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寒自得百里惊风以昆仑八剑相授后,自是如获珍宝,日日习练,间或有疑间便纠缠百里惊风相请教。奈何昆仑八剑乃世间至高上乘武功,慕容复隐遁昆仑二十余载方才得创此神功,欲朝夕间速成,自是不能之事。尤以后五剑的习练,非得有精深的内功修为做辅方可,以苏寒现下的境界,还万万做不到那等程度。但他毕竟天资聪颖,于有剑境三剑领悟颇深,加之百里惊风耳提面授,倒也算的是小有所成。
这一日,刘依正端着一碗药汤进得百里惊风房中,蓦然间,惊见百里惊风正打点行囊,裹负长剑。刘依急道:“惊风大哥,你这是做甚?”百里惊风温尔笑道:“我伤势既已痊愈,此番便要下的山去了。旬月以来,多谢妹子和苏兄弟的照料,将来你二人若有了难处,百里惊风必出手相报。”刘依俏脸脸一凝,叹道:“惊风大哥何不就在此多多将养些时日,何必急在这一时。”百里惊风探手拿起行囊,道:“家师待我如生身之父,他老人家的遗愿,我总得想着法儿去完成。妹子,我这就走了。”言罢,百里惊风踏步而出,前去向刘蓄墨辞行。只剩刘依手拿药碗怔怔站定在房间之中。
过不得一刻,苏寒脚步匆匆,赶入房中,他在练功之时又有了一些问题,欲待请教百里惊风。见师妹在此,苏寒疑声道:“小师妹,你因何故痴傻于此?惊风人在哪里?”刘依哀声叹息,语调中实有说不出的婉伤,道:“惊风大哥已经走了。”刘依心中实有说不出的苦涩,这一别后,更不知相逢之期,从此天涯漫漫,又去何处寻君归?苏寒闻听,暗自思道:我这小师妹对惊风爱慕非常,若不想个法儿助他们互相间明白心意,怕是会错失一段良缘。打定主意,苏寒言道:“小师妹,如今之计,你当向惊风表露心迹,让他明白,你在心中这般欢喜着他。”刘依摇摇头,叹道:“若他心中没想着我的话该如何办?如是这般,我倒宁愿像现下的样子,一直做他的妹子。”苏寒又道:“你怎生可说出这般话来,惊风此一去,当真如鸿雁远飞,数年之后,还能得到他的消息么?此时不说,难道要等抱憾终生么?”言毕,不待刘依答话,拉起她便往外奔走。
一炷香的功夫,二人已行至山门前,遥望着那道白衣正当远离。苏寒浑声道:“惊风站下,我有紧要的话要同你说。”闻声,那白衣停住了脚步,回身相望。苏寒忙携着刘依奔赶过去,百里惊风见二人到来,道:“苏寒,你有何事要同我说?”苏寒缓了口气,道:“我今天是来为我这师妹向你讨个准话,你心里头欢不欢喜我这师妹?”刘依气恼苏寒说话太直,又觉女儿家心事被说出,一时间又觉羞怯,一颗心砰砰乱跳。百里惊风没料到苏寒有此一问,心下也是浑然一震,又想到自己重伤朦胧之际,那垂泪相望的女子,那脉脉含情的目光,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自幼长在昆仑雪山的百里惊风从未接触过女子,间或下山,也未同女子说过话,可那道凄楚萧瑟的绝妙身影却又总让他放不下,时常萦绕上心头。
