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此刻她再愤怒,却也无计可施,家人的性命掌控在玉文护的手中,自己只能听命于他,做一条走狗。
“大冢宰开恩,请放过奴婢的家人吧!”
“当然,当然,你不用担心!”玉文护伸手将婫子扶起,装出万分关怀的模样,说道,“不过是一根手指而已,除此之外,你的家人,老夫可不曾亏待他们啊,每天锦衣玉食,挥霍无度,这可是常人得不来的,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婫子不得不也摆出一脸感激之情,说道:“奴婢谢大冢宰盛恩!奴婢誓死为大冢宰效力!”
玉文护无法用仁心征服别人,便只能靠旁门左道,阴谋诡计来威胁逼迫别人就范,这是他惯用的伎俩,确实用这样的手段得到大批的追随者。
但这些追随者,却不是真正的拥护者,只是一座座压抑太久,蓄势待发的火山,终将让他引火自焚,终尝恶果。
…
婫子满脸伤痕,手捧藏着母亲手指的盒子,回到皇宫。
表面上,她不得不屈服玉文护的威胁,母亲的安危,自然是第一位的,玉文护将她的家人好生供养,实为人质,逼迫她成为他的走狗。
但是,在她的内心深处,越来越感觉到了绝望。
回想着皇后阎素素的经历,与她相差无异,阎素素的无奈与不安,哀怨与愤怒,此刻,她也感同深受。
她也深深的意识到,若想摆脱这个困境,除非消灭玉文护,才能获得真正的自由之身,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宫人们见婫子一身狼狈,没精打采,赶紧将她扶了进来。
阎素素见她一脸的伤,惊呼:“婫子,你这是怎么了?”
婫子看了看阎素素,又看了看手中的盒子,瘫坐在地上。
阎素素亲自端起茶水,给她喂了几口,婫子却握着她的手,抽泣不止。
“到底发生何事,为何脸都肿了?”阎素素关切地问道。
婫子苦笑着,将盒子捧到眼前,悲戚地说道:“大冢宰…送给奴婢一份礼物…”
阎素素将盒子拿了过来,就要打开看。
婫子却又赶紧收了回去,泪流满面,悲痛不已。
“皇后,这是我母亲的手指,皇后还是不要看了…”
阎素素听了此话,不自觉的缩回手去。
“他为何要这样对你?”
婫子的有气无力地说道:“大冢宰怪我没有及时向他禀报…关于皇后赐李娥姿打胎药一事…如今…李娥姿即将临盆,他怀疑奴婢和皇后串通,故意向他隐瞒,不该对他不忠,所以才威胁我,不敢再对他有不二之心…”
阎素素这才明白玉文护的用心,有些自责,叹道:“是我连累你了!”
“不怪皇后,只怪大冢宰多心…”婫子说道。
阎素素摇摇头,说道:“他猜得没错,我送给李娥姿的,的确是保胎药!皇帝久无子嗣,都是我的过错,我不能一错再错,继续助纣为虐!所以这一次,我自作主张,欺骗了大冢宰,就是想保护皇帝的龙裔,减轻我一生的罪孽,我做了太多坏事,终究是要下狱的,只求到时候啊,能少受一些苦!”
婫子怔怔地看着阎素素,竟是如此的绝望,不觉同病相怜,感慨万千。
“皇后,该下地狱的人,是他!”
阎素素眼神一亮,愣了片刻。
这可是婫子第一次说出这么决然的话来,很明显,婫子心中已忍耐到了极限。
阎素素连连点头,说道:“不错,他自然也该下地狱!”
“是谁该下地狱?”
这时,只玉文护擅自闯了进来,面无表情。
婫子一惊,拉着阎素素就往后退。
“大冢宰只怕是来责难皇后的…”
阎素素心中惶惶,便也随着婫子往后退。
“皇后,刚刚你说,是谁该下地狱,嗯?”玉文护步步紧逼,双目直视着阎素素。
阎素素心一横,恨恨说道:“我做的坏事太多,自然该下地狱,还有这世上,所有恶贯满盈者,通通都该下地狱!”
