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林大伟握着手后,来春风的伤痛顿时减轻许多,心头却是百感交集。林大伟问是怎么一回事。他俩是好朋友。来春风很想实话实说,可是,这种事再好的朋友也是不能照实说出,可是,不能如实说出来,憋在心口却是堵得发慌。
“你怎么会弄成这样?”林大伟又问了一遍。
来春风只好照陈其宝要求的编了谎话:“上山玩,不小心,从悬崖上摔下来的。”
林大伟问:“这么大热的天里,你上山去做什么?一个人去的吗?”
来春风没有话。他明白林大伟的意思,是不是和江月琴一起去的?江月琴在上白班,不可能和他一块上山。要是说自己一个人,林大伟不相信。来春风自从进这个厂,有时间就是在房间里看《在延安文艺座谈会的讲话》这一类文艺理论方面的小册子,要不就是看小说《艳阳天》,再不就是写自己认为是的诗和小说。周边的山,很少上。他曾对林大伟说过,夏天的山上有蛇,他最怕蛇。秋天的山上一遍枯黄,叫人伤感。冬天的山上,没有东西好看。只有春天杜鹃花开的时候,漫山遍野的红可以看,但也不要上山,其理由甚至朗诵一句“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意思是在山下就可以看,近看不如远看。今天突然没有名目地上山去,林大伟不免要惊奇。
“你不是在山上摔的吧?”林大伟质疑。
“是在山上,真是在山上。”来春风说这话时的底气不足,他不是一个善于说谎的人,说了这种假话心里就发虚。
林大伟问:“在哪里?”
“在……西边,那个悬崖上。”来春风说出这个地点后,心里竟然松了一口气。
林大伟笑了,说:“春风啊。你和我不是朋友吧。西边有悬崖吗?”
是啊,西边有悬崖吗?来春风不知道啊。可是林大伟是清楚的呀,林大伟可是喜欢上山,经常去山上,如果一个星期不上山一次就像是少了什么东西似的难受。林大伟说过,可惜这里的山没有险峰,没有可以攀登的去处。林大伟的骨子里有一种探险的欲望。
林大伟松开了握住来春风的手说:“好吧,你不说是你的权利。我也没有必要你一定要告诉我什么。”
来春风一下子捉住林大伟的手,说:“我骗了你,不是在山上摔的,是,是,是什么呢,我也说不好了。”
林大伟说:“算了吧。不好说,就别说了,别硬是为难自己。”
来春风说:“不!在这里,只有你是我最亲的人了。”
林大伟将自己的另一只手盖到来春风的手上,拍了拍,没有说话。
来春风想想,这事,不跟朋友说,还能跟谁说呢,现在自己是这样了,今后少不得要朋友帮自己的,于是就把自己遇上的这件窝囊事和盘托出。来春风说了这事后,一再提醒林大伟不要外去对别人说。林大伟点头答应。
突然地,林大伟一愣,想起来什么,把头伸到蚊帐外面,说:“张和祥,你睡了吗?”
张和祥没有应声,回应的是熟睡的鼾声。林大伟这才把头缩回蚊帐里。
林大伟说:“这么晚了,去县医院有几十里路,也弄不到车。明天,我请假陪你去医院看。要不,先叫卫生所的医生来看一下?”
“别!别!”来春风说:“这事不能给厂里的人知道。”
林大伟想想这事,也是。但来春风这个痛苦的样子,得想办法止痛啊。林大伟叫来春风再坚持一会,他去卫生所要些止痛的药来。来春风点头同意。来春风叫林大伟去车间向班长请假,又特别提醒不要说是生病,只能说是有事调休。林大伟走后不一会,张和祥在床上打了一个哈欠,接着又打了一个哈欠,说了声“这个鬼天,真热。这才睡了一会,就把我热醒了”。
张和祥问:“大伟,你有手表,现在几点了?”
没有林大伟的回声。张和祥起身下床,掀开林大伟的蚊帐。他自言自语地:“这小子,怎么不在床上?”
来春风在下铺说:“大伟出去有事了。”
张和祥掀开来春风的蚊帐问:“你没事吧?”
来春风把身子侧了侧,掩饰那条伤腿说:“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