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_云舞月扬 (全本) - 火灭小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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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2 / 2)

而最后夏军掘开七极渠,引黄河水淹宋军大营,泾原路宋军精华几乎全军覆没,这郭成偏又死里逃生,活着回了宋境。他的功名富贵,都是一刀一枪在沙场上提着脑袋挣来的,鬼门关前都转过几回了,对于他来说,生死实为等闲事。

对于这样一个人来说,只要他怀疑其中有诈,是不会考虑什么风险的。

此处距离西夏大寨只有不到二十里的路程,前面斥候前来禀报,并未发现西贼大队人马出寨,郭成心中越发生疑,西夏人多势众,正巴不得宋军出城野战,自己兴师动众而来,正中其下怀,断无不出兵之理。况且刚才顺路消灭了一股西夏游骑,有一个跑了的,必要回来送信,而夏寨此刻全无动静,其中必定有诈。

难道真是疑兵,若真是,这夏军走了多久了?

郭成再不犹豫,下令张蕴率一指挥马军先行充当先锋,自己领兵在后徐徐接应。张蕴那一指挥马军如入无人之境,一口气竟直冲到西夏大寨前,轻易而举击溃了前来阻击的百余夏军,那些夏军竟不入营,而是四散奔逃。张蕴也是勇略出众的豪胆之辈,立刻发觉事情不对劲,自持身后有郭成的大军接应,竟然下令闯营,结果一闯之下才发觉乃是空营一座。

随后只是一个上午时间,十余座夏军大营皆被宋军踏破,座座都是空营。原本在此驻扎的数万夏军,都不知走了有几天了,只剩下一座座空营,仿佛在嘲笑宋军的怯懦。

「果然是疑兵!」郭成冷着脸看着浓烟滚滚的夏军营寨,看来西夏是早有预谋,最有可能的就是环庆路要遭殃。夏军处心积虑,数万人的大转移竟然瞒过了那么多宋军的探子,消失得无影无踪,更可怕的是,环庆路的宋军恐怕还不知道这个消息。

「郭帅,要不要给环庆路发去警报。」

「已经晚了。立刻遣人飞报王帅,请向环庆路发援军,此刻环州只怕已经是大军压境了。」

同日,环州。

尽管环州军民已经做好了西夏可能入侵的准备,但是绝大多数兵民心中还是在求神拜佛希望今次西贼的主攻方向是别的路。真等噩耗传来的时候,所有人的希望尽皆破灭,环州这次也许真的要面临灭顶之灾了。

上午晨曦刚过,安边寨、兴平寨、清平关、流井堡、归德堡等环州外围据点几乎同时燃起了告急的狼烟,野外活动的宋军明暗马铺、斥候哨骑在沿白马川的所有平川大路上都发现了成千上万的西贼军马大举入侵,各路夏军多则上万,少则数千,正分头直扑各堡。守寨宋军慌忙燃起狼烟报警,同时点集人马出寨迎战,结果众寡悬殊之下几乎是全线败退,纷纷弃寨而逃,各寨留守兵马来不及逃跑,结果纷纷被围困在寨内,惶惶不可终日。

洪德寨守将折可适闻讯本欲整兵救援,结果刚至白马川岔河旧道便听闻前面各寨兵马已溃,各寨音讯断绝,河岸对面遍地都是夏军,知道事已不可为,便欲据河固守。结果十月中旬正值枯水季,白马川归德川都已断流,其他支流尽干枯见底,不成险阻,数千夏军趁机从东面河沟浅处绕了过来,出其不意直抵洪德寨城下,城内数百留守宋军见贼军势大,不知主将生死,塞死了城门不敢出战,只是燃起了狼烟。

哲可适与夏军隔河对峙已是力不从心,得知后路被抄,前面又有数千夏军想从西面绕河卷击,当即果断撤兵南走,连洪德寨老巢也不要了。路上数股宋军败兵汇合成一路沿白马川河道一路狼狈败退至环州,结果前脚刚至,后脚夏军大将巍名阿埋便已率军赶到,双方几乎是同时抵达环州城下。环州守军生怕夏军趁乱抢城,闭门不纳城外宋军,折可适无奈,只得继续南逃,近万兵马,竟是一口气退到了与庆州交界的马岭镇才收住阵脚。

