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四方方的身份证,艳红的“已婚”印记的确醒目。
喻文州从掏出身份证的那刻就觉得情况有些不妙,方才如果他坚持一下,也没必要非到派出所来这一趟。
不讲道理不是喻文州的风格。
然而此刻他却没道理可讲。
民警是例行问话,没想到喻文州那边沉默了几秒。
然后听他说:“这些天我出差,他没在这边常住,请问有什么问题吗?”
“您别介意,我们惯例性问问。”民警拿着他的身份证对着电脑屏幕刷刷登记,询问了他一些回家之后的发现,阳台破坏和室内物品移动过的情况,喻文州都一一作答。
民警又说:“据刚才我们在南屿小区了解,小区物业和邻居们的说法是,您这月初没交水电和物管费用,也没人见过您家有人进出,似乎长时间无人在家才给了小偷观察环境和下手的机会。”
“是的,我讲过,出差了。”喻文州说。
“多长时间?”
喻文州似乎意识到这位民警像是在引导什么,于是没把时间说太长:“半个月。”
“半个月吗?”民警敲着键盘。
“半个多月。”他忽然心累。
“关于社区安全,派出所会开展一些后续的防范教育,也请你们自己要注意防火防盗。”民警把口录打印出来让喻文州签字。
“多谢。”喻文州站起来签下名字,准备离开。
“还有一件事。”民警叫住他,“您不在家的这段时间,您的伴侣也没有出现。本来不算什么问题。不过,系统资料里显示,这位叫黄少天的先生,是一位omega,他的住址在越秀区,这可能就不太一样了。我同事已经把情况反映到您的社区委员会,请您明天上午和黄先生一起去说明情况。”
喻文州听他讲完,仍然保持平和地说:“我们是六月刚登记,加上工作繁忙,很多程序上的事没有走完。”
民警比了个叫停的手势:“这些就不是我们处理的了,留着明天跟社委会说吧。如果没有问题,只用去做个说明。我们也是公事公办,毕竟现在omega被婚后遗弃的案例很多,我们要对公民负责。”
喻文州望着桌上的半纸杯水,感到喉咙干涩。不过他不想车轱辘下去,民警同志虽然多了一事,却并没有做错什么。
于是他笑了笑,说:“我明白,有劳你们,告辞。”
出了派出所,天寿路是一片安宁的光带,天色青紫交错,看得到层层云霭。
深夜两点,他太困了,像是走在梦中。
第二天是周六。
喻文州夜里虽然睡得很晚,但醒得异常清醒。
他三餐一向比较讲究,不过这一早没怎么吃,在楼下买了杯咖啡,只身前往离小区不远的社区委员会。喻文州不准备叫上黄少天,他是想在这件事影响黄少天之前能处理得干净。
毕竟算是自己捅出的篓子。
社区委员会这年头权力很大,管理着辖区内方方面面的民事和生活,大到征意投票,小到配耗子药,期间更涵盖了数不清的邻里矛盾家庭纠纷。工作人员大部分是已婚的女性omega,因为她们的存在,确实能在一定范围内帮助一些单O家庭解决问题。
离婚后的omega需要手术摘除一部分腺体解决标记后的定向发情影响,这会导致身体机能下降,加上有的还带着孩子,是最亟待权益保护的一类人。
社委会工作的omega阿姨们无论是出于义务职责、强弱势态或是同理心,通常都会站在omega的角度考虑和解决问题。
喻文州一到社委会,就觉得像闯了趟鸿门。
按照流程,喻文州需要根据派出所的反映情况做一次说明。
“你住天河区的南屿社区,你的omega伴侣住在越秀区,你们结婚两个月没有合户是么?”一位微胖的中年妇人问他,看工牌姓于。长桌周围还坐着四位女性,都齐齐望着喻文州。
他仿佛被围住了。
喻文州不是没有心理准备,礼貌地从容应对道:“是,这段时间事情比较多,还没有办理合户。”
那位于女士又说:“但是从派出所和社区提供的种种证明看,你们二人各一处住所,没有往来,更疑似于婚后分居。”
喻文州道:“因为我和他工作都很忙,的确有时不在一起。他当然来过我家,但我想这没有必要讨论,属于家庭隐私。”
“是的,我当然知道什么是隐私。”于女士表情严峻,声线也锋利,“不过有一点,今天另一位当事人不在,你的话我们只能参考,不能作为凭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