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章荒野人家

锺玉娃的脚步蹒跚而缓慢，远看像个老儿，近看则是鬼气勃发，整个人难以亲近，在她的身边散发着尸水以及刺鼻的药水味，眼神直视前方，毫无思考般地向前走着。

但是她的脑袋里却是一片混乱。

被嬴丹橙打钉贴符之后，她陷入了一段很长很长的梦境，却又是断断续续，然而这梦境如记忆一般，一般的梦境醒来便忘了，她的却清晰得连醒来都要当真。

在她的生命里有无数的过客。楚天波、平映流也常常出现在梦里，他们那时候好年轻，看起来不过十七、八岁，还有年纪小小的嬴丹橙、南璇都在。

还有一个很陌生，陌生到她连见都没见过的男人，但是她却看着那个男人从小长大，她也叫得出那个男人的名字。

梦里的她坐在倚着窗，他年纪很小，坐在离她不远处，手上捧书，认真地读着，有时候回过神来，连忙抬头看着她是否还在，她没有忽略他见到她依旧坐在那里，鬆了一口气那样子的可爱神情。

只可惜她这辈子看来是不能生育了，不然有这样子的小孩子该有多好。

『我在还没进宫之前，闺名叫玉娃。』她轻声说道。

小孩子抬头，愕然问道：『告诉我这个做什幺？』

『你进无常观之前有别的名字吗？』

小孩子沉默了一会儿，开口说道：『我是被无常观捡回来的弃婴，一出生就叫公孙迟了。』

『姓氏是师父的吗？』

『乱取的。』公孙迟声音闷闷的，像是在抱怨，『无常观重视血统，我不姓景、不姓月、不姓东方、不姓李、不姓南、不姓万……。但是我肯定比流着这些血的人都强。』

听着公孙迟认真数着那些姓氏，她噗哧一笑，问道：『那幺那个「迟」字呢？』

公孙迟一听，可跩了，挺起胸膛说道：『师父说我的根骨比那些无常观家学渊源的人都好，但是进无常观进得很迟，所以给我个迟字，要我时时警惕自己，练得比谁都勤劳。』

『练成那些做什幺呢？』她问。

公孙迟竟然一时之间答不上来。

『有一天练成了什幺好东西，告诉我吧。』她朝着他微微一笑，又撇过头去，沉默。

锺玉娃感受不到风的寒冷，她只是不断地想着那个梦里出现男人。眼下她的身体内好似有一道真气郁滞在胸口，完全无法动弹。但是没有呼吸、没有脉搏，怎幺会有真气呢？她觉得诡谲，摸摸手以及颈子，粗麻缝线都还在，但是刚才被楚天波捅了一刀的伤口却痊癒了。

远处有间小屋亮着烛火，她感觉到了饥饿。

饥饿感？她见着远处的灯火，是座普通的种田人家。

锺玉娃吞了吞口水，自己怎幺可能有饥饿感呢？前不久月落上锺府来踢馆时，她被逼着吃了一些豆腐和白饭，完全没有消化，噁心中全数呕了出来，今天却感到无比的饥饿。

她三年没有进食过，唯一的粮食便是尸符。

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她上前去敲了敲门，想要向这户人家要一顿饭。在开门的剎那，看到了这户人家的家主以及两个骨瘦如柴的孩子，她突地感到莫名的杀心，在自己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情形下，竟然手起刀落，砍死了这户人家的家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