十月十三,西夏前锋精兵数万完全深入环州境内,环州以北所有堡寨全部被围,守寨宋军音讯断绝,生死不明,城寨失陷与否完全不知。而西夏梁太后亲统的中军御营十余万精锐出现在战场,沿着马岭川河道耀武扬威大举南下,当日便抵达环州城下,而环州自此便彻底失去了与后方的联系。当日黄昏,西夏前锋骑兵继续往南深入到木波镇,由于居民已经迁入环州城内,只是空城一座,夏军所获不多,便一把火烧了镇子,滚滚浓烟直冲霄汉,甚至连马岭镇都能看见南方夜空的红光。

至此,前后仅仅两日时间,整个环州境内除了马岭镇、合道镇、方渠寨三个据点还在宋军手中之外,包括治所环州在内的其他地区,均已被西夏军马淹没。

十月十四,环州城下。

西夏的营寨连绵不绝,远达数十里,环州以北所有的大路平坦之处,全都被西夏的营寨挤满,自高处放眼望去,遍地的旌旗刀枪,密密麻麻铺满了整个地平线的尽头,被围困的宋军堡寨,好像一个个大海中的孤岛,显得那么渺小可怜。如此盛大的军容,令亲自巡视前线的梁太后感到无比的兴奋和激昂。

难怪梁乙逋喜欢亲自典兵,这种盛大的成就感,这种将千万人置于手下的壮阔,这种站在千军万马顶峰的豪气,不亲身感受实在不知其中的美妙之处。

她罕有的身着一身戎装,亲乘天子辗驾,仁多保忠、妹勒都逋、巍名阿埋等重臣簇拥在她身旁,还有二千名御围内六班直侍卫随侍在侧,在军营中巡行。每到一处,就有成千上万的军卒将校跪下山呼万岁,人浪起伏好像大地都在波动,那万人山呼的声音直似海啸,仿佛天地间都有回音。

「仁多将军,环州何时可以攻下?」回到御营,梁太后心中仍是难掩激动,她此刻恨不得立刻踏上环州城头,向天下炫耀自己的武功。

「启秉太后,东朝军马一向怯于野战,老于守城。环州城虽不及绥德、永乐那般城高池深,却也是东朝经营多年的边塞重镇,臣观城内旌旗不乱,城头守军军容严整,可知城内颇有能人。循日之内,恐难以轻下。要并此地,需先克外围诸堡寨,断了环州外援之后,四面围兵攻打,谅城内兵马不多,我军兵马数十倍于敌,介时可操必胜。」

仁多保忠虽是有意依附梁太后,但是事关军国大事,他可不敢胡说。政治斗争是一回事,但是战场之上一个昏招,那就是成千上万的党项男子的性命葬送进去。

「宋军各寨皆龟缩城内,每寨只数百等死之徒尔,消息断绝,他们能有何作为?」梁太后皱了皱眉头,「再说本宫何时说要并环州?此次出兵,早已议定方略,破环州大掠以报韦州之仇,依你之计,要等到何时?迁延日久,若宋军各路援兵至,奈何?」

仁多保忠自知梁太后的意思是想尽快建功,眼前环州城乃是环州境内唯一大城,若能攻下,其余各寨必可不战而下。但是若换了他自己用兵,必先清扫身后各堡,保证归路安全,然后再作打算。虽然他也不觉得身后宋军各寨那些残兵败将们能有何作为,但是作为一个沙场征战经年的宿将,后路有敌军的势力存在总让他觉得心中不安。

但是现在是梁太后做主,况且梁太后所说也有道理。现在的宋军不是永乐城大战时的宋军了,当时徐禧当权,不纳宋军众将之策,刚愎自用,几乎将西军众将得罪完了。以至永乐城危机之时,各路主将都不发援军,坐视永乐大败。宋朝自神宗以来对西夏全面反攻,有两场大败最伤元气,一场是元丰西征时灵州大败,直接导致西征功亏一篑,泾原路整整一路将校精华几乎全部陷没在灵州城下。另一场就是永乐之败,军民损失高达七万余人,麟延路的精英将兵几乎被西夏一网打尽。

永乐之败后范纯粹上表要求全面检讨宋军各路之间的协同关系,从那时起宋军陕西各路之间就互相约定,一方有难八方支援,可以肯定,此刻秦凤路、泾原路、麟延路派往庆州的援军必然已经在集结中了。

既然此战只为破城大掠,那倒也确实不必顾虑太多,只要能快些破城,谅宋军也无可奈何。自己城下近十万大军,难道还奈何不得一座小小的环州城?