叫百里惊风半天默然不语,刘依心道他这般左右为难,定是心中没有自己,却又不好出口。眼前登生一片云雾,便要落下泪来,凄道:“惊风大哥不必为难,小妹在此祝你早日悟出最后一剑。”言罢,决然转身,便要离开。这般凄愁的眼神,这般落寞的身影,牵动了百里惊风心头柔软的那部分,他看到了自己重伤时所看到同样的东西,便再也忍不住,出声言道:“我心中欢喜着你!更不愿见你为我落泪。”刘依好像听到了这个世界上最美妙的声音,此时此刻,当真用这世间任何珍宝都无法交换,百感交集,刘依扑到百里惊风怀中失声哭了起来。百里惊风身躯一震,这是他第一次与女子这般亲密接触,他想不到,原来怀抱着心爱女子的感受竟是这般的美妙。苏寒在一旁看着二人,心下暗道:总算是成就了一对儿佳偶,既对得起师妹同门之谊,也对得起惊风授剑之恩了。
刘依一通喜悦的哭泣,良久方才收声。三人寻了一处空地坐下说话。苏寒道:“惊风,你既与师妹互相爱慕,何不就此向师父禀明详情早结连理?”百里惊风摇头,道:“现下不可,昆仑九剑乃家师生前遗愿,我必须办到。”刘依莞尔笑道:“惊风大哥说得对,我也不想因我的缘故拖累到你,从此以后,无论你走到天涯海角,我都舍身相随。”苏寒惊道:“师妹,你可别犯痴,师父对你管教甚严,怎会让你随惊风天涯流浪?况且,惊风此番下山,乃是要挑斗天下群豪,有你从旁在侧,他又如何得以全力出手?”经苏寒这一提点,刘依方才惊觉,爹爹若得知此事,必定会勃然发怒。百里惊风略做思索,言道:“妹子,你给我三年时间,三年之后,无论能否领悟出这最后一剑,我都会前来寻你。”苏寒笑道:“这个法儿倒好,三年时间不过一晃而至,师妹,我同惊风的想法一样。”刘依心恋百里惊风,难以割舍,别说三年时间,便是三天的离别,也是相思入骨。但既有百里惊风这等庄重的承诺,刘依也只好应允。苏寒言道:“惊风,你放心,这三年里我必定护师妹周全,三年后将他完完整整的交给你。”百里惊风点点头,道:“如此一来,当真要多谢你了。”
百里惊风与刘依又缠绵许久,互诉别离心意后,便分开了。刘依看着百里惊风渐行渐远的身影,心中暗道:人生得遇此如意郎君,便是要我飞上九霄做神仙,我也是不肯的。只盼君此去心中不要有一刻忘了我……
近些时日以来,江湖上风波又起,接连传来众门派掌门人暴毙的消息。且死状各不相同,有中毒身死者,如惠州巨鲨帮的汪帮主,身中奇毒,全身发黑。有被高手以武功杀害的,如河南松华派的掌门人李子通,全身筋脉皆被对头以极高深的内力震断,死状凄惨。更有甚者,离奇失踪,至今没有着落,如湖北惠剑门掌门吴思恩,涿州神卫镖局的总把头蔡风棋。江湖中有传言,这些恶行都是契丹人因恨大宋联金攻辽,故此派出高手所为。一时间,江湖豪杰自是人人义愤,对辽国的仇恨又加深了一层,恨不得即可便将那辽帝耶律延喜抓来,生啖血肉。
天星剑派,刘蓄墨正手拿一封密函兀自发呆,密函上就一句话:金刀门掌门熊秉炎于二月初八遭歹人暗害于帽峰山。刘蓄墨拿指轻点桌面,心中思道:上月我就遣人给熊掌门送信提醒,不想,他还是被人给害了。凶手会不会是百里惊风看到的那两个人了?又想到:最近江湖中屡有门派掌门被害,难道都是那二人所为?他们真是江湖传闻中的契丹高手么?正当此时,忽听门外传来弟子的声音:“禀师父,山门前有一人送来拜贴。”刘蓄墨起身出得房间,接过弟子呈上来的拜贴,一看落款,心中暗自发问:这江州武灵子是谁?我从未听闻过他的名头,难道是后起之秀?
