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年五十三岁的钟南川出身江南省东部靠海安固县，并不是扶阳人，但是他在扶阳当过两年的警察局长。钟南川从政以前曾经在警队服务二十年，四十二岁时才从政参加选举，连任两届安固县长后获得所属党派联邦民主行动党支持，竞选江南省长成功。

在扶阳的两年，让钟南川终生难忘。因为县长、市长及其班子由地方民众选举，地方派系力量的存在并不足为奇，但是像赵家在扶阳县手脚伸得这么远这么长的，钟南川从来没有见过。

借助职务钟南川了解到了赵家深厚实力，也明了扶阳经济始终不能振作的深层原因所在，明知道赵家人为非作歹，但是苦于有力证据。钟南川在扶阳两年与赵家竭力斗法，抓处并且惩处了一批赵家人，但都是些小喽啰，高层人物一个都没有，让济被天下苍生为信念的钟南川引以终身遗憾。当一具又一具举报人和查办赵家罪案警员膨胀腐烂的尸体陈列在面前，这种遗憾很快转变成了愤怒。就算不是为了惩处赵家这帮恶人，光凭发展扶阳经济，改善扶阳人民生活这方面考虑，也足够钟南川有动力从政了。这个世界真是无穷不有，钟南川这种忧国忧民的特殊存在也不足为奇。

在钟南川看来，警队执法办案虽然便利，但是能够动用的资源其实并不多，起码延展范围就比不上政客，只有掌握更多公众力资源，才有可能把赵家拉下马。

“省长，您放心，赵家人为非做歹，终有一天遭报应的。”说话的人是江南省警察保安厅长郑因硕，他也是钟南川最得力、最忠心的部下，从警队开始就一直追随钟南川。

“那个黄柷怎么样了？有消息吗？”钟南川抬头问道。

“自从诬陷赵抽案后就失踪了，到目前为止还没有消息。”郑因硕斟酹了一会言词继续说道：“黄柷案只延伸到赵理楠这一层。赵理楠虽然是赵家大儿子，但是并不得赵明世信任，手底也没多少权力人马，就算打掉他恐怕也动摇不了赵家根基，反而会加速赵家反抗。”

“想尽一切办法找到黄柷。”钟南川缓缓摇头：“不知道怎么的，我总感觉找到黄柷案子就有希望。这是一种直觉。而我的直觉，向来都很准确。”

“是，省长。”

黄柷并不知道省长钟南川、警察保安厅长郑因硕在关注着他，现在的他还在按照事先计划，一步一步向赵家高层接近。

…………

《office有鬼》只是一部虚构现实的电影，赵氏企业大厦十三层的女厕所当然也没有鬼魂存在，但是黄柷推开厕所最后一个隔间木门时，真的看到了一个少女。

一个美丽与妖异纠结着的少女。

少女穿着一身白色衣服缩在没有打开的抽水马桶上，乌黑的长发好像刚刚被水淋过，湿漉漉地沾在耳际，粉红带一点乌青的舌头在嘴里伸缩，皮肤在强光手电筒笼罩下显出一种诡异的白，连手臂下青色的血管也能清晰地观察到，原本秀丽的五官更因为光线而显得更加突出。

黄柷当然不会无缘无故闯进女厕，虽然他跟天下所有男人一样，对女厕所抱有一种变态的好奇。黄柷闯进大楼十三层的女厕，是因为闻到了一股让他感到不舒服气息，似乎有天敌藏在眼前这个女厕所里。

改变黄柷的是一头野猪，也就是说黄柷现在已经不是一个完全的人了，他的一部分已经成为野猪，即使是少少的细胞和组织。在野外，野猪是强大的存在，一只成年的野猪甚至能与黑熊、豹子厮斗，它的天敌实在少之又少。少并不代表没有，黑熊、虎豹乃至毒蛇，都是它的天敌。从藏在厕所里的这个少女身上，黄柷就闻到了一股蛇的味道。

