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昭叹道:“你又做什么,反该我哄劝不成?”
少年用力摇头,半晌才说:“你只要说一句,要我跪死都成。你为什么不自己说,为什么连同外人迫我。我难过死了。”
展昭气得想笑:“指引正途,如何是迫你?公孙先生,我师我友,从来不是外人。我本无能,才教得你如此糊涂;想来你自有前程,展某不敢相误。你这就去罢。”
少年惊慌抬头,吃吃道:“你,你要我去哪儿?你也去么?”
展昭真笑了:“你回你的家,我去做什么。你随我来。”
少年跟他走到前厅,从门外望见白玉堂与公孙策坐着喝茶,忍不住又去看展昭。
还说不是连同外人,迫我就范。
你知道你给一个眼神,我定就范;可你就是不给。
如果是这样,让我自己伸手。
同你索要。
第9章第九章之子之远
入内见过公孙策,少年开口叫声‘五爷’,才欲下跪,被白玉堂抬手止住,笑说:“你也不是我的跟班了,不用跪。叫五爷多生分,以后叫五哥。”
少年惶然抬眼,看看他,又看看展昭,低下头默不作声。
白玉堂又笑:“看他做什么。五爷认个兄弟,也要问过官府的人?”
见少年更不敢开口,展昭摇头道:“一个称呼罢了。白兄何必为难孩子。”
白玉堂向他微笑:“展兄好大度。也对,我辈江湖中人,不拘这些小节。索性‘五哥’也不用,就---叫声‘玉堂’听听?”
此言一出,展昭不禁变色。想说什么,终是忍住。走到一旁坐下,端了茶碗,却忘记要喝。低头轻咳了两声。
少年听见即刻跪倒:“五哥是永年的恩人,五哥要我怎样称呼,吩咐便是。万不敢直呼,冲犯五哥名讳。”
白玉堂大笑,伸手扶他:“好体贴的孩子。起来,五哥带你走。离了这悖晦衙门,一个婆妈,一个冬烘。”
公孙策听见暗自苦笑:几时又惹了这位祖宗。摇摇头,且观后事。
少年仰头不语,目露哀戚。白玉堂一见笑道:“前日与我分道时,何等爽快利落;不过才几天,竟唤你不动了。可是五哥哪里慢待了你?”
少年慌忙摇头:“不是。五哥请稍待,容永年叩别。”
说时膝下微转方位,向公孙策磕了一个头。又解下颈间玉佩擎着,手心交握与展昭,目不转睛像要把他刻进去:“是父亲留下的。永年此去,再世为人,以后用不到它了。送给你吧。”叩两叩起身,站到厅门一侧等待。
白玉堂冷眼看着,心中讥诮:做戏么,爷便与你做到十足。向公孙二人说句“后会有期”,上前携起少年的手。
展昭扬声叫“且慢”,几步走到眼前,对他点头:“白兄,我问他一问。”忽略白玉堂的玩味目光,将玉佩递还少年,温然道:“家传之物,展某不便收取。你好生拿着,果真此后再世为人,公孙先生与我,已觉欣慰不尽。”
少年背手不接,摇头说:“人情两不在,还留着东西做什么。你不要,砸了便是。”
如刀子猛戳在心上,展昭不禁退后两步,一时心头涌起千般滋味。
白玉堂闻言大怒,拎起少年前襟喝道:“小子讲话忒也歹毒!你是要砸了谁?”
少年睁大委屈的眼,抿嘴一声不出。
展昭伸手隔开白玉堂,定一定对他说:“永年,你若要恨,谁也奈何不得。只怕你恨到最后,伤的还是自己。我请白兄相助,带你寻亲,是为了使你阖家聚首,不再孤身飘零;难道这也是我们合谋,要加害于你?是非曲直,从今路上,你好自为之。”说时将玉佩搁在案上,转身要出去。
少年眼中一串串落下泪来,伸手握住他一角衣襟:“你要我走,我不敢说不。只是我的父亲,恐怕还是要杀我。这一去投了胎,以后谁也不记得谁了,可不是人情两不在?我说了错话,不怕你怪我;只怕你什么都不说,自己生闷气。玉佩我拿走,你别气伤了身子……”
白玉堂先是一旁冷笑,至此千般不耐,甩下一句“公孙先生,这里交给你”,拉了展昭回身就走。
穿过几重院落,白玉堂回头问:“猫儿在想什么?”
展昭笑一笑,回道:“自然是想,真相如何。”
白玉堂又不禁冷笑:“真真假假,虚虚实实。当真有志不在年高,是个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