刘蓄墨吩咐弟子召集众家师兄弟前往迎接,无论如何,不论失了礼数。山门前,一鹰钩鼻子,细眉小眼的男子正领着十数人站定,这人化名武灵子实乃是大金的“无双将”莫浩生,一年前,他和“神翼王”完颜空便潜入了中原,专则挑选中原武林中的名门大派下手,暗害其掌门人,又命人在江湖上放出风儿去,说是契丹人所为,好教中原豪杰更加憎恨大辽。他之所以如此做,个中隐藏着很大的缘故,此番来宋,也得到了梁王都元帅完颜兀术的大力支持。
不多时的功夫,刘蓄墨率众家弟子赶到。刘蓄墨看了一眼莫浩生,心下暗自惊讶:看这人不过二十五六的年纪,但身子沉稳,气息凌厉,俨然具有上乘的武功修为。莫浩生当先施礼言道:“久闻巴蜀大侠威名,今日一见,果真是一位大英雄。”刘蓄墨还礼道:“武灵子少侠言过了,不知你此番前来所为何事?”莫浩生应道:“晚辈久居江州,自问武功尚可,又久慕前辈一手天星剑法出神入化,故此特来讨教几招。”众弟子哗然,相互间议论起来。“走了个百里惊风,又来了个武灵子。”“百里惊风如此了得,不知这武灵子比他如何?”“我看这人就是一个狂徒而已,没甚大本事。”苏寒站在众弟子间,心下也是暗自嘀咕:这人看上去比惊风年长不了多少,既然敢来挑战师父,想必武功必定不弱。
有了百里惊风的事情,众家弟子也就没什么人妄自出头了,静等师父训下。刘蓄墨面无波澜,心中却是在计较起这年轻人的来历与目的。但又想到:既然他已经找上门来,自己只得应战。刘蓄墨言道:“既如此,老夫便陪少侠过上几招。”拔出佩剑,登步入场。莫浩生笑了笑,一挥手,随从之人便退了开去,为二人空出场地来。莫浩生拱拱手,道:“前辈,请赐招!”刘蓄墨知他武功不弱,也没有客气,抢先出一快剑,直打胸膛。莫浩生向右撤步,挥出一掌,刘蓄墨左掌打出迎了上来。“砰!”二人皆受对方深厚内力冲撞,向后各退三步。刘蓄墨心下暗惊:此子好生了得的内力,看他如此年轻,内力却好似修炼了四五十年一般!莫浩生心下也暗叹道:江湖传闻果然不虚,此番来宋,所遇强敌中,当这刘蓄墨武功最高。刘蓄墨剑步大踏,施展开天星剑法,与莫浩生相攻,长剑凌厉,若惊雷划过,震动的空气猎猎作响。面对如此高超的剑法,莫浩生并不慌张,生平绝学施展而出,只见他时而长掌相迎,时而凝指为勾,格势攻伐间,神韵具显,竟不落下风。渐渐得,刘蓄墨在剧斗之间,心下起疑,这武灵子在数十招间换了不下十种武功,且多数为他所识,包括,少林寺的伏魔拳法,大金刚掌法,以及缥缈峰的天山折梅手法,无极道人的扶摇十二路腿法等。刘蓄墨这一惊,非同小可,这些武功无不是江湖中鼎鼎有名的绝技,旁人纵使一生都无法领会其中一项精要,为何这年轻人才这等年纪就能运转自如了?
