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戈拉夫人,你说你在大爆炸以前就来到了现场,是这样的吗?”
“是的,我在这里看到了一件特别的事情,一个男人从四楼的窗户里爬出来,在这座建筑特当中不应该有人的。起初,我以为这是一些孩子,但不是,那是一个男人,一个高大的男人,他的背上还背着另一个男人。他沿着大楼爬了下来,仿-那里有梯子一样,但是他身上甚至没有一根绳子。他穿着某种非常奇特的衣服,还戴着面具,似乎他想要将自己装扮成一个超级英雄。”
“安戈拉夫人,你的这番描述也许会让一些人很难相信。”
“不论相信与否,我不是淮-一个看到这种场面的人。那个男人身上穿的衣服让人看一眼就很难忘记,它是由红色与
蓝色的线组成,有着古怪的图案——似乎是一张蜘蛛网。”
“啊,这很有趣,安戈拉夫人,现在让我们看一看由老威廉汉所引起的交通阻塞情况吧。”
老麦肯杰尔的目光从马特身上转移到汉娜身上。“你们两个人谁知道那个女人正在谈论什么?”他问。
“不知道,她一定是由于被记者采访而兴奋过了头。”马特说,然后他清了清嗓子,将眼睛转向窗外。
汉娜转头向她的父亲望过去,对这个问题的漠视只会引来她父亲更多的问题。
“这是一个有趣的故事,”她说,“她肯定是弄错了。”
马特点了点头。“显而易见是这样的。”马特说,但是他父亲的目光落在汉娜身上。
“你在对我隐瞒着什么。”老麦肯杰尔的声音非常确定。
她禁不住将目光转开,她不是一个出色的说谎者,不论她如何努力;而向老麦肯杰尔说谎更是她不愿意做的事。
“汉娜,很长时间以来你已经证明了你可以自己照顾自己,但是这一次告诉我你身上发生了什么事,让你妈妈和我帮助你。”
她的妈妈温柔地握住她的手,鼓励着她。“告诉我们吧,不论今天发生了什么事,你和马特都不必独自承担这一切。”
他们说得对,她不必独自承担这一切,但是她一直是这样处理事情的,这让她有些烦恼。她将所有的痛苦都深埋在心底,用繁重的工作让自己获得解脱,这正是她一生中为什么如此勤奋工作的原因——这是惟一让她的生活继续下去的方式,但是现在,这种方法有些不管用了。不,她不想再孤独一个人了,她不知道杰克怎么忍受得了这一切,他失去了他关心的每一个人,他的格兰迪叔叔,他的女儿瑞莎。她知道他也关心她,但是他放弃了她,并认为这是保证她安全的淮一方式。
杰克早已经领教了沃特的能力,他在一开始就想要保护她——试着让自己远离她。他多次警告她离开,但是她没有理睬那些警告,她并不后悔。她只希望能说服杰克再尝试一次——为了她,但是她没有成功,而杰克已木知去向。
“汉娜,”老麦肯杰尔说,打断了她忧郁的思绪,“你还有什么别的事想要告诉我们吗?”
马特在座位上不安地扭动了一下,汉娜看了他一眼。雪花静静地在轿车的四周飘落下来。
“这一切取决于你。”马特柔和地说。
“警察并不知道整个事件,”汉娜说,“他们不知道最好。但是这里的确还有别的事情。”
汉娜带着复杂的情绪环视着她的公寓。刚刚过去了两天,两天前她还同杰克呆在一起,但是这一切看起来似乎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现在,她感觉自己像是变了一个人——也许她的本色就是这样的。她注视着她父亲,后者已经知道了关于“天网”游戏和她离开除石山以后发生的每件事——除了她与杰克共同度过的那一夜,那些细节应该只保留在她与杰克的心中。
老麦肯杰尔用手磨擦着下巴,看着她。“我检查了警察局
的记录,那上面没有提到任何关于电脑与模子服装的事情。”
“那是因为杰克带走了那些东西。”马特说,靠在了门框上,他的左眉毛上面贴了一块纱布,那是惟-一个能看出来他受到了折磨的迹象。
汉娜点了点头。“这个游戏就像我告诉你的那样充满了不可思议的力量,这就是沃特费尽心力想要找到帕迪克-丹纳的原因,沃特也应该为丹纳几年前实验室中发生的那一场大爆炸负责。”杰克仍然想要隐姓埋名地死去,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不,他只是想要以这种方式保护他挚爱的人免遭不测,他并不想在余生中独自一个人生活,将自己当成一个从来不曾存在过的人。
“沃特不会再做伤天害理的事情了,”老麦肯杰尔说。“不论丹纳是否起诉他,这个男孩都要呆在只有精神病医生照顾他的地方。”
“但是沃特不是惟-~个需要担心的人,”她说。“他对我们说他有一个组织——一个在英特网上极其活跃的黑客团伙,我不认为能将这些人都一网打尽。”
“这些人都与杰克为敌?”他并不了解杰克。
“沃特的组织可能对杰克用在最后一个‘天网’游戏中的电脑技术感兴趣。”她说。
“但这显然不是沃特追求的全部,”马特很快地插了一句,“当他将我绑在那家旅馆里时,他惟一感兴趣的事情就是接近杰克——不论用什么手段。”
汉娜战栗了一下,走到窗前。这扇窗户她曾经在那天晚上穿着模子服装爬出去过。
“这就是杰克继续躲藏的原因。”她说,注视着窗外的飘雪,在过去的两天里,雪~直时断时续地下着。
