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光在黄柷眼中持续片刻又黯淡下来，弄得赵文华莫名其妙，“难道小黄你还有什么顾虑？是不是公司的条件不够好？”

“不是，哪能啊，条件那是没话说。可我……”黄柷满头汗水，咬牙切齿的，看得赵文华心惊胆战：“小黄你不要激动，有话慢慢讲……”

黄柷又磨了半天牙齿：“承蒙赵总看得起，可我现在这个身份是假的，以前在家乡可犯了老大事，不得已……”

“没事，没事，谁没个过往啊。小黄你还年轻，要着眼未来，过去也就过去了，我们公司不看重这个，也不会问你过去如何如何，看重的是以后表现。”赵文华心里有些感动，你看人家多实诚啊，认识才多久把过去的事都说出来了，这种事能随便说吗？看黄柷这副凶样，只怕犯的事不轻，不是杀人就是放火，抢劫强奸都算轻的，前脚送进警署后脚就会扣上全副镣铐，直接当成重犯对待。

走出赵氏企业集团大楼的黄柷抹了额头一把汗，怀里已经出鞘的匕首也塞了回去，“妈的，好容易才混过关……”

这年头招工进企业百分百要查看个人记录，黄柷伪造的黄坚庭身份哪有什么个人记录，只消赵文华上网一查立马露馅，到时候不但混不进赵氏企业，接近不了赵家首脑，只怕小命都会难保。所以黄柷才来了个逆天之举，自己主动坦白。

“小黄……黄坚庭，你看哪里？你的防暴棍，接好，到大门口好好站岗。”看着已经走远还在傻笑傻笑摸防暴棍的黄柷，赵丛的心一阵阵抽紧，让这样的人去守大门，谁放心啊！赵丛挥手召来两个护卫，“这个星期你们也去守大门，把黄坚庭给我盯好啰，千万不要让他犯错。”

到了赵家护卫队，黄柷被分配到了赵氏企业集团大厦门口站岗。在护卫队总队长眼里，黄柷这身板，看大门倒是一个不错的选择，想闹事的人看到他心脏都先要抽一下。护卫队总队长没有想到，闹事的人心脏还没抽，主管大厦守卫的分队长赵丛心脏却先抽上了。

赵氏企业大厦楼高五十一层，原先还有些外地企业进驻，后来慢慢都搬出去了，光剩下赵氏集团下属各个企业在里面办公。扶阳县所有赚钱行当都有赵家人插手，没有向这帮子地霸进贡，生意别想做得下去。如果这样也就罢了，可是即使进贡了勉强维持经营也没多少利润，因为吃的尽是赵家不关心的残羹剩饭，哪有多少钱可赚。既然如此，不如放弃扶阳的好，反正扶阳也不是什么大地方，在整个江南省，就数扶阳县经济最落后了。说来也不奇怪，赵氏企业在扶阳已经形成垄断，既然垄断当然没有什么竞争，产业发展不起来也不足为奇。

在赵氏企业大厦门口站了一个月岗，黄柷把全赵家所有首脑模样都给认全了，一个一个与资料照片对上了号。不过除此之外，黄柷收获不多，大门站岗不能轻离半步，想进入大楼内部难于上登天。

黄柷心底里很着急，但也是没办法，一年半都等了，还在乎一月两月，以后有的是机会。

机会很快降临到黄柷头上。

“黄坚庭，下个月你转岗值楼层夜班，巡逻区域从一层到二十层，明白了吗？”

“明白了，分队长。”黄柷乐呵呵的。那句老话说的没错，机会总会留给有准备的人。虽说二十层以下都是普通企业，没有赵家各个首脑人物办公室在，但是有明天呀，今天是二十层，明天说不定能到三十层，后天甚至四十七层。对于四十七层以上黄柷暂时没有奢望，那是赵老爷子和他四个儿子的办公区，值守的都是久经赵家考验的贴心人，黄柷刚进护卫队一个月，一步登天完全不可能。

