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他这么说，便侧过身，让老温叔走进屋里来。老温叔是个将近五十岁的广西人，别看他个子小，不到一米六，人又瘦弱，白天看他像个病夫，面黄肌瘦的，可到了晚上，人可机灵了。他是侦察兵出身的人，二十多岁参加革命，在部队就当侦察兵了。解放海南岛后没几年，他的侦查兵职业就失业了，后分到建材厂当了守夜人。老温叔手里拿着齐头木棒，机警地用三节电筒向伙房四处照射，查看木柴堆洗澡间，然后又到了后面的猪栏，两头大肥猪在灯光照射下“哄哄”叫。通往菜园的门用一截树木顶死着，老温叔打开门后，走进菜园。菜园有四十多平方米，四周用小树枝条编织围着，两边是其它职工的菜地，菜地种着芥蓝韭菜等菜，一年四季，洪家的蔬菜不用到糖厂等市场去买，还可以给老曹家摘些去吃。菜地的中间种有一颗菠萝蜜树，已经长得有碗口大，今年八月的时候，还成功打了一颗菠萝蜜。老温叔查完菜园篱笆后，对跟着他身后的海生说没事，回去睡觉吧。

到了房间，海生想拉亮电灯，手瑟瑟发抖，没抓着开关拉线。老温叔看在眼里，一手就抓到了墙上的开关线，拉亮了电灯。老温叔伸出手掌去摸海生的额头，像触电似的，速速收回，他摸摸自己的额头，再伸出手掌去摸海生的额头，说：

“你发烧了，烧得厉害，快，快回床上躺去。”

海生穿着裤衩，上身裸身。起床那会儿他并不知道冷，浑身还热的够呛，都出了汗水。老温叔到菜园里查开篱笆有没有洞口时，他已经感到冷了，这时更是发冷，全身哆嗦，忙到床上盖棉被。老温叔拿了毛巾浸冷水，拧干敷在海生的额头上，做了暂时处理，别让海生发烧烧坏了他的头脑，等天亮再去卫生所打针拿药。海生躺在床上说了谢谢老温叔，还不忘对老温叔说帮关门。

到了天蒙蒙亮，老温叔敲开老洪的房门，告诉他说你儿子海生发高烧了，烧得厉害，夜里还起床喊抓贼呢。巧珍也起床了，听说儿子发高烧，忙和老洪一起到伙房来，手一摸海生的额头，吓了一跳，拿了长衣服和裤子，叫了海生起床。老洪说，天还没大亮，你这么早叫他起床干嘛？巧珍说到卫生所去打推烧针。老洪说，卫生员哪里有这么早，巧珍说，这人病得厉害，还分什么早晚，就是深更半夜，都要敲开老马家的门。老马是厂里的卫生员，厂里的大人小孩，有些急病，也不分白天黑夜，都去他家找他。这会儿老洪去老马家叫老马，巧珍跟着儿子海生到厂卫生所去。

到了厂大道，巧珍远远看见，厂卫生所的灯亮着，知道老马早到卫生所了。进了卫生所，看见河南的老姜抱着三岁的儿子打针，孩子脱开裤子哇哇哭叫，手舞足蹈的，老姜骂道，哭你个球啊，臭小子，这点痛都受不了，将来怎么做男人！老马笑道，孩子还小，你骂他他也不懂。老姜让儿子俯卧在自己的大腿上，两腿夹住儿子的双腿，不让他动弹。老马一针扎下去，老姜的孩子一蹬腿，哭得更厉害。好在针一下就打好，老姜抱儿子回去了，卫生所才恢复了安静。老马看看海生和巧珍，最后目光落在海生身上，说，你怎么了？巧珍说夜里发高烧了。老马拿了体温计给海生量。一会老洪来到，问老马海生没啥事吧？老马说正量体温，年轻人应该没什么事，打枚针吃些药就没事了。等看海生的体温计，老马也皱眉头了。巧珍问多少度，老马说39度半。老洪看老马在拿针筒，对巧珍说我先回去煮些稀饭就离开了卫生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