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害老师五风始告密 惩假父偶酷初出名_玉泉湖畔 - 火灭小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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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害老师五风始告密 惩假父偶酷初出名(1 / 2)

俗话说,七岁看一生。童年是人生的重要阶段,儿时的环境,对人的性格和品行的形成,起着不可忽略的决定性甚至终身影响。童年的好奇心,对耻辱的不可容忍和目光的清晰及毫不留情,不仅会在幼年的心中留下不可磨灭的印象,而且决定其长大后成为什么样的人。正处在这一年龄段的达希闽,当亲眼目睹了母亲与姓裴的苟且之事后,并未意识到从此以后,他就再没有了童年。但那恶劣、尖酸、令人抽筋的情景,已经在他幼小的心灵里打下了深深的烙印,真的影响了他的一生。

达希闽原来的小名叫黑皮,又叫黑狗子,学名叫达希闽,而喊得最凶的小名是“开口呼六”或“小六子”。因为,当地人一直把达希闽看成是闽南人,与福建毗邻的阳春人,对闽语也略知一二。有史记载:宋元佑年间,大文豪苏东坡观李龙眠聚众博弈,他发现李在掷骰子时,学闽方言叫数,闽人说“六”的发音与其他地方人不同,苏东坡发现:“李龙眠天下士,顾乃效闽人语耶!四海语音言六皆合口,惟闽音则张口。”

这点,达道人当然明白,达希闽小小孩童又如何能知?往往别人叫他啥都答应。农人不讲韵律,顺口就是节奏,对“开口呼六”这样四个字的叫法也还好听,一如饭店跑堂的伙计,前一字音拖长,中间二字紧凑,后一字可长可短,如果是四分之二的节拍,那么,前一字“开”为一拍半,中间二字“口呼”为半拍,后一字“六”两拍或也是一拍半,喊成:“开—口呼六—!”的效果。

小希闽年龄和知识都在同步增长,终于听得懂别人的议论,也读得懂别人的眼神了。父亲长期对他若即若离的原因,从父母的言来语去中,自己也明白是怎么回事。他过早地结束了童年,脸上天真无邪的笑容消失了,性格变得惊人的内向。他在学校,除了和同坐的鲍世哉相好外,几乎没有第三个愿意和他说话的同学,久而久之,他也习惯了这种孤独的处境。

一直在冷漠的眼光里生活、成长的他,虽说没有自尊身世,却极重自尊自爱。从小学到初中,他没挨过老师的批评,也没让父母操过心,常常离群独处,沉默寡言,从不当面说人半个不字,以免招来别人的奚落。他深知自己的长相仅次于一般,为了掩饰黝黑的皮肤,他要母亲给他做白色的衣服穿,平时穿着虽然朴素,但绝对整洁,小巧玲珑的头上乌黑的头发总是梳得齐齐的。

上课时正襟危坐,从不与人交头接耳。下了课,自己不敢和其他孩子们一样轻轻松松地追逐嘻耍,不是坐在教室里玩自己的铅笔盒,书包带,或看着女生的坐位发愣,就是远远地蹲在操场角落看女孩子们跳绳、踢踺子。小希闽没有父爱,也鄙视自己的亲生母亲,内心伶俐,外似痴呆,脸上看不出是啥表情,既是偶尔笑笑也令人看了心酸。他恨这个世界,恨一切人。

他认为自己根本就不该来到这个世上,甚至在心里产生了一个有朝一日,要掀翻这个世界,让人们统统滚进地狱的怪念头,虽然这一切还没有机会施展出来,但这种对立的情感好象已无法改变,在家里不顺心时也嘣出几句疙疙瘩瘩的话来。对此,达道人倒无所谓,母亲则常常暗自悲伤。