…………

在莹白色灯光照耀下，把淡黄色的地砖一块接一块甩在身后，黄柷独自一人慢条斯理地在office走廊里巡逻。

在大厦楼层巡逻已经两个月，黄柷并不着急，好不容易才打入赵氏家族内部，再怎么小心谨慎也说得过去。黄柷现在需要的就是一点一点把自己根基扎牢，直到获得赵家人信任成为高层护卫，然后找到机会取得情报。

“十三楼，赵家人还真不忌讳……”黄柷停在大厦十三层的女厕所门外，嘴角一弯笑了。

数字13在西方世界可是极不吉利的，据说是出卖基督的犹大是他第十三个门徒关系，随着西方宗教在国内的传播，连许多国人也不再认可13。黄柷看过香港一部电影《office有鬼》，舒淇、莫文蔚主演的，编剧、摄像、音效先不去说他，扮演职员的莫文蔚女厕遇鬼那一幕黄柷倒是印象深刻。深夜在office加班的莫文蔚为了救一个职员，手执消防斧闯进十三楼的女厕最后一个隔间，劈开隔门的那一刻被鬼魂冲体，最后神智失控跳楼自杀。

黄柷手中的防暴棍在女厕门上轻轻一点，大门咿咿呀呀地缓缓开启，露出背后幽深的黑暗……

黄柷推开女厕大门同时，在他头顶上，五十一层赵老爷子办公室里灯水通明，赵老爷子和四个儿子，还有七个家族元老正在商议，一缕缕青烟把宽大的办公室填满。在办公室的门外，头顶天台和脚下五十层，一个个彪形大汉来回巡逻，将一切窥视的目光挡在外面。

赵家正在商议对付一个大对头，很可能是有史以来最可怕、最厉害、最难缠的一个对头。这是赵老爷子说的。

黄柷的刺杀和夜间潜入虽然给赵家带来一些困扰，可总的来说，赵家并没有把黄柷太放在眼里。黄柷再厉害也只有一个人，势单力薄，在他面前赵家就是一个庞然大物，根本不是黄柷一个人的力量能够撬动的。如今这个对头就不同了，要势力有势力，要财富有财富，更重要的是，这个人手里掌握着大量公众资源，因为他是江南省的省长。

钟南川现在也坐在办公室里，身边围绕着四五个心腹部属和智囊，商议如何把赵氏家族从扶阳连根拔起。

黄柷所在国家的构成与美利坚合众国十分相似，由一个个财政、警政都保持独立的省组成一个庞大国家，其立国基础是民众对统一国家的向心力。省之下是各个县或者市，县市同样保持相对独立的。大到国家元首、内阁总理，小到县市长都由选举产生。县、市之别只是相对经济规模和土地面积、人口数量而言，其地位和公权力处于同一水平线，市是管不到县头上去的。换言之，罢免扶阳县长、县议会议长，除非县议会投票同意，或者举行全民公决以及县长、议长经法院审判定谳被获罪，除了以上三项条件，罢免扶阳地方首脑别无他途。

可是赵家做为地方派系在扶阳却深耕地方，基础扎得牢固，而且权力执行十分隐蔽。如果没有被防碍到深层利益，赵家对普通民众还是比较宽容甚至说是爱护，因为百姓就是他们的权力来源，是百姓用一张张选票把他们选上了高位。

赵氏家族企业在扶阳虽然是垄断，但垄断也有垄断的好处，扶阳不少劳动力都在赵家下属的各个企业上班，工资待遇还都蛮不错，所以普通百姓并没有觉察到赵家真面目。

当然，这里也有在赵家强力打击下扶阳反对派力量太过薄弱缘故。

“扶持反对派不行，全民公决的办法也不可行，那么只能搜集赵家犯罪证据，把他们击倒。”钟南川的指关节叩击着桌面，一字一句说道。指节因为太过用力的关系，已经被坚硬的桌面撞得发白发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