苏寒看得心惊,他得见识及不上刘蓄墨,但也能看出那莫浩生使得不同的功夫,且每一项功夫都是这般炉火纯青,此刻,若换作自己,怕是早就倒在了他的掌下。场上双方已经斗得了百余回合,仍旧是难解难分。莫浩生一掌逼退开刘蓄墨后,心中暗道:他的武功我也见识过了,眼下是到了除去他的时候了!左掌暗运掌力真气,待刘蓄墨一剑刺来时,莫浩生猛的一掌击在剑身上,这只是一柄普通铁剑,怎经得住这般凶猛的力道?登时便断为了数截,刘蓄墨见剑折,心下更不慌张,一记劈空掌打出,莫浩生对上了一记劈空掌,二人内力相当,本应登步倒退,但莫浩生拼得心神振荡,也不后退半步,左手凝爪,抓在刘蓄墨的手上。刘蓄墨哪里能想到他有此一招,登时,手背便出现了三道口子。一时间,伤口开始麻痒起来,十个呼吸的功夫,竟然自伤口传来剧烈的疼痛,刘蓄墨心道不好,知他指尖喂有剧毒,提息运气间,只觉胸膛巨震,险些一口鲜血喷出。莫浩生邪魅一笑,大踏步上前,对准刘蓄墨天灵盖便要挥出一记劈空掌。当此时,苏寒施展开轻功,落在刘蓄墨身旁,举掌相迎。刘蓄墨惊叫道:“寒儿,不可对掌!”说来已经迟了,苏寒一掌已经迎了上去,登时,便觉一阵气血翻腾,立足不稳,向后飞了数丈远,才掉落在地。苏寒如今的内功修为如何能与这莫浩生相比?这一掌没当场打死他,已算他命大。众家弟子也拔剑相向,欲要解救师父。莫浩生瞅准众弟子未赶到的空挡,又是一记劈空掌击向刘蓄墨小腹梁门穴,欲一击必杀夺刘蓄墨性命。
在此紧要当口,莫浩生忽觉身后多了一道凌厉的劲风,知是有高手自身后发招,自己若仍发掌,虽可取刘蓄墨的性命,可他也会葬身于此。便点步右撤,地面登时印出一道二尺见深的掌印。莫浩生心道:好深厚的内力,这人武功竟这般了得。回身查探,但见一魁梧身影自树梢斜落而下,那人左手在空中划了一个圆,右掌平推而出,劲风冽冽,虎啸龙吟,莫浩生知这一掌非接不可,抖擞开手腕,调运内力,一记大金刚掌力勃发而出,“砰!”二人对上这一掌,登时尘沙飞扬,莫浩生所站之地竟陷落下数尺之深。“噗!”莫浩生心神激荡,一口鲜血吐出,急脱身抽离。莫浩生抹了一把嘴角鲜血,道:“好!降龙十八掌果然天下第一!前辈莫不就是丐帮帮主凌继中?”来人正是凌继中,他自丐帮刚赶来此地,便见莫浩生欲下杀手,忙出掌相护,又自半空以一记亢龙有悔震退了他。刘蓄墨此刻剧毒发作,支撑不住坐在了地上,众家弟子赶到,已将他团团护在当中,见到凌继中,刘蓄墨虚弱出声,道:“凌兄,十数年不见,想不到你的武功越发的厉害了。”凌继中心念刘蓄墨伤情,出声道:“贤弟当先凝神,不可多言,以免毒气攻心。”又转而看到昏迷倒地的苏寒,心中亦是挂念非常。
莫浩生与凌继中对了一掌,便心知不敌,心下已经开始思索起脱身之计。凌继中言道:“大金的‘无双将’当真了得,只可惜学了一身神伐经的邪功。你害我中原群豪的事情以后再同你算。今日,只要交得解药出来,我便放你一条生路。”闻言,莫浩生心头一震,暗道:他怎生知晓我的身份?原来,那日打伤百里惊风的正是他,他的神伐经功夫是在天池魔刀岭偶然间所得,至于各家绝技,乃是当年天池刀魔屠杀中原群豪时搜集网罗,并同神伐经一同传下的。这神伐经虽是邪道功夫,但却厉害无比,习练者入门甚快,可于短期内成为一等一的高手,更可与各正派绝技融会贯通,一经施展,威力甚高。
凌继中于他犯下第一桩血案之时便已经开始查探了,丐帮乃是天下第一大帮,帮众有十余万之多,自是消息灵通。经过这么长时间的探查,凌继中方才探清了莫浩生他们的身份。