旁边妹勒都逋奏道:「启秉太后,环州城小,非可守之地。依臣之见,城北各寨先不必管他,只要破了环州,回军时持其将官掳掠至各寨下,守军见之必然夺气,再设法招降,各寨必可不战而下。」

梁太后闻言喜上眉梢,即刻下旨令仁多保忠和妹勒都逋二将节制诸军,并力攻城,今日之内务必攻破环州。

仁多保忠和妹勒都逋出了御营,妹勒都逋对人多保忠说道:「仁多统领,非是老夫无礼,只是太后要见事功,我等做臣子的只可领旨行事。且太后初次典军,实不可太过违逆圣意,否则恐有不测之祸。」

仁多保忠施礼笑道:「老将军说得极是,某非是惧怕这环州城,只是身后未靖,各寨仍在顽抗。马岭镇还有数千宋军残兵,虽然败逃,但未伤元气。心中有些在意罢了。某既为大将,只知效忠皇上,太后既然垂询,不敢不直言以谏。」

「哈哈哈,仁多统领之忠义,谁人不知。不过太后所言也不算错,仁多统领之顾虑某固知之,但怕退路有失耳。但身后各寨,每寨宋军至多不过千人,少则几百,而我军围各寨之军皆数倍于敌,宋军自保尚且无力,岂敢出来送死?至于马岭镇之敌,新败之军已失锐气,我料庆州及各路援兵不至,不敢轻出。便是出来了,老夫事先已将铁鹞子军、擒生各军计三万铁骑布于木波镇要道之上,以我党项铁骑之能,数倍于敌,宋军不来便罢,若来野战也只是送死而已,反倒省了我军前去攻坚。」

「老将军高见,某佩服。」凭心而论,仁多保忠认为妹勒都逋的布置确实老辣,不愧是老练宿将。

「呵呵,统领过谦了,为将者未料胜先料败,事先做些准备总是没错。且万一环州受挫,我等撤兵之时便以铁鹞子擒生诸军殿后,谅环州宋军也不敢出城追击野战。若是出城,想来他的大阵也经不起铁鹞子一阵冲锋,那时我军返身再攻,只怕连环州也拿下了。若是不出,我军便原路返回,各寨宋军只有目送我等回国,断不敢出寨争锋。」

「他们连数千人都不敢打,面对数万人,又岂敢露头。」仁多保忠哈哈大笑,心中总算放心了些,妹勒都逋、巍名阿埋皆为元昊时期的老将,沙场征战数十年,称得上是身经百战,军中威信素着。他们作为几世老臣,断不会为了讨好太后而轻慢军机,他们的布置自己看来也称得上是老辣严密,总算是能让自己安心几分。

「只是可惜此时节河水断流,这环州附近百里尽是沙砾荒地,十余万人每日饮水却是个头疼之事,总不成只喝随身携带之水。」妹勒都逋皱眉喝了一口亲兵奉上的皮水袋,环庆一带白马川自西夏境内流出,河水苦涩,很是难喝。现在枯水季,便是连这种苦水都没得喝,十几万军马人喝马饮,每日消耗的水量及其巨大。况且将士们厮杀一天,极耗体力,每日饮水要比平时多得多。而沿途水井,在宋军撤退时早已全部砸毁填坏。

「老将军且放心,某早已探知,这环州百里之内,虽无河水,但城东二十里有一大泊名曰牛圈,泊内水深过丈,方圆不下十余顷,足够大军用度。某自出兵之时,早已先遣五千兵马星夜南下,抢在宋军之前把住此湖,昨日某又遣负担役人刑徒等合计万人携水车数百,前往牛圈泊,昼夜往大营运水,当初议定的此战以七日为限,只要有这牛圈泊,这七日足够应付,行军打仗,水乃命脉,某岂可不查。」

「呵呵,久闻仁多统领之能,今日方知所言不虚。」妹勒都逋心中也是赞叹,这仁多族在元昊时期还是党项各族之中一个普通部落,可是之后却是人才辈出,先有仁多瀚、仁多丁零,后有仁多保忠这样的雄杰之士,也难怪发展壮大的这般快法,几乎能与当年的野力氏相提并论。

「只是这环州城,老将军在太后面前请令一日攻下,只怕……」人多保忠心中还是未能完全放心,总觉得哪里还没考虑到。

「环州小城,非是永乐、河州那般坚城可比,我军十万之众,只消四面围住攻打,何愁不破。况且先前败逃之宋军并未入环州城,环州城内,宋军正卒至多三四千人,谅他们又有何能为?」

