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上大学，那是两年以后的事，老洪也不知道，两年后儿子读书还行不行，能不能考上大学都是未知数。儿子小学初中都给老洪争了面子，在别人面前说起大儿子脸上就有光彩，但这一切都过去了，老洪要看儿子上高中以后能给他争啥面子。老洪脸上虽然平淡没啥变化，但心里还是暗暗高兴。老梁和老洪说话，早就被旁人听说了去。秀英吃了晚饭，天色还早，夜幕尚未降临，她就到老洪家伙房向老洪道喜。老洪一家在门口前围着小桌子吃饭，老洪看见秀英走到跟前，叫她坐。秀英看着老洪小桌上的菜，笑说：

“彪哥，就吃这点菜。”

“一桌子的菜不差啊。”老洪指着桌上的菜说。小桌上放着一盘空心菜，一碗葫芦瓜，一大碗紫菜汤，还有今晚特意煎的荷包蛋。

“儿子中状元了，你也不加加菜。”

“什么中状元了，不过是考上高中。玉凤不也是读高中吗，海生和她没啥不同的。”

“不一样，不一样。我都听说了。我是向你和海生道喜来了。能考上农场尖子班，不简单啊。”

她说话的时候看着海生，海生觉得不好意思，考上高中这么小的事，秀英姑都来向他道喜，她真是有心。玉梅是第二天才来看海生的，她问海生考上高中是真的吗，她不是不相信海生不能考上，她知道海生一定能考上高中，也相信他绝对考得上，只不过她现在是要亲耳听见海生说给她听，还要看场部教育科给海生的录取通知书。海生跟她心灵相通似的，明白她的心思，并不怪她不相信他，也不怪她嗦，知道她是为自己高兴，于是说是真的，他考上了高中，还把录取通知书拿给她看。玉梅的脸上泛起一丝红晕，像轻轻掠过的春风，心里荡漾起无限的美好憧憬。她的手微微颤抖，不知道她是激动还是担心，或者心存忧患，海生要不是看见她手里拿着的录取通知书颤动还察觉不出来。她看见录取通知书上明明白白写着洪海生的名字，海生不知道她是激动还是为了其它原因，这一点海生无法体会到她作为一个少女此时此刻的复杂心情。她抬起头来，用右手指轻轻撩开眼前的一绺头发，她留的是到肩头的长发，她对海生说：

“生哥，你到总场一中读高中了，不是要住宿吗，你会常回家里来吗？”

海生笑了笑，说：“当然会常回家了。住宿是肯定的，不能常回来，不过星期六星期天没上课，我肯定要回家的，不回家去哪里啊，你说是不是？”

“我不知道你要去哪里。”

“傻瓜，我能去哪里。”

玉梅的脸上露出了笑容，笑容是那样的灿烂，她听海生说到了总场读高中，星期六星期天放假，他依旧会回来建材厂家里的，这样，她也就可以继续见到海生了。

海生知道自己被招进八一农场有史以来办的第一个尖子班，这个尖子班是从农场上千个考生统考中择优录取的。海生不知道糖厂中学有多少人考进尖子班，特别是海瑛，有没有被录取。他想按照海瑛的成绩，应该考得进尖子班，除非教育科把她的名字刷了下来，但这又是不可能的事情。果然他想的没错，海瑛也进了尖子班。海生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是在九月一号到一中报名以后才得知的。他们班有四个人进了尖子班，糖厂中学只有八个人，他们年级有三个班，接近两百个学生。这是不错的成绩，但这个成绩不能代表那些文科优秀的考生，因为这个尖子班，是以数理化语文的综合成绩为参考录取的。那时流行语是学好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海生也想上大学，将来当工程师，有一个好工作，然后和海瑛成家，幸福地过上一生。海生的妈妈还拿过《南方日报》刊载的有关陈景润巴赫哥德猜想的报告文学给他看，数学家陈景润是中国千万科技工作者和大学生的偶像，海生不懂什么是“1+1=2”猜想，也不想向陈景润学习，数学家对于他这个平凡的人来说，那是一个伟大的人物，是他遥不可及的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