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娥姿回到宫中,依旧住在清凉宫,宫里暂时没有多余的地方可以安置她。
可是,如今李娥姿怀了皇帝的骨肉,临盆待产,本该享受最好的待遇,清凉宫着实是不符合她的身分地位的。
“皇帝驾到!”
这日,玉文邕来看望李娥姿和她腹中的胎儿。
“拜见皇帝!”宫人们齐齐参拜。
玉文邕快走两步,扶住李娥姿,安坐于床上。
“无须多礼,别动了胎气!”玉文邕说道。
“谢皇帝关怀!”李娥姿扶着肚子,轻声道谢。
玉文邕看着李娥姿的大肚子,既欣喜,又期待。
“朕终于要做父亲了,想想就开心不已!你为皇室立了大功,朕要为你敕造一座宫殿,定要让你们母子住得舒舒服服的,只是眼下,还要委屈你们,在这清凉宫多住一段时日!”玉文邕轻轻抚摸着李娥姿的肚子,似能感受到里面的胎儿一般。
李娥姿忙道:“皇帝,不必为此事费神了,清凉宫很好,有这样一个安身之所,妾身别地所求!回想妾身过往经历,颠沛流离,曲折坎坷,进宫之前只是个低贱的官奴,每日任人使唤,食不果腹,连睡个安稳觉都不敢奢望!再看看这里,要什么有什么,一样也不缺,妾身早就心满意足了!”
玉文邕拉着李娥姿的手,颇感欣慰。
“皇宫里尊卑有别,最是讲究位分高低,你是仁妃,仅在皇后之下,应该有座象样的宫殿,不然,何以显示你仁妃的高贵,何以彰显我大周的皇威?”
李娥姿不以为然,劝道:“太后与皇帝一向崇尚节俭,非必需之物,能免则免,皇帝又何须劳民伤财,再为妾身另外修建一座宫殿,妾身并不在意这虚华之物,位分的高低尊卑,妾身就更不放在心上!宫殿一事,还是等到他日,妾身诞下孩儿之后再说吧!”
玉文邕感叹道:“你如此淡泊名利,让朕好生感动,好吧,朕便依了你,待你生下孩子之后,朕再给你们母子造一座新的寝宫!”
李娥姿点点头,忽又想起玉文护要将皇子收为义子的约定,心有疑虑。
“皇帝,若妾身生下的果真是个皇子,当真要拜大冢宰为义父吗?”
玉文邕苦笑道:“既然已经答应他了,别无他法!”
李娥姿思索片刻,说道:“妾身早有耳闻,那大冢宰是个大奸之臣,他要将我们的皇儿收为义子,是何用心呢?”
玉文邕看着李娥姿,思绪却难以平静,过往之事又历历在目,浮现在眼前。
“他想自己当皇帝,却又怕堵不住悠悠之口,难以服众,所以他要寻找一个傀儡,任他操控,这样一来,他虽无皇帝之名,却行天子之事,朝廷便是他的朝廷,大周也成为他的大周了!”玉文邕幽幽地说道,心怀愤恨,却平静了许多,因为他正在酝酿一场惊天动地的大事,并且颇有胜算。
李娥姿却从中听出了不安与担忧,惊得张大了嘴。
“皇帝,这如何了得,那我们的孩儿岂不是一生都将活在恐惧之中,看人脸色,听人使唤,这与为奴为婢有何差别?”
玉文邕不敢将心中大计说与她听,怕万一走漏风声,坏了大事,只是叹了口气。
“你也不用太过惊慌,终究孩子还没出世呢!你不是也信佛吗?若我们的孩儿前生没有恶因,这辈子必定会平安无事的,对不对?”
李娥姿无奈地说道:“但愿如此!可此刻,妾身宁愿腹中胎儿是个女儿,便可安然度过此关,不用拜他为义父了!”
玉文邕伸出有力的手臂,将她轻轻搂入怀中,这让李娥姿有了些许可以依靠的安全感。
“你放心,我是一国之君,不论我们的孩儿是男是女,我都会保护好他,绝不让那奸贼得逞!”玉文邕毅然决然地说道。
李娥姿看了看玉文邕,见他眼神坚定,神情自然,心中便也坦然了许多。
…………
阎素素身子尽毁,无法再行生育,玉文护只好另择人选,寻找新的棋子,李娥姿和腹中的胎儿,便成了不二人选。
然而阎素素也并不是完全没有利用价值,至少可以利用她,来与李娥姿交好,先进行最初的铺垫,以便日后逐步实行掌控。
可是,阎素素上次欺骗玉文护,谎称打掉了李娥姿的孩子,实际上却是一心将她和胎儿保护起来,这件事情,一直让玉文护耿耿于怀,越发感觉到阎素素的背叛之心,这对他是不利的。
他要想个法子,好好对阎素素进行约束,将她牢牢掌控在自己手心,为他所用。
他想到了婫子,这婫子可是自己的眼线,自己将她安插在阎素素身边,就是要探悉皇后的一切行踪与心迹,然后一一向玉文护禀报。
可是这样的大事,她竟然也帮着阎素素隐瞒,对玉文护只字不提,这简直是无法容忍的事情。
必须拿她开刀!
