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

“你这个人怎么这么没有教养，没有礼貌？一大清早听你说那么多话，你眼睛长到天上去了是不是？凭什么那么瞧不起人？”

白然还是没能拉住春寒，这孩子眼里揉不得沙，能忍这一大清早，着实不易。

虽然有些鲁莽，倒也替我出了口气。

再看那姓乐的丫头，她的利嘴倒是很能对付像一鹤那样的人，可遇到春寒，她自是没法子。此时，她的脸上出现少有的窘相。

“春寒，不得无礼。”季礼上前止住了春寒，眼神还不时打量乐林姗。那样的在乎，分明过分了。

自季礼回来，我深觉他变了。不多久的时间，他已不是当初那么冷静自若的他，乐林姗的行为似乎都对季礼有着或大或小的影响。

这，很危险。

“泼妇。”乐林姗甩下一句话便向门外走去。

“乐姑娘，你去哪里？”季礼毫不犹豫地追到门口，我看见一直摸着发髻想让它变整齐的白然摇了摇头，她也发现了什么吧。

“宅内的水不能用，我去寻些干净水源。”话罢，乐林姗便要离开。

“宅内水为什么不能用，我昨晚还给尚姨他们烫了一壶茶呢。”

春寒的一语惊住了我。

乐林姗收住脚步，回头看我。

“昨夜你与我聊天时也曾饮水，当时……疏忽了。”姓乐的丫头疾步冲到我面前，一把拉过我的手，把脉。

秀眉微蹙，表情凝重。

众人都围了过来。

突然记起，好在昨晚一鹤没喝。

“糟了。”乐林姗话音一落，“毒素蔓延了。”

春寒的脸上满是抱歉，眼看着泪水就要流出来了。

我难道会毒发身亡，命绝古代？

“乐姑娘，你救不了她了么？”白然终于不再摆弄她的髻，一脸焦急。

乐林姗并不答话，只是快步走出人群，从腰间抽出一根小小的管子，递到嘴边，轻轻一吹。那，应该是她给她师傅发的信号吧。

“快。把她扶到屋子里，毒性的发作时辰是十二个，我已经通知了我师傅。四个时辰内若我师傅没赶到，那大家就做好准备吧。”

她这一句话终于激下了春寒的泪水。

“夫人，你先服下这个。”乐林姗递给我一粒褐色的小药丸。“这颗药丸能暂时让你睡着，会减缓毒性的发作时间。”

那我就静静地等她师傅，或者静静地等死吧。

泰然是假的。

我怎么会甘心死在古代？

凡人有凡人平凡的一生，我能遇上奇石这样的千古奇事，或许该说我的造化大。而这些却即将了结于我不小心的错误之后，我怎能甘心。关于奇石，我想知道的太多，关于这个世界我想了解的也太多。若真死去，如何对的起自己？

我闭上双目，将波涛汹涌与惊惧藏于心底。身旁的这些人，尤其是春寒，还都只是孩子。若我也显了我的脆弱，将那没用的泪洒下，众人注定会万念俱灰。毕竟来说，把希望寄托在一个素未谋面的不知是敌是友的人身上是一个渺茫到极致的希望，我还是‘灵人’一个，奇石的研究还指着我，若我也绝望了，众人又怎么心生希望？

药力，果然很强。

不多久，我便忘了自己睡前最后一刻想的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