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05倒下的世界(2)

宋宇乐与康思颖的斗嘴声一路蔓延到校门口，在我眼里的他们，看起来就像是高中生情侣一样，如此登对，我想不出还有什幺形容词可以用来形容他们。就像当初那样，没有外人能介入他们，包括我。

「大青蛙，再见。」不知道他们聊到了什幺话题，宋宇乐用「大青蛙」来称呼康思颖，而她虽然生气却没有再多说些什幺，摆摆手和我们道了声再见，才逕自转身离开。我跟康思颖的家位在同方向，与宋宇乐却恰巧是反方向，那里的路其实也只走过两三次，称不上熟悉。

「去我姊的咖啡厅吧。」他转头笑着对我说，语气称不上和善，但却比之前还来得亲近一些，我对宋宇乐有些戒备，不懂他到底有什幺重要的话想对我说，如果他还气着我的自私，就不会这幺和声和气还附赠一整张的笑脸，而是用他的拳头告诉我他有多幺气愤。

我只能说，我已经做好準备他下一秒会忽然把我揍到地上去。

一路上我没有跟他说过半句话，我们之间的气温低得好像穿着无袖上衣平躺在雪地上，他也没有回过头来，连一眼都没有望向我这边，像这样的沉默反而让我窒息，如果他能转身对我咆哮，狠狠打了我一拳，或许我的内心还会少些猜想，因为这是属于宋宇乐个人的作风，有事就说，从来不会藏在心里。

可是他什幺也没有做。

正当我在心里暗暗想着时，突然宋宇乐开口说话了，一句话打破了原有的沉默。

「我其实一点也不想要帮你。」我从宋宇乐的语气听出苦涩，「但我却不得不承认这是你保护小颖的方式，一种属于你的方式。」

他推开咖啡厅的门，门上的小铃铛发出悦耳的响音，米乐姐带着笑容的脸庞映入我眼帘，宋宇乐领着我，坐在吧檯前的位置，「吧檯那位美女，我要一杯特调咖啡。」

宋宇乐顺了顺浏海，露出欠扁的表情，让我联想到樱桃小丸子里头的一个角色。

「你一天不这样损我，就浑身不对劲是不是！」米乐姐斜睨了宋宇乐一眼，眼里却不见怒气，接着才转头问我：「阿敬要喝什幺？一样特调咖啡？」

我盯着米乐姐手中正为我们倒着的柠檬水，淡淡的柠檬香让我的浑身放鬆，微酸的香气再加上微涩风味，明明还没有喝上一口，我却在心里描绘出嚐到时的心情。

「柠檬水就好。」我淡淡地答道。

米乐姐愣了愣，把倒好的两杯柠檬水，分别摆到我跟宋宇乐眼前，才缓缓说道：「我们店里的柠檬水是免费供应的，你不点些其他的吗？」

我摇了摇头，看了一旁同样错愕的宋宇乐一眼，「柠檬水就好。」

「好。」米乐姐转过身，忙着拿咖啡杯却不忘说了一句：「你是第一位不点其他饮料的客人。」

她的语气除了不解，更多的是饶富兴味。

「有什幺话就直截了当地说吧。」我喝了口柠檬水，才将视线转向他。

「其实我回去查了很多关于白血病的资料，又想了很久你跟我说过的每一句话，我想说，你别那幺快放弃治疗，白血病不是不治之症，你知道吗？」他的语气比起上次委婉太多，我满是诧异地盯着他看，而他也同样盯着我，像是要把我看透一样。

「等钢琴比赛完后我会去接受治疗，这你不用担心，在还没有判定生死之前，我不会像那些悲剧男主角一样，成天嚷嚷自己要死了，花在哭的时间比治疗的时间还多。」我的嘴角扯出一抹微笑，看起来大概比哭还要丑，连声音都还颤抖着，因为我在勉强自己保持笑容。

「你最好说到做到，要是被我发现你躺在街上装死，我一定二话不说过去踹你一脚。」听的出来宋宇乐的玩笑话，背后是浓浓的酸楚，可是我们谁也没有去戳破，「不对，是十脚。」

最后我们谁也没有提及康思颖，我明白宋宇乐想问什幺，又是怎样顾虑我的心情才不说的，看我心意已决，他也不想再来什幺道德劝说，反正我也听不进去。

米乐姐端着咖啡，轻放在宋宇乐眼前，看了一眼门口没什幺新客人，便想打开话匣子跟我们谈天。

「刚刚听见你们在聊什幺『花在哭的时间比治疗的时间还多』......？」

宋宇乐不耐地看了米乐姐一眼，摆了摆手说道：「真是八卦。」

「喂喂喂，什幺八卦，我只是想了解一下现在高中生都聊些什幺话题罢了，你要知道我也想跟上时代潮流啊。」米乐姐有些不满宋宇乐的说词，接着又缓缓扭头对我说：「阿敬你也相信米乐姐不八卦对吧？」

我被问得哑口无言，一旁的宋宇乐捧腹大笑，就差没从椅子上摔下去了。

「宋宇乐你再笑，我就把特调咖啡收走。」米乐姐双手插腰，作势要端走桌上的特调咖啡，这一个动作，弄得宋宇乐乖乖止住笑声，安静得跟只小猫一样，比镇定剂还有效。

「是说，今天小颖怎幺没有来？」话一说到这，换作是我跟宋宇乐的沉默，最后他还是缓缓吐出一句：「她有些事，所以才没有来。」

「不是你欺负小颖就好。」米乐姐大笑，完全无视于宋宇乐在后头接的那句「我什幺欺负过她了」，门口走进了两位客人，米乐姐忙着招呼，也就没再继续与我们瞎聊。

我一口饮尽手中的柠檬汁，视线对上与我同时放下杯子的宋宇乐，方才的热络，顿时消失在刚才的时刻中。最后我以时间不早为理由，跟宋宇乐以及米乐姐道了声谢谢，才逕自走出店门口。

出店门口之后，宋宇乐追了出来，一口气把梗在心头的话全都吐了出来：「或许我不是完全不懂你的心情，也知道你是想保护她，可是如果你真的喜欢她，那就不应该让她伤心，这样子你根本没资格给她幸福，你知道吗？」

「我......」还想说些什幺，却发现自己被问得哑口无言。

「如果你让她难过，我绝不会对你客气的。」宋宇乐丢下这句话，转身又走进店里，留我一个人在孤寂的夜里，独自伤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