「老将军,这一路之上,我军虽未破一寨,但是剽掠乡野村庄,所获竟不多。显然宋军已早有准备,人丁牲口,只怕已全部迁入这环州城中了。若是如此,环州一路户数七八千,丁口上万,这人口只怕有三四万之众,若是都在这环州城中,从中拣选壮丁少说也能有数千之众,若按此论,只怕这环州守军人数此刻已经翻倍还不止。」

说到这里,任多保忠心中突然一动,总算明白自己隐隐约约的担心究竟是什么了,此次出兵环庆路,宋军竟好像是早有准备一般,人口财货粮食均已早早迁入环州城内。夏军若是不打算消耗兵力攻坚,只怕要空手而回。难道章楶能够未卜先知?还是他真的神机妙算?

虽然天都山点兵宋军陕西各路照例要戒严,但是布置得如此彻底干净,章楶是早就预料到此次入侵?章楶此人虽文官出身,但是熟知兵法,富有谋略且杀伐果决,在宋朝士大夫之中乃是难得的帅才,说是他真的通过某些蛛丝马迹预料到了也是有可能的,依照他的性格,还真就能如此彻底的坚壁清野。

但是若是另一种可能呢?若是西夏这边走漏了消息呢?任多保忠想起半年前的韦州大败,那时也是败的莫名其妙,宋军恰好就钻了空子,时机把握的那么恰到好处。

他能想到的最大嫌疑者只有一人,但是这种事,现在他是一个字也不敢随便吐露的,总是心中怀疑,也只能等打完这一仗再说……

「如此说来,这倒确是可虑,却不知环州城内是何人为将。」妹勒都逋手搭凉棚,远望城头。

身边中军官急忙叉手施礼:「回秉统领,城上大旗乃是一个种字。」

「种?河西种家将么?是种建中,还是种朴?」

「必是种朴,此人用兵颇有其父种鄂之风,在东朝军中也是颇有威名,不过太后已经下旨,我等也只有遵旨而行。纵是他手中有兵,但是环州城小,城头上也站不下那许多人,狭路相逢勇者胜!今日,便考考他守城的能耐。」仁多保忠一掀披风,大喝道:「鸟密跋野!」

「末将在!」旁边一个大首领,顶盔贯甲,身形雄壮非常,出列行礼。

「本帅给你五千人马,合你本部之兵,共万人,攻西北两面!」仁多保忠抽出一支令箭,扔给他。

「末将得令!」鸟密跋野俯身拾起令箭,高举着奔出。

「米擒罗!」

「末将在!」又一大将闪出。

「你自率本部人马,攻东面!」令箭扔下。

「末将得令!」此刻外面已是鼓角齐鸣,旗幡招展貉带飘扬,人喊马嘶之声轰然一片,数不清的队列人马好像密密麻麻蠕动的蚁群,调整着队列阵型,出阵的士卒人山人海完全看不到尽头,无数军旗在头顶晃动,好像一片旗帜的海洋。刀枪剑戟密密麻麻的好似庄稼地里的麦穗麻林,地面在微微颤动,好似滚雷从地底传来。

「传令下去,各部各军选本部善射者百员,前来阵前效力。」

「得令!」

「传令,调泼喜军去阵前,随时听候差遣。调三千撞令郎,直攻东西北三门,不破城门敢退者,格杀勿论!」

「得令!」

一道道军令传下,无数西夏军马闻令而动,黑压压的兵马铺满了大地,从三个方向慢慢向环州接近,然后突然沉闷的号角声嗡嗡响起,震的天地之间都有回音。数以万计的飞蝗乱箭在一阵阵尖啸汇聚成的狂风中,好象雨点一样从四面八方向环州城泼洒而下,而西夏军卒口中发出骇人的狂叫,举着盾牌扛着飞梯,大踏步的向环州城逼了过来。

「围三阙一,果然高明。」巍名阿埋不知何时也到了观战之所在,这一辆特制的高车,高达两丈有余,在上面观战可说是战场看得清清楚楚,仁多保忠和妹勒都逋见过了礼,仁多保忠说道:「这种雕虫小技,只怕无甚大用,只是聊胜于无罢了。种朴乃是将门之后,颇得军心,真正要建功,还需硬战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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