莫浩生笑道:“前辈既然开口,在下奉上解药便是。”言罢,从袖袍中拿出一个红色的小瓶子,交给了凌继中。便要率领随从十余人离开此地。凌继中倐然道:“现下你们还不能走,须待刘大侠毒解了才能放你们下山。”闻言,莫浩生冲随从武士使了个眼色,众人皆拔出利刃冲杀向凌继中。当此关头,莫浩生施展开轻功,逃遁开去。眼见对头逃离,天星剑派众弟子大怒,挺剑便欲追赶,但奈何这十余位武人功夫也不弱,竟得以挡住了他们。凌继中已知手中解药是假,扔下药瓶,一套降龙十八掌拍打而出,神威勇奋,只半炷香的功夫,便与天星剑派众弟子一起将这些武人歼灭干净了。李心尘念及师父身中之毒,冲凌继中说道:“前辈,我这就率师兄弟们追截歹人,一定要拿到解药。”凌继中点头,道:“切记不可单独行动,你们众弟兄一定要一起行动。”凌继中心中明白,这些弟子若分散开来,就算遇着那莫浩生也不是其对手,反而会徒增伤亡,只有众家弟子合力,才能擒拿住那莫浩生。
刘蓄墨目光忧虑的看了一眼仍在昏迷之中的苏寒,道:“凌兄,先别管我了,你先来瞧瞧寒儿的伤势。他与那莫浩生对了一掌,怕此时已身受极重的内伤了。”凌继中闻言,赶到已被师兄弟们搀扶坐地的苏寒身边,探起他的手腕,为他号了号脉。肃穆的神色缓和下来,道:“好在寒儿内功已颇具根基,这一掌又没打在要害处,倒伤不得他的性命。”言罢,凌继中盘膝坐下,用掌抵在苏寒胸口为他输送真气内力。刘蓄墨忧色放缓,道:“总算的是寒儿日日苦修的功劳,这档口救了他自己一命,凌兄……噗!”言未尽,刘蓄墨吐出一口黑血,晕了过去。众家弟子疾声呼喊“师父”,凌继中为苏寒继续输送着真气,言道:“快将你们师父抬进去,速速遣人去请回春庐的张神医前来诊疗。”众弟子领命,抬刘蓄墨入得房中,又急遣人前往回春庐。
苏寒虽无生命大碍,但在床上也躺了将将三天才醒转过来。睁眼,便见刘依坐在床沿边,正忧虑的望着自己。见苏寒醒转,刘依连道:“师哥,你感觉如何?”苏寒暗运内力,感气息畅通,但觉头脑昏胀,也无甚大碍,又想起师父来,急道:“师父了?师父在哪里?”刘依垂下两行泪水,道:“爹爹被丐帮帮主凌前辈救下了,可他却中了那歹人的剧毒,现下仍旧昏迷。师兄们下山搜捕歹人,也未获成功。只盼着张神医早些到来。”苏寒闻听师父身中剧毒,也顾不得自己伤势未愈了,爬下床便和刘依朝刘蓄墨卧房赶去。行至门口,便见有两位师兄把守通道,进得房中,看到刘蓄墨躺在床榻上,双颊间黑气丛生,凌继中正坐在一旁守护。“凌伯伯,您来了。师父他老人家怎么样了?”苏寒急问道。本来,他和凌继中三四年未得见,当是一见欣喜,但眼下,这分喜悦却被刘蓄墨的情况给冲淡下去了。
凌继中忙引苏寒坐下,道:“寒儿,你内伤未愈,当好生调养才是。你师父的事情,就放心吧。张神医马上就到。”苏寒见着病榻上虚弱不堪的刘蓄墨,又忆起这些年来师父的养育传教之恩,一时间,泪如泉涌。凌继中出言安慰道:“孩子,你是个好孩子,你师父一定会没事的。那一日,要不是你帮你师父抵受住那一掌,只怕他早已被害了,你对师父如此关心,他心中也快慰的紧了。”苏寒抹了一把眼泪,道:“我从小便是个野孩子,不晓得什么江湖大义,只知道谁对我好,我便要加倍对他好。师父于我的大恩,便如同我的生身父母,这辈子,我就是粉身碎骨也难报其万一。”凌继中闻言,又想到了那十年里,那个破衣烂衫的小孩儿寒暑不断的奉养,心头涌上一阵疼惜之情,道:“江湖中人能口若悬河的说出仁义道理者不在少数,但真如你这般身体力行者却又何其之少。孩子,你虽不懂侠义之道,可却比我们这些满口侠义的人又好上许多了。”
