废公务,好几次遭到弹劾贬官,但他仍然迷石如故,丝毫无悔改之意。
藏在他行为背后的因由,我不敢深思,那是仕途的不顺?抱负的不达?
民间流行台阁体,在宫廷之中却把米芾抬到了无以复加的崇高地位,像是要羡慕魏晋的风度,两宋的风骨。
我只能在心里默默的模仿,因为我生活在世俗里,害怕世俗的力量,众口铄金,积毁销骨,一个阉人,也想学海岳山人傲笑世间?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有辱斯文!
有辱斯文!
我可以梗着脖子让人们指着我鼻子骂,怕我,说我狼心狗肺。却不能让人侮辱我的理想,那是我最后的一块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