衡山贼的五十多个俘虏们,被关在一间四面都是墙壁、没有门窗的牢房中。此牢房唯一的一个出口,设在房顶,距离地面足有两丈多高。俘虏们都被束缚了手脚,横七竖八倒在地上。房顶出口处,几个全副武装的士兵正在巡逻。
俘虏们刚进来时,还叫叫嚷嚷。他们很快就发现守卫根本就充耳不闻,一个个都闭上了嘴。
没多久,山贼俘虏们听到外面传来士兵集合操练的声音,那呼喝声很是整齐嘹亮。
一个小山贼小声问道:“张头目,山寨头领会不会来救咱们出去?”
那张头目道:“自然会的,等到山寨大军到来,这小小的酒坊,就会被压成碎片。”
另一个獐头鼠目的山贼道:“这酒坊军的兵力,也不弱呢,不知道有没有上千人。”
张头目叱道:“上千人怎么了,只要大头领前来,再多的人又有什么用?”
他这话一出,山贼们都没有异议,纷纷道:“那是,那是。”仿佛那山寨的大头领能独挡万军一般。
众人沉默了一会,那獐头鼠目山贼又道:“这酒坊出产的美酒,闻名遐迩,因此必定是富得流油。酒坊库房里的金银珠宝,嘿嘿。”
众人也跟着“嘿嘿”意淫起来,仿佛阶下囚不是他们,而是酒坊军一般。
“嘘——”张头目将手指放在嘴边,作噤声状。
房顶出口处传来声音:“主上,那山贼人多势众,攻打起来怕是要吃亏的。”
另一个粗豪的声音道:“怕什么,主上,咱们一千多儿郎,也不是吃素的。俺愿意做先锋。”
又一个沉稳的声音道:“衡山贼欺我太甚。不给他们一点儿教训,他们不知道老子姓刘。
先前那个声音道:“主上执意要攻打山寨,也不是不可以,只是,咱们须得避过他们的主力。据探子报告,衡山贼的主力正在向咱们酒坊挺进。我军不能与他们正面接触,而是绕小路,去抄了他们的山寨。您看如何?”
那个沉稳的声音道:“哈哈,好,很好,好计策。全军行动,抄小路去攻打衡山寨。立即集合士兵!”
几个声音恭敬地应道:“是!主上。”然后就远去了。
牢房中,一个獐头鼠目的山贼带着哭音道:“这下全完了,他们要去攻打山寨。我的全部身家都在山寨啊,辛苦了半辈子啊,呜呜——”
张头目低声喝道:“给老子闭嘴,哭有个屁用。兄弟们谁的家当不是全在山寨里。”
先前那个小山贼忽然指着头顶出口道:“你们看,守卫走了。”
众人目光都抬头看,只见那两尺见方的出口处,全副武装的守卫果然不见了。
那獐头鼠目的山贼挣扎着站起来道:“大家快跑罢,回去报告头领,酒坊军要去偷袭咱们山寨。”
张头目示意大家噤声,朝着出口大声喊道:“给我水喝,渴死我了。快给我水喝。”
上面半天没有反应,守卫果然走远了。张头目命令道:“大家互相帮忙,解开绳子。”
山贼中很有几个是小偷出身的,是解绳子的高手,绑缚在贼人们身上的绳子很快就被解开了。
绳子解开后,众人发现,将近两丈高的房顶出口,实在是遥不可及。一伙人大眼瞪小眼。
那个獐头鼠目的山贼叹气道:“哎,白高兴了一场,还是出不去。”
此时,一个山贼道:“头儿,俺带了这个。”那山贼手中拿着一根带铁钩的粗绳。
张头目笑骂道:“你个狗日的,出来打仗也带着个。”他虽然在骂,却没有半点儿责备的意思。利用那根绳子,山贼们很快都爬出了牢房。
外面的酒坊,早已经陷入到一片火海中。山贼们慌不择路地从大火中跑出,一个个头发胡须都被烤掉了。
张头目望着大火中的酒坊,骂道:“这些狗东西,走的倒干净,连房子都烧掉了!不给爷爷们留下一点儿东西。走,大家快去报告头领,狗贼们抄小路攻打咱们山寨去了。”
山贼们狂奔而去。他们身后,是陷入熊熊火海的武星村。
崎岖不平的山路上,武星村五百多男女老幼,以及刘侯麾下的三百多战士,绵延成一条几里长的长龙。
此时,远处的武星村的烈火已经渐渐小了下去。大多数村民脸上都挂着泪,这可是祖祖辈辈生活的地方啊,那些房子,那些树木,自己小时候嬉戏的地方,从此都不会再见到了。
担着行礼的男人们一步三回首,一手牵一个孩子的女人们早已经哭红了眼睛。
刘侯麾下的士兵们,同样舍不得这块地方,这里是他们从奴婢的非人生活中被解救出来后,第一个生活的地方,因此,格外感情深厚。他们虽然还冠着奴婢的头衔,然而主人却从来没有把他们当作奴婢看过。他们回首望着远处的大火,努力辨认着酒坊庄园所在的地方,然而已经难以辨别了,那里只剩一堆漆黑与零星的火焰。
刘侯带着主力两百多士兵在队伍后面殿后,以防衡山贼追击。黄忠则带着一百多士兵在队伍前面探路。村长大人作为向导,也走在队伍的最前面。另有一些士兵不停地穿梭在队伍的首尾,传达着消息与命令。
日薄西山之时,撤退的长龙已经深入山地。后面没有看见追兵的影子,刘侯暗暗松了一口气,拖延敌人的计策看来是奏效了。
与此同时,衡山寨里,大头领正在摔杯子骂娘:“狗日的,中了酒坊缓兵之计了!”
从酒坊牢房逃出的山贼俘虏们,原本是探听到敌人奸计的大功臣,一个个趾高气扬,洋洋得意;此时却如霜打的茄子,一个个低垂着脑袋,默默接受着大头领怒吼时喷到他们脸上的唾沫星子,躲都不敢躲。
一个山贼头目壮着胆子上千道:“大头领,此时再去追,能追上也说不定。”
“追个屁!”大头领的怒吼把他吓得一颤,“都走了一天了,还追得到个鸟!”
树林中栖息的鸟雀,被一群不速之客惊起,乱叫着飞上天空。
武星村的队伍,正行走在这个树林中。由于没有追兵,刘侯已经从队尾赶到了队首。
黄忠忽道:“主公,前面有水声,应该有个溪流。”
陈武侧耳听道:“不要哄我,我可没听到水声呢,再没水喝,俺嗓子都要冒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