三日过后,张神医匆忙赶来,得知是刘大侠受伤,他心头更加重视,路途中,连快马都累死了一头。张神医一见凌继中,忙行礼道:“老朽见过凌帮主!”凌继中还礼,急道:“张神医不必多礼,快来为刘大侠诊治要紧。”张神医闻言,即刻入内为刘蓄墨诊治,一盏茶的功夫,便见张神医神色凝重起来。苏寒及刘依忙围拢上前,疾问出声。凌继中见张神医面色凝重,心内已暗道不好,但见张神医凝声道:“刘大侠所中之毒非同一般,乃是‘黄昏逍遥散’。”凌继中心头一震,这黄昏逍遥散的名头他是知道的,乃是天下有名的奇毒,取材自十八种至阳毒物,十八种至阴毒物,除施毒者外,无人知晓到底由哪些具体毒物制成。故此,除施毒者外,无人可医治。凌继中忧道:“张神医,可有法儿医治否?”张神医沉思片刻,道:“除非找到下毒的人,否则无药可医。”闻言,刘依趴在病榻边,痛哭起来。苏寒也悲痛莫名,落下泪来。凌继中心中明白,此番既让那莫浩生脱得身去,再想寻到他可就千难万难了。但是,就算艰难重重,也总得试他一试。凌继中心中盘算开来,立刻吩咐帮中弟子打探莫浩生的消息。
张神医若有所思,叹道:“或许,或许,唉,也罢,那是不可能之事。”凌继中知此事还有下文,便道:“张神医,你有甚话,但讲无妨!”张神医摇了摇头,道:“刘大侠所中之毒虽凶险无比,但若能寻得那天下第一宝材“九龙芝”的话定能解救。”凌继中默不作声,他也知这九龙芝是何物,更知道若有九龙芝在手,登时便能救下刘蓄墨的性命。只不过,寻这一味奇珍可比寻莫浩生还要难。苏寒急问道:“张神医,这‘九龙芝’是甚宝物?”张神医轻捻胡须,道:“‘九龙芝’乃天下第一神药,其大如蒲扇,扇叶下又生八片小扇,故称之为‘九龙芝’,医书有云:九龙者,异珍也,能解百毒,食之,疏筋通脉,是以增长内力修为,乃天下罕见之物。”苏寒复又出声道:“既如此,这九龙芝要去何处寻得?”张神医叹道:“九龙芝只长于苦寒之地,每一株九龙芝都须百年方可成材,上一株九龙芝现世已是百余年前的事情了。听闻那株九龙芝是来自西域昆仑之巅。”苏寒沉思道:西域昆仑,这不正是惊风的来处吗?可惜眼下惊风不在,否则,倒可让他领我前去寻找这奇宝了。
苏寒道:“凌伯伯,我想进昆仑一趟。”闻言,凌继中道:“不可不可,眼下昆仑大雪封山,正是一年之中最险恶的当口。你此一去,说不得便要葬身在那里。”张神医也道:“凌帮主说的对,况且那九龙芝无比罕见,便是你踏遍昆仑,也不见得能寻来一支。”但苏寒心意已定,朗声道:“师父性命要紧,前面就算是刀山火海我也要去闯他一闯。”凌继中见劝他不住,只好道:“也罢,我们便再遣些人分头前去寻找,这样一来,机会也大一点。”凌继中心中却是将搜捕莫浩生放在了首位。刘依也道:“师哥,我也要同你前去。”苏寒知此路途险恶,不愿刘依同行,便道:“师妹,师父身边须得有你从旁照料着,你寸步也离不得啊。”闻听此言,刘依也只好打消了这个主意。
但见张神医从药箱中拿出一颗晶莹剔透的药丸,送入刘蓄墨口中服下,道:“此雪蟾玉灵丸乃天下解毒灵药,世间只三颗,能保刘大侠半年内毒性不发。是寻得施毒之人,还是寻得那九龙芝,就全在你们了。”言毕,向凌继中道别辞行。张神医走后,凌继中将天星剑派的事情安排妥当,也下山来,回到丐帮中寻找人手。苏寒感念时间紧迫,当下打点行囊,随着下山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