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召开全连大会，宣布这一批学员转正的名单。童小娣按期转正。听到宣布的名单后，童小娣高兴啊，张和祥甚至比童小娣还要高兴。童小娣不再是学员，张和祥就可以名正言顺地追求这个徒弟了。

徒弟转正。当师傅的自然要表示祝贺。生活贫乏，收入不多，只能是意思一下。为此，张和祥可是多用了一番心思。

也是天助他。下班走在厂区大道上时，天空就黑下来，起了很大的风，是山谷里常见的穿山风。有一句古诗正好形容此时的景色：山雨欲来风满楼。有人能够这么想，知道这句诗，却不敢说，也没有这个胆量来说，除非他或她做好了进学习班接受审查的思想准备。这个厂子所在的山谷形状像舰船，始终处在要冲出山去的样子，张和祥这时和童小娣随着下班的人流就步行在甲板上。

为这种天气，为这种就要来的风雨，张和祥在心里暗暗发笑，高兴。几天前就知道童小娣要转正，只是等大会上宣布，也就是领导当众宣读转正名单才能算数，到期应该转正如果名单上没有，那就是还要等，少则三个月。影响转正的因素很多。张和祥知道童小娣工作和生活一直是小心谨慎，没有出个错，如期转正肯定不会有问题。他也就提前做了准备，买了1元钱一瓶的红酒备着，到时再到食堂买上两份2角钱一份的红烧肉，配些别的菜就是一顿美餐。已经是月底，不会算计过日子的工人手上几乎都没有钱了，仅有的饭菜票也是紧巴巴的仅能吃素不能吃荤。月头早早排队也不一定能够买上的红烧肉，月底不用排队就能买到。要不说那时的工人，富不过三日，穷也不过三日，发工资前后是生活质量发生明显起伏的日子。张和祥同别人不一样的地方，是他很能算计，小脑发达。张和祥是手上小有余钱的人，存折上也有存款，不多，同比之下也不少，据他说有几百元吧。

生活在山里就这一点与城市里不一样，白天也许热得人心里发慌，到了晚上，气温会明显下降。加之天气又有了雷雨，房间里也就不是很热。凉爽的穿山风从门窗里进去灌满了房间。

这时，童小娣已经跟着师傅进了房间。

“听说你怕打雷？”张和祥这么问童小娣。

童小娣没有说话，点头应是。她想说一个是字的，可是嘴唇竟然不听话地在打颤。答应跟张和祥过来吃晚饭，童小娣还在路上时，心里就敲上了小的鼓点。进了这间男工宿舍，童小娣心里敲的那个鼓点加快了，心里也就莫明其妙地有点紧张。她也在心里问自己，为什么会是这样，这可是她从来没有过的经历。

天空黑得怕人，云像是要压到地面上来，有一道闪电过，跟着就是黄豆大的雨点。好在他们已经到了楼前，紧跑了几步就进了房间。房间里的光线很暗，张和祥把灯给打开了。

张和祥说：“我把这后面的窗户关了，免得雷声大了吓着了你。”

童小娣竟然在这时是羞涩地一笑，显然是表示同意。

窗户处不见玻璃，由几张新近的报纸给糊上了。

张和祥的手在关窗户，心里却在回味徒弟刚才的那一个浅笑。在张和祥的心里，童小娣的笑总是这么有魅力，浅浅地一笑就能够出现两个小的酒窝，有时，白晰的皮肤上有红晕时，那两个小酒窝就更加撩人。

童小娣问：“这里住了哪些人啊？”

“林大伟、来春风，还有二连才来不久的三个学员。”张和祥将窗户关好了，有点不放心地用手推了推，回身朝徒弟莫明其妙地笑了一下，带着些掩饰的表情，手扶了一张双人床的床架，说：“这上面是林大伟的，这下面是来春风的。”

童小娣说：“来春风挺可怜的。”

张和祥问：“你是这么认为的”

童小娣点了头。

“是的，是有点可怜，我也觉得他挺可怜的。”张和祥这么重复了，把一个半导体收音机放到徒弟手里。童小娣就近，就着来春风的床坐下。

张和祥拿起两只搪瓷缸顶了件雨披去食堂。

童小娣在调试收音机选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