句话让大家大失所望，虽然都知道这个必然的结果，但还是希望从他嘴里能说出另一种味道，哪怕是编个谎言说说也好，他和女人干过，知道是怎么回事，大家都想听，最好是能详细描述当时的感觉。还有什么事情比这件男女之间的事更能引起青少年的兴趣，每个人都有很多兴趣，唯一这个兴趣是基本一致的，虽然他们的嘴上也不肯随便说出来，但心里却时常惦记着，一有空就会想到男女之间的事来，只有想了，才证明他们长大了，不是小孩子了。他们几个人又说起哪个女同学跟谁好的事，洪海生心里想起钟海瑛，没人知道他想钟海瑛，他不知道钟海瑛这时有没有想他。直到半夜，这伙少年酒喝得差不多了，白切鸡肉也吃完了，才散去。洪海生要离开侯青山的时候，想起侯青山不知道从哪个知青手里借了一本手抄本的书，书名叫做《###》，洪海生听侯青山说这是一本黄色书，男人看了要成强奸犯，女孩子看了要堕落。他也想看，看看《###》有什么魔力可以使男人成为强奸犯。他向侯青山要《###》看，侯青山两手一摊，说：

“被人借走拿去看了。”

“啥时候还？”洪海生有点怀疑书不是被别人借走了，而是侯青山不肯借给他看。要真是这样，真不够朋友。

“不知道。”侯青山似乎看出了洪海生失望的心思，他那情形，就像树叶花瓣蔫了一样无精打采，于是忙笑安抚他说：“你放心，海生，你又不是别人，等拿回来了，我一定先拿给你看。”

“一定？”

“一定！决不食言。”

“好。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洪海生连这样的话都用上了，就为看一本手抄本的书。

这个夏季，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过，暑假是最无聊的，精力过剩的青少年不知道要做些什么事。这一年厂里有许多人开始在自己家的伙房后面养猪了。洪海生的父亲也到和盛墟买了两头猪仔回来养，老洪调到水泥车间生料班去当班长，王巧珍还在厂建筑班上班，两人下了班，或者星期天休息的时候，就到附近的山地开垦土地种木薯地瓜。种木薯比种地瓜简单，那真的是刀耕火种，把野草小树枝野蒺藜砍了，砍出一亩多地，等野草等晒干后再把它们跟四周的野草隔离开来，点上火，熊熊的大火蹿起来，一柱青烟直奔天空，十分壮观。等干草小树枝等燃烧只剩下灰烬的时候，地上被烧得黑溜溜的，肥沃的土地就在脚下，第二天就可以拿着锄头一边挖一个坑一边扔下一小节木薯杆了，木薯是一种极容易生长的植物，种下去以后很快就会发芽。地瓜就要细耕种地了，开出一条条垄，才能插上地瓜苗，而且想要地瓜苗活下来，最好是插了苗后就浇些水或者老天爷下一场雨给你。家里养了两头猪，回到家里，父母都忙了，也少了吵架斗嘴。洪海生还要帮家里砍地瓜藤等猪饲料，此外还要烧火做饭，到有水龙头的地方挑水回来，每天都要做的事情，父母要他和老二海东做，海东想做就做，不想做就跑出去玩，出去玩到了吃饭人都找不到，海生也不指望老二可以帮自己做点家务，老三海平更指望不上了。老三是满子，父母宠着他，说他小，不会做家务，你当大哥的做。他像老三现在这么小的时候，做饭劈柴什么的都做了。老三海平没事，到处去捡大人扔掉的香烟纸壳，捡回来然后叠成三角形状，跟老二洪海东在地上玩翻牌。洪海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小学生都喜欢玩香烟纸牌了，老三收集了足足有一抽屉的香烟纸，有大前门，丰收，银球，芒果，黄金叶，凤凰，牡丹，飞马，大重九，翡翠，红梅，茶花，金象等等香烟包装纸。那时的香烟多是带着锡纸软包装的那种，很少像现在的香烟是硬盒的，硬盒小孩子们也不要，它不像软包装的香烟纸那样好叠成三角形。洪海生很讨厌老三玩这些无聊的玩意，叫老二帮忙做饭，老二又不肯，还有挑水，这些家务活，都让当老大的洪海生包了，洪海生觉得很生气，自己吃大亏还是其次，最受不了的是有些冤枉。小时候常常因为干家务的事他和老二争吵，他就被老洪打，用皮带打，用木棍打，打的他在地上打滚哇哇哭叫，洪海生一直觉得父母对他不好，对老二特别是老三最好，最亲，家里的事让老大做，你是大哥，你不做谁做，老洪总是这样说。洪海生现在初中毕业了，虽然他不会跟老二为家务事再吵架，但他觉得老三不对，自己玩还要拖老二下水一起玩，太过份了。他想这一切的根源还是老三的香烟纸牌，只要把老三的香烟纸牌偷偷地扔掉，他没纸牌还玩个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