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时，夜浓如墨，南宫若愚抬首仰望苍穹，今夜云层太厚，星月俱隐，苍凉中无形透出几分凝重，一如他在这静立三个时辰，心底纠结得最厉害的那块。

灯光如水，幽幽晕开，南宫青锋立在窗口，因是背光而立，那皎白的灯光反成了他的点缀，似乎是单单为衬托他这个人而存在。

那孩子一直侯在院内了，他屈指轻轻敲打梨花木桌面，似一时难以决断，沉吟半晌方道，“若愚早知这人来历可疑，还一直将她放在身边？”

“若愚少爷也曾遣人摸过她的底，想是见疑。”执掌刑法的暗卫玉衡回道，“她不能说话，意念之强远胜常人，我的人无法从她的心中读到任何有用的信息，能如此这般滴水不漏非自幼经过严苛特训不可。”

南宫青锋静默良久，缓缓道，“他家有什么异动没？”

“帝家阿宝这几日一直待在青冥山下的锦瑟苑，甚少外出，摇光已隐约将这次的事透漏与他家，反应平淡，想是不会出面回护。”

南宫青锋的唇边勾起一抹笑影，“最是无情帝王家，若他家肯出面，我还犯疑了。”迎着儿子暗夜中分外灼亮的眼神，他缓缓拉上窗帘，遮住这窗口流泻出的明亮。

帝家的反应是意料中的事，这人已成弃子。

他眸中的笑意更深了，心下却是一叹，“叫若愚进来吧。”

天上，月亮微露一角，夜雾浓重，淡薄月光笼于其上更觉凄清。南宫青锋转过身来，淡淡道，“这么晚了，有什么事非得赶在这时辰办了？”

“父亲大人，儿子是来接小黑的。”

南宫青锋眉峰微扬，这情形，话还能说得如此直白，不由放缓了语气，“她的事，你早就知道了？”

“儿子知道。”南宫若愚的嗓音出奇低沉安稳，“可是，我就是爱上她了。”

南宫青锋皱眉不语，静了半晌，却叹道，“你来迟了一步，她熬刑不过，咬舌自尽了。”

南宫若愚好似蓦地被针刺了一下，忍不住抬起头来，南宫青锋冷冷地看着自己的儿子，“人家拿美色做饵，你有所察觉还照吞不误，我看你真是越大越回去了。”

南宫若愚面上无异，亮如琥珀的瞳仁仍不自觉微微收缩，南宫青锋瞧得清楚，不动声色地勾起嘴角，无声冷笑：雪国太子的说客来了一拨又一拨，他一直未与会面，而兰成煌也变聪明了，再没派刺客去暗杀小黑，只是前来游说的人一个比一个难缠，开出的砝码一个比一个重。

他的心一声长叹，这个恶人他当定了。

“人，你带回去。”他背过身去，那挺拔背影衬着窗外无边夜色，说不出的冷硬，“准，你留她一个全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