婫子接到玉文护的指令,出宫与他相见。
空旷的荒山,乱石林立,这是他们相见的地方。
婫子如约而至,搜寻着玉文护的身影。
突然从山石之后串出几个人影来,不由分说将婫子按倒在地。
玉文护面无表情的现出身形,站在婫子面前。
婫子猝不及防,完全没想到玉文护会出此一招,心中不禁惶惶不安起来。
“大冢宰,何以如此对待奴婢?”婫子被两个大汉反扳着手,跪在地上,动弹不得。
玉文护二话不说,左右开弓,连连给了婫子几个耳光,直打得婫子脸上青一块,紫一块。
“还有脸问我?你可知罪!”
玉文护展了展手指,想必刚刚太过用力,把手都打疼了。
婫子一惊,回忆着近来发生的事情,却一脸懵懂。
“奴婢…不知错在哪里?”
婫子说着,嘴角渗出一抹鲜血。
玉文护似是心疼地掏出手帕,弯腰帮婫子擦了擦血清。
“老夫待你不薄!你却不知好歹,阳奉阴违!我是怎么交待你的?嗯?但凡皇后有任何异常,必须及时告知于我,而你却知情不报,刻意隐瞒,一心认皇后为主,背叛老夫!你可知道,我要杀死皇后,如同捏死一只蚂蚁般容易,到时候,你又将如何存活于世?嗯?”
玉文护目露凶光,逼得婫子不敢直视。
“奴婢…奴婢…一直不敢忘记大冢宰的恩情,也一直不敢违背大冢宰的命令,只是此次,大冢宰所指究竟何事,奴婢要死,也要死个明白!”
“死?”玉文护呵呵一笑,摇摇头,说道,“我如此信任你,怎会舍得你死?我且问你,当初皇后赐给李娥姿打胎之药,你可知情,为何不将实情告知老夫,到了今天,李娥姿临盆待产,老夫才知道,上了皇后的当!这个贱人,只怕是早生反心,老夫是不会放过她的!”
婫子怔了一怔,想起当日之事,忙辩解道:“奴婢冤枉,此事,奴婢并不知情啊!奴婢一直以为,皇后赐给李娥姿的就是打胎之药啊…”
玉文护皱起眉头,捋着胡子,踱着步子,来回打量着婫子,想看出虚实。
“事以至此,无可挽回,老夫可以不追究!你为老夫做过很多事情,老夫一直铭记于心,所以我想给你一条生路,只要你可以证明,日后依旧对我忠心不二,我定会不计前嫌,继续对你委以重任!”玉文护满面堆笑,一副慈善面目。
婫子连连磕头,说道:“奴婢发誓,对大冢宰绝无二心!请大冢宰相信奴婢!”
玉文护哈哈大笑道:“空口无凭,怎可让老夫放心?这样吧,我送你一样礼物,看看足不足以收买你的忠心呢?”
玉文护说着,对旁边的人一招手,便有人捧出一个精美的小盒子,递于婫子。
婫子不知是何物,但见那盒子华丽无比,以为是个什么值钱的宝贝。
“谢大冢宰隆恩!”
玉文护得意的冷笑道:“你久在宫中,服侍皇后,不得与家人见面,老夫知道你与你母亲情深,怕你太过思念,所以,便让她老人家捎来这件信物,还望一解你思念之情啊,哈哈哈!”
婫子忙不迭的打开盒子,却啊的一声,将盒子扔到地上。
这哪里是什么信物,明明是一根人的手指。
“啊…这…”
婫子心中揣测,却不敢说出来,她怕说出来,便成了事实。
“哦,忘了告诉你了,”玉文护却一脸漠然,笑道,“老夫派人取了你母亲的一根手指,当作信物,送来给你,你母亲说,日后若是想她,便看看这根手指,如见其面,呵呵呵,她还说,你以后要听我的话,不可胆大妄为,自作主张,不然下次,老夫带给你的礼物,便是你母亲的人头!哈哈哈!”
婫子颤抖着双手,将母亲的断指又捡了起来,重新归于盒中,泪水却漱漱地流个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