小希闽生活在一个极苦的年代,三年自然灾害,全民皆贫。农村大面积欠收,吃饭定量的大食堂百分之百的人吃不饱,不少人还因说句怪话,发个牢骚就被打得死去活来。当时三分天灾,七分人祸的情况,“唯我彭大将军”曾在他的《万言书》中备述详尽。据有关材料统计,从1949年到这个时期,全国人口仍然停滞在四万万五千万这个数字上。人们一年到头除了过年,平时根本吃不上一顿肉,菜里看不到一点油星星。达希闽当时还是个每天只有6两粮食指标的小孩,常常是拦腰中间一扁担,也就是早晚不吃,六两米中午一餐逮了。他性格又倔,母亲常常想省点给他吃,他理都不理。正在长身体的他,十三四岁了,还只有一米多高,看着又黑又瘦又矮小的儿子,母亲心如刀割。

小希闽比一般男孩子要早熟,自从那晚看到母亲和那狗日的裴支书干那勾当后,脑子里时常浮现那个场面,常常预感到不祥之兆以及种种烦恼的事而感到痛苦,那种痛苦,真如一个多礼拜拉不出大便一样难受。小学三四年级就对异性特别向往,常常上着上着课小鸡鸡就翘了起来,他一只手捏着硬硬的它,一只手握笔作课堂记录,眼睛总是瞟着同坐或左右的女孩儿。

达希闽初中没毕业,迫于父亲或确切地说是生活的压力回家搞劳动。又饿又累的他,个子长到一米五九,便再也拔都有拔不上去了。由于他皮肤黝黑,个子也矮小,村里人都叫他黑皮。达希闽表面并不在乎,反正被人岐视惯了,随他们咋叫吧!那时正值反“五风”,特别是反右倾风厉害得很,动辄开群众大会整风打人,谁要是说句怪话,发个牢骚,抓着就开批斗会,往死里打。

为了一个小名去和人家犟嘴逞强,说不定哪一天挨揍,达道人时不时也告诫要忍气吞声,说:“缄口无害,言多遭灾。”他也知道这小子在外常被人奚落,虽非已出,却也难免时生恻隐之心。一日,达道人写了一张纸条故意扔在他的桌子上,纸条上写道:“寒山问曰:“世人轻我骗我谤我欺我笑我辱我害我妒我,若何?”拾得答曰“我惟有敬他容他让他耐他随他避他不理他,再过几时看他。”

达希闽看到后,知道是这个假冒父亲在间接的提醒他,教导他,拿着纸条反复看了几遍,两只小眼睛慢慢地放出光亮。他从抽屉里拿出笔来,在“惟有”后加上“暂且”二字,把最后几个字划掉,写上“总有一天老子要搞死他!”仍丢在桌子上,出去了。达道人走近桌前看到他删加的几个字,心里不禁打了个寒颤。

平时看上去不做声的黑皮达希闽,很会保护自己,他认准了,在这个眼睛刚眨就会受到人猜忌的年代,只有少说话,不开口,神仙拿他也难下手,缩手袖间,孰测其故?因此,甚么运动也整不到他头上。他痛恨那些曾经给他取小名,当面或背后取笑他是“雷震子”、“野崽子”甚至“杂种”的人。

尽管好多年过去了,各式各样议论也早已销声匿迹,百姓们对一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形容成“剩饭炒三次,狗都不愿吃”,达道人不就那么点儿事,老是说它有啥意思?但在达希闽的心中却已牢牢地种下了仇恨的种子,他像一只生活在厕所里的蟾蜍,总是蹲在阴暗潮湿又脏又臭的角落里,窥视阳光下蠕动的人群。

当时农村的形式主义恶性循环,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一头牲猪两万斤,亩产万斤粮的浮夸风遍布中国大地。妇女的脸涂得红红的化妆下地劳动,男人把衣服翻穿起成天站在地里喊口号,即便是晚上也要打着火把下地,还要群众边干活,边放肆打“喔嗬——!”以显示社会主义的劳动热潮。谁要不这么做,或者说几句不满意的话,抓起来就开群众大会进行批斗。

达希闽不大爱说话,又总是不合群的独来独往。一是家庭出身不好一直受岐视;二来他对当时的形势感到有压力,怕惹祸挨批斗。他的这种自我保护意识,却意外地改变了人们对他的看法。都觉得他好斯文、稳重。人们并不懂得温文尔雅,是善的本来面目亦是恶的伪饰。谁也没料到他心里面仇恨的根子已经在悄悄发芽,正如培根所说“喜欢孤独的人不是野兽,便是神仙。”