玉文护依旧板着脸,只是眼皮颤动了一下。
“皇后说的这些恶贯满盈者,可有包含老夫?”玉文护伸手便要去抓阎素素的手。
阎素素吓得往后连退几步,不慎踩掉身后的纱幔,人也跟着一起跌倒在地。
“皇后!”婫子连忙伸手去拉。
玉文护却一把将婫子推开,自己静静地站在阎素素面前。
阎素素咬了咬牙,心想日日担心受怕,不如一死百了,反倒痛快。
“你若是来杀我的,就快动手吧!”
玉文护眯了眯眼,没好气地说道:“大臣杀死皇后,可是大罪!你一心赴死,只不过是想让我陷于不义之境,遭世人讨伐,看来,你早已和玉文邕一条心了,我这个表兄好生失望!”
阎素素紧凝双眉,说道:“是我自己不想苟活,与他人何干?早日了断,还可少背负一些罪孽,你今日杀了我,倒是功德一件,我会感激你的!”
“哈哈哈,表妹,哪有什么地狱?那都是些骗人的鬼话!”玉文护刹时便换了一副面孔,弯下腰,将阎素素小心地扶了起来,“表兄我只知道,你赐那李娥姿保胎之药,让她顺利安胎,如今即将为皇帝诞下龙裔,这可是大功一件,何来罪孽呢!若她生的是个皇子,表兄我,便是皇子的义父,他日我向皇帝请命,加封我为太师,亲自督导皇子,授他功课,这是何等美事?表妹啊,好在你当初当机立断,赐给她的是安胎良药啊,为兄高兴,开怀得很啊!”
阎素素和婫子不由得对望一眼,两人这才明白,玉文护今日并不是来问罪的。
“原来表兄一心为了皇帝,素素敬佩!”阎素素收敛起怒容,说着言不由衷的话。
玉文护点点头,嘿嘿笑个不停。
“表妹,为兄前来,是想叮嘱你,往后,不要忘了和李娥姿多些交集,我若成了她孩子的义父,自然都是一家人了,将来,她的孩子,定是要当太子的,你是皇后,她是太子母亲,整个后宫,便是你们的了,可不能让那突厥公主得势,妄自尊大!”
玉文护说着,拍了拍手,便有人捧着木箱走了进来。
阎素素一怔,想起婫子的小盒子中装的是她母亲手指,这个珠宝箱可比那盒子大多了,会装着什么东西呢?
“表妹,只管打开看一看!”玉文护不以为然,淡然说道。
阎素素心中忐忑不安,最好的最坏的想法一起在她脑子里打转。
奸贼,可千万不要拿弟弟阎达,来威胁我!
揭开盖子的那一瞬,阎素素才打消了心中的担心,原来是一箱珠宝。
“这…表兄无故送素素珠宝做什么?”
玉文护呵呵一笑,说道:“这些啊…是让你给李娥姿的!为兄知你朴素,也没什么拿得出手的宝贝,所以便预先给你备好了,你明日便给她送去,好好拉拢拉拢她!”
阎素素点点头,笑道:“素素知道了!表兄想得周到!”
玉文护满意的捋捋白须,说道:“该交待的我都交待了,表妹,那为兄就先告辞了!”
阎素素吁了口气,这瘟神终于要走了。
“哦,表兄慢走!”
玉文护点点头,又看了看婫子,笑道:“婫子,好好伺候皇后!”
婫子忙躬身说道:“奴婢谨遵大冢宰吩咐!”
玉文护心满意足,自认为自己的淫威已让人服服帖帖,事情也安排得妥妥善善,便得意地离开了承露殿。
而他不知道,大周后宫,一场大戏正在上演,这一次,关乎的是他的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