“你的意思是他回到了陵石山?”老麦肯杰尔问。
“他在那里不会采很长时间,”她柔和地说,“他会尽快离开那里,这是保证地安全的唯一办法。”她将前额抵在冰冷的窗框上,向下面眺望着。她真的曾经走到那道狭窄的壁架上面了吗?现在看来,这是~个惊人的壮举。是的,她正在鸟瞰着下面的街道,而平时那种景眩的感觉却没有到来。
她拉开了窗户,将头探向窗外,晚风带着透骨的凉意外面而来,即便如此它也没有吹散她恍格的梦境。
“汉娜,你在做什么?”她的父亲站到了她身边,目光是焦灼的。
“我想要证明一件事。”她说,靠在了窗户上。老麦肯杰尔抓住了她的手臂。
“这不安全。”他说。
她将一条腿放在窗台上,忽然马特也来到了她的身边。
“你在发昏吗?”他紧张地问。
“我只是想看一看会发生什么事。”
“不要。”她的父亲与她弟弟异口同声地说。
“我告诉你们,我曾经这样做过一次,”她说,挣脱开她父亲的手掌,“我会小心的。”她迈上了窗台,转过了身。“汉娜,请别这样。”老麦肯杰尔说,她能感觉到他的手指紧紧地抓住了她的毛衣。
她站在十七层楼的壁架上,下面的车辆渺小得如同蚂蚁,但是那种熟悉的惊慌感却没有袭来,相反,她感觉到自己似乎正被杰克那双有力的臂膀环抱着——一还有更多的东西——一种明晰的爱的感觉。很长时间,她只是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注视着火柴盒~样的车辆在雪中慢慢地移动着。
她的父亲牢牢地抓着她的毛衣。“汉娜,请回到屋里来。”
她转头注视着他。“我不害怕,自从那一天看到杰森掉下去以后,我一直不能像这样看东西。”回忆涌上她的心头,但这一次没有丝毫的恐惧。她与杰森都喜欢爬山,爬那座悬崖是一个坏主意,但是他们一致同意了。他们享受着攀登的乐趣,享受着美丽的天气和高度的挑战——至少在他们遇到麻烦以前。杰森的坠落是一件可怕的事件,但她已经尽了力。
当她同杰克一起站在壁架上时,她心中呼唤起的最清楚的回忆就是杰森失去了生命的身体给缩在岩石旁边的情景,当时杰克紧紧地握住她的手,他温柔强壮的手臂抚平了缠绕她这么多年的噩梦一般的记忆。那一夜,她鼓起了勇气,最后看了杰森一眼,并向他说了再见。是杰克给了她力量,他给了她那么多。
她回到了房间里,马特很快地窗户关上。
“爸爸,我不再害怕了,当我向下看时,我不再害怕我看到的东西了。”她说,她的父亲温柔地拥抱着她,“当杰森摔下去时,我是如此愤怒,当我看到他躺在那里时,我就是这种感觉——愤怒。我不想让地掉下去,但是他掉下去了。”
“你无能为力,汉娜。”老麦肯杰尔说。
“我知道,”她说,“我一直不理解那种愤怒的感觉,我感到丢脸。当我站在壁架上面时,所有的事情似乎又发生了一遍——恐惧,愤怒——每件事。”
“这对你来说一定很可怕。”她的父亲说。
“杰克同我站在一起,我敢面对这一切。当我这样做时,我意识到我的愤怒并不是导致杰森摔下去的原因,这种感情是后来才产生的,我将它弄混了。”
“汉娜,”他温和地说,“这不是你的错,没有人认为这是你的错。”
“‘除了我自己。”她说。
他拥抱了她很长时间。当他放开她时,她抬起头,发现马特正小心翼翼地注视着她。
“你的意思是说你现在敢站在壁架上面,是因为那天夜里穿着‘天网’游戏的模子服装做了~次实验的缘故?”他问。
“比这还要复杂,”她说,“我能站在壁架上,是因为我不再害怕我看到的东西了。”是杰克-葛雷哈姆做了这一切,而
不是他的模子服装,但是杰克已经走出了她的生活,永远。想到这些事并不能让她挽回什么,她感觉到她的心仍在疼痛。
“谢谢你们到这里来陪我,”她说,声音便咽住了,“不要告诉妈妈刚才的事,她会担心的。”
老麦肯杰尔和马特都在注视着她。“你妈妈为你担了半辈子的心,”老麦肯杰尔说,“我也是,我们已经习惯了。”
她眨了眨眼睛。“担心我?”
“你一直在躲避,”他握住了她的手,“没有人能接近你——直到发生了这件事。我想帕迪克-丹纳对你产生了影响。”
“但是——”
“不要否认这件事,”他说,“我现在已经能看懂你的眼神了,你爱他,是不是?”
汉娜张了张嘴,然后又闭上了,她只是注视着她的父亲,这是事实。
马特轻轻地笑起来。“我得说你的眼光非常准,爸爸。”
“这并没有什么关系,”汉娜很快地说,“他甚至不知道这件事。”
“哦,他知道,汉娜-麦肯杰尔,除非他是一个瞎子。”老麦肯杰尔说。
汉娜摇了摇头。
“他看得非常清楚,”汉娜说,她没有告诉他们杰克那超人的感觉能力,如果他父亲是正确的,杰克应该知道她的感觉,但他离开了。“这没什么关系了,”她说,“他已经走了。”
“你确定吗?”马特问。
她闭上了眼睛,她不能确定任何事——自从她那天遇到杰克-葛雷哈姆以后。
她的父亲温柔地握了一下她的手,然后将她放开。
“没有人能永远逃避,汉娜。”
“这个男人能。”
“担是他无法逃避你,”马特说,“是不是?”
她慢慢地把目光从她父亲身上转移到马特身上。
“是的。”她说,声音不再发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