达希闽做不了神仙,在那开口即被揪被斗的年月,方塘大队九个生产队,每天晚上轮流开批斗会,几乎每次的批斗会上都有人被打得呼天喊地,哭爹叫娘。平时不大爱说话的达希闽,看到这是个能为自己出口气的机会,应该借助这个机会,把积压在心中多年的愿给还了。于是,他静观默察,只要有人议论干部或讲几句怪话的,不管人家说过自己是杂种之类的话没有,他都马上偷偷地报告上去,还添油加醋地扩大化。然后在开群众大会时,悄悄地躲在大食堂的角落,看着那曾经奚落过他的人,如何被打得满地滚、杀猪般的叫喊,他蹲在那里暗暗发笑。

通过这件事,他觉得告密不但可以有效地保护自己,还能最大范围打击他所恨的人,同时,也得到了领导的信任。他除了裴支书与他母亲的那个秘密没告诉领导,凡是轻视过他的人,几乎被他告遍了。有的人说的话并没有多大问题,一但经他胡编乱造就变成了右派语言,在那不由分说的年代,没有调查核实可言,抓着就是一顿好揍,人们挨了打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这个秘密还是一个比较有头脑的右派分子,曾担任过达希闽的语文老师的人发现的。

一天傍晚,这位担任民办教师的右派分子说了一句没在意的话,他说:“唉!这年头点煤油灯还要计划供应,天都黑了……。”他瞥见黑皮恰好从他屋后面路过,估计是他听到了。达希闽竟然将这样一句话也悄悄去告诉了大队长。第二天晚上,召开社员群众大会,说这个教师污蔑社会主会主义制度,右派分子改变不了他的反动立场,硬是把他打了个半死。人们从这个被挨打的右派那里得知,告密的竟然是这个不起眼的黑皮达希闽。

从那以后,人们又开始恨他、防他。可那人人自危的年月谁又敢出这个头去教训他呢!都怕他无中生有,哪一天整到自己头上来,大家都只好对他敬而远之。于是,背地里又给他送了个外号,叫他“黑狗子”,因为他暗地里使绊子、泼坏水,从黑处咬了不少人。达希闽看着一双双仇视他的眼睛,自己却好坦然,“嗯!这又怪得了谁呢?”

达希闽虽然是初中肄业,平时除了和父亲下地干活,还经常和他出去做道场。达道人也并非啥也不教他,不管咋说,孩子一口一声“爸爸、爸爸”的叫自己,完全疏远也过意不去,有时也给他说说《三字经》《百家姓》甚至《幼学》等旧书,没人看见时还手把手地教他写写字。希闽自己对学习比较爱好,悟性也还好,确也瞟学了不少东西,积累了一些才华,特别是写得一手好字。再加上他平时话语不多,尽管社员群众不怎么搭理,大队干部对他还蛮欣赏。尤其是经过一件有趣的事后,大队干部还觉得他蛮有味道。

如今的社会,出名并非需要甚么丰功伟绩,哪怕是在层次高的所谓上流社会,也无需甚么真才实学,只要有一技之长或一个地方拔尖就算名人,达希闽就是在他亚父达道人脑壳顶上一举成名的。

一次达希闽和他父亲达道人在水稻田里插秧,农夫们插秧苗时男女先成一字摆开,排列顺序按平时大致掌握的插手技术程度,手脚麻利的当然在最前头,以秩类推,每人插四行,边插边往后退,如同旧式的织布机,随着着速度的快慢梯形展开,插过的秧田前面一片碧绿。男人们一般插得比较快,妇女一般都插得慢,插得慢的就往后排,也有手脚麻利被安排在后面的妇女,她们并不服气。开始让男人往前走,她们却故意慢慢拖在后面,等到一定时候她们再追上去,像下围棋一样把插得慢的男人关在里面。也有追你的调皮女人在未将你关住前,后退时故意弯着腰把屁股一翘一翘往你脑袋上拱。达道人本来就干活就少,插得又慢,他还要摆龙门阵。下田后,他看到有几个妇女总把目光投到他这边,于是,来劲了。也不知道是显示自己的道行,还是表现超群的才艺?面对着一大群插秧苗的农民,采用近似何继光《洞庭鱼米乡》那种山歌或是民歌一样的调子唱道:

“手把青秧插满田,低头便见水中天。

身心清静方为道,退步原来走向前。”

这时,一个早就瞅准了达道人的中年妇女,已经退到了他的跟前,屁股一拱一拱地朝他脑壳顶了过来。他并不紧张,也不生气,脸上故意做出一副怪样子,像嗅到什么味道似的抓着一把秧苗立起身来。这情节恰好被另一个农民看到了,那人便对他开玩笑地问:“喂!达道人嘞!你好像闻到了什么气味了吧?我问你咯!你堂客那样漂亮啦!你除了搞她也闻过那玩意儿没有呢?”躬着背插秧的达希闽在一边听了,从心里骂那问话的“简直是个畜牲!这种事还公开说,哼!”

但达道人并不恼,他边插秧边笑答道:“怎么没闻过呢!”那人又问:“你闻出那是什么味道呢?”达道人回答说:“什么味道哇!年轻的时候闻它嘛!还有点香味,现在再闻它,那就要不得咯!”那人问:“那禾解(为什么)呢?”达道人说:“现在闻它,叫做喷皮蛋臭!”“哈哈哈……。”把个一边插秧的达希闽气得发毛,对其父本就颇为不敬的他,顺手从水田里挖起一把稀泥巴,几步跨到正在勾着头插秧的达道人身边,双手捧起稀泥便朝他老父亲脑袋上“叭”地猛扣下去,并大声骂道:“你这个老不死的,我叫你喷皮蛋臭!”

达道人还没反映过来,满头满脸全是稀泥巴,眼睛也睁不开,脑袋象个滚进烂泥里面的篮球。旁边的社员看了笑得乱窜,水田里哈哈声、扯脚的烂泥声、四处水溅声、相互拍打声、喊叫声乱成一片。

达道人本也就无聊,竟然当着儿子的面说这些不堪入耳的痞话,理所当然地受到惩罚。他对儿子这个举动既没防备,更没想到,他自己缺德,不好发火,没办法只好默默地承受。他捂着直滴泥浆的稀泥糊涂的脑袋,眼睛也睁不开,艰难地边摸索离开现场,边一把一把刮去脸上眼睛上的泥巴,几乎是连滚带爬地摸到水沟边上,双膝跪在那里手捧着水,一点一点清洗,折腾了好久才洗干净。他洗完后,象个水鬼一样站在沟岸上,眨巴眨巴他那还粘有泥沙的眼睛,面对水田中的社员抹了一把脸,仿佛又是个英雄,扁扁地嘴皮动了动想发表点什么。田里的社员们看到他那楞劲儿,又一阵大笑,有的还喊道:“达道人嘞!还喷皮蛋臭啵?哈哈哈!”

达希闽则仍然恨恨地横着眼,低头快速地插着秧往前赶,远远地离开这帮蠢货。

这事传得很快,大队干部也晓得了,达希闽敢于在太岁头上扮土,儿子敢于惩处老子,虽谈不上大义灭亲,这一壮举也就成了反潮流的英雄,一下子出了名。达希闽真正他看不起达道人也就是从这件事开始。

反五风结束后不久,达希闽就调到了大队部帮助工作。其实,他心里清楚,裴谦远是大队支书,他不点头,自己如何进得了大队部的门。不过,要说文化水平,达希闽在方塘也还算得一把角,特别是面子功夫那手字,不能说是龙飞凤舞,却也还有点基本功,也确实在达道人的指导下临过贴。刚跨进大队部门坎的达希闽,对达道人曾经对他说过的“不以才华超人而自喜”这句话还是记得。告诫自己要争点气,尽可能夹着尾巴做人,忍着性子做事。平时沉默少言,工作兢兢业业,对领导必须毕恭毕敬,只做讨领导们的欢心的事,尽力获得他们的信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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