毒蛇的味道。

奇怪的是，黄柷还感觉自己跟这个像毒蛇的少女很熟悉，尽管之前他从没有见过她。

霍小意小心挪动着已经有些僵硬的身子，眼前这个相貌粗野的男人带给她一种血脉相连的玄妙感觉同时，还给了她太多压力，就像一头猛兽蹲踞在身前随时会发动致命一击。虽然男人打开隔门外除了使用手电筒再没什么动作。

霍小意出身一个神秘组织。这个组织的名字叫作――驭兽斋。

驭兽斋是一个极其神秘的组织，神秘到只有组织内部廖廖几个高层才知道驭兽斋基地所在。除了他们以外，就算在基地生活了几年甚至几十年的组织成员如果等级不够也不知道它的具体方位。驭兽斋最擅长的就是培养各种有动物习性甚至动物特征的人，培养方法残酷而诡异。

霍小意只记得自己很小的时候和一条胸径四十厘米的大蛇生活在一起，每天都在肮脏的泥水里打滚，在充满血腥的丛林里猎食，食物包括那些恶心的森林滑鼠和各种虫类。无论泥水的肮脏、捕猎的血腥还是滑鼠那恶心的模样，都是霍小意长大以后回到驭兽斋基地才知道的。在此之前，霍小意只知道这一切只是她生活的一部分，虽然她很早就发现，她与母亲――那条森林大蛇在形体和爱好上有太多的不同。

九岁回到驭兽斋基地，又经过漫长的岁月，毒蛇隐藏和捕猎习性被保留下来，增加的是更多暴力技能。那时候霍小意就知道自己再也不能成为一个普通人，过平静而安订的生活，她的食谱有异于常人，杀人、攻击、防守已经成为身体的本能，深入到每一克骨髓，每天每时每刻她的神经都保持着高度警惕。

十四岁时，培训老师在距离五米的地方拍打着地面告诉她，她可以出师了，可以为组织提供服务了。于是，霍小意到了扶阳，按照组织的指令听从一个叫赵明世的老人指挥，工作包括负责他的安全，清除他要清除的对手，用蕴藏强力毒素的指甲和……牙齿。

被遣出驭兽斋的时候霍小意心里多少有些疑惑，本门师兄师姐都是在宗门住到十八岁成年才会派遣出去，这是一种惯例，如果还未成年，心思多少会有所浮动，被有心人引诱的话说不好就会叛变。

在扶阳五年，危险虽然经常发生，但是，对于一个在危机四伏、到处有掠食者存在的森林住了九年的人来说，这里的日子实在有些太过平淡了，平淡得让霍小意感到乏味。不过从今年初开始，霍小意有一种强烈预感，平淡生活即将结束。如何结束，霍小意并不关心，甚至有点兴奋和期待。像她这种怪人，平淡生活绝对不适合，血腥与杀戮反而更习惯。

多年驭兽斋培养生活让霍小意的食谱远较一般人宽广，普通人哪怕碰一下都感觉恶心的东西在霍小意眼里都是可口美食。只是这些美食不是很容易碰到，就像脚下的这幢赵氏企业大厦，每天人来人往的，连一只老鼠或者一只蟑螂都很难捉得到，也只有十三层几乎没有人进入的女厕，才生活着一窝老鼠。

被霍小意吃了两年，赵氏企业大厦十三层的老鼠已经成了惊弓之鸟，即使夜深人静的时候也不敢轻易出洞，为了寻找食物不得已出洞也要在洞口先观察半天。即使是这样，十三层的老鼠还是一天比一天少下去，到夏天的时候，余下的老鼠终于搬了家。

一直到半夜也没等到老鼠出现。虽然猜测到老鼠搬家的可能，耐性很好的霍小意还是决定这一晚就在女厕里等下去。

霍小意最终没有等到老鼠，等来的是掺杂野猪基因的黄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