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晚自修，杨文畅几个人早早就从山上下来，洛子麒抢着掌勺把鲜嫩的野生蘑菇烧成一锅汤，不知道是不是烹调方法不对，可怜大老远辛苦一场的胜利果实入口满嘴土腥味，大家笑闹着尽情数落了洛子麒一顿，他越喊冤越数落得厉害，随后趁着高昂的兴致一窝蜂去了杨文畅的学校，前脚到后脚晚自修的铃声就响了，可还没等杨文畅进教室就被一群人堵在了宿舍门口，杨文畅踌躇地张张嘴，喊道：“何叔、何婶。”

“这就不喊爸妈了？”何叔冷着脸问。他身后站着本家的几位亲戚，一致盯牢了杨文畅，面色不善。

杨文畅笑着，无语。跟着杨文畅的柳轻云他们本能地感到紧张。

何婶忽然扑过来扯住杨文畅手臂，拍打着他的肩哭嚎：“你到底把萍儿弄哪儿去了啊？说是去打工，那也不能快个把月了也没个音信啊？”

杨文畅低声劝：“何婶何婶，秀萍真是去打工了。”

何婶不依不饶，声音狠起来：“今天你怎么也得把话说清楚了！她要真是去打工了你也得给一个准信，在哪儿，做什么，不能老让我们这么干耗着等啊——”说到后来声音里又带上哭腔。

原来是何秀萍的父母带人来找杨文畅要人的，何秀萍自从走后就一直没消息，连个电话都没打，先前他们来过一次还是客客气气的，隔了十几天后商量来商量去，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耐不住就带了人来壮声势，他们怕啊，从没出过门的何秀萍不会是出了什么事吧。

洛子麒惊奇地脱口问：“杨文畅，何秀萍不是让你给送回来了吗？”

“什么？”大家疑惑的目光一起望过来。

柳轻云扯了他一把：“搞不清楚情况别乱说！”

“送回来了？送回来了怎么没见到人？说清楚，一定要说清楚！”何家人的情绪顿然乱了，何婶更是哭得厉害，听到动静围过来的其他老师们都两边拦着说的说、劝的劝，免不了的猜疑四起，看杨文畅的眼神也复杂起来，可杨文畅就是不辩解。

看到这种乱七八糟的情形，柳轻云也急了：“我可以作证，何秀萍真的是去打工了！”

这一喊各式各样的猜疑更多了，有人直接就问柳轻云跟杨文畅什么关系，总算有其他老师帮忙拦着，不然何家恐怕真要失控了。

杨文畅苦笑：“我说你们就别添乱了好不好？”

洛子麒和柳轻云立刻郁闷地闭紧了嘴，紧挨着柳轻云的施静沉默地绕着自己的头发梢，没人注意到这个没去上晚自修的逃课学生。

就在不可开交的时候，何秀萍一个电话奇迹般的打来学校，接到电话的老师急急忙忙跑过来喊：“都别吵了！电话打过来了！快去接！”见大家还愣着，这老师着急地补上一句，“何秀萍的啊！”

何婶把电话第一个抢在手里，一开腔就抹眼泪，何秀萍说她本来先给家里打的，可打过去没人接，所以打学校来了，她说她找到工作了，让家里人别挂念，电话打了很久，何叔何婶轮番着抢话筒，一会儿恼一会儿劝一会儿骂一会儿又哄，可何秀萍铁了心的就是不回来，为什么也没解释太多，只说跟杨文畅的婚约解除了，是她的错，别找他麻烦，然后又说她现在的情况怎么安稳，外面的世界怎么热闹，渐渐把父母说得眉开眼笑，好不容易挂了电话，何叔何婶的脸上却又露出忧色来。一圈人围着旁听，都用期盼的眼神看着杨文畅，可不论何叔何婶怎么问他都说没什么，就说何秀萍想出去打拼，他等不起。

“这可怎么好这可怎么好？”何婶绞着手指头。

“现在这些孩子的事做大人的都闹不明白了。”老校长打着哈哈把何家人劝出学校。

杨文畅跟着送出去，人都走了他还在马路上默默踱步，学校在县郊，晚上车稀人淡，很安静，路边还有农田，远远近近偶尔传来一两声犬吠，他两手插在裤兜里，就像走出酒吧的那晚一样，背影微微摇晃。洛子麒和柳轻云在他后面跟着，这时候赶上去。

“唉，没想到一不留神弄得这么复杂，给你添这么大麻烦。”洛子麒挺感慨。

柳轻云忿忿不平：“何秀萍出去这么久干嘛才打电话过来？真什么都让你扛啊？你也不解释清楚，你太好讲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