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太后驾到!”
第二日,玉文直还没醒来,便听到有人通传太后来了。
自从诛杀了玉文护,玉文直便住到了皇宫里,便于他与母亲叱奴太后互相探望。
“母后…真早…”玉文直从凉席上爬了起来,一脸倦容。
叱奴太后嗔怪道:“日上三竿了,还早呢?昨夜与谁饮酒了?”
叱奴太后说着,看了看桌案之上的酒具。
“没…没别人…”玉文直回想起昨夜庞晃所言,心有余悸,怕母亲有所怀疑,便转头对宫人喊道,“还不来人把这里收拾干净了…再替本王打洗脸水来…”
宫人们唯唯诺诺,赶紧前来收拾一番。
又有宫人端来铜盆温水,将帕子打湿了,递于玉文直。
叱奴太后走上木榻,笑盈盈地说道:“来,母后替你挽发!”
昨夜胡乱睡了一夜,玉文直早已是披头散发,仪态尽失。
“有劳母后了!”
叱奴太后跪坐于儿子身后,拈动手指,轻抚丝丝长发,细细梳理一番,然后挽上发髻,插上玉簪,玉文直又恢复了俊郎面容。
“你哥哥与你,终究兄弟情深,如今将你晋封卫王,又让你迁入皇宫,可见对你厚爱有加!”叱奴太后一脸的静谧幸福神情。
玉文直怔了怔,可回想庞晃的话,又让他心有猜忌。
“母亲说的是,只是儿臣不知,与宪哥哥比起来,究竟谁轻谁重呢?”
叱奴太后思索片刻,有些话,不足为外人道,便对宫人们摆了摆手,示意他们离开。
宫人们躬身退去,只留下他们母子二人。
“直儿,你何出此言呢?”
玉文直勉强一笑,叹道:“哥哥说,之所以让宪哥哥接任大冢宰,实则是怕他手握重兵,埋下隐患,才明升暗降,削去他大司马一职!可我现在算是想明白了,为何不直接让他当这个大司徒,让我来做这个大冢宰呢?司徒一职,不过是掌人民事,不一样也能削除他的兵权吗?现在想想,哥哥不过是将我蒙蔽了!”
叱奴太后怔了一怔,不由得皱起眉头。
“先不说你哥哥是何心思,就依母亲看来,宪儿堪当大冢宰之职!”
叱奴太后泼了玉文直一瓢凉水。
玉文直目瞪口呆,大为不悦。
“终究他们两个更为亲密,儿子便被排挤在外了!”
叱奴太后呵呵笑道:“论情义,宪儿自然不及你和哥哥深厚,可宪儿稳重干练,多谋善断,却不是你能比拟的,你哥哥知人善用,颇具明君风范,这样安排自有道理!”
玉文直颇觉失望,没好气地说道:“原来在母后心中,儿子也是不如人家的!”
“各有所长,各有所短,为明君者,便要让臣子人尽其才,这本是治国之道啊!”
“母亲口口声声,说哥哥是明君,那为何一代明君,却带着他国妃子游山玩水,冷落自己的妃嫔!?”
叱奴太后叹了口气,说道:“直儿,这木颉丽,你是知道的,当初我与你哥哥躲在齐国边境避难,她便与你哥哥相识相知,两情相悦,此中情义,坚不可摧,到了今天,你哥哥心里,也唯有她一人,这件事,别人不知道,难道你还不明了吗,何以拿此事诟病你的哥哥呢?”
“不是儿子要说哥哥,是满朝文武,早有微词,哥哥三番五次带木颉丽母子出宫游玩,连朝堂都不上了,这早已惹大臣非议,他们都说,这样的皇帝,何以为天子?”玉文邕忿忿地说道。
叱奴太后怔了怔,审视着玉文直,厉声问道:“是不是你自己对哥哥不满,却假借他人之口中伤你哥哥?”
玉文直连连摇头,说道:“儿子与哥哥情深义重,怎会说这样的话?只是再这样下去,哥哥的天子之位,恐怕岌岌可危了!”
叱奴太后心中大为震动,简直不敢相信。
“你…是不是听到些什么胡言乱语,快快告知母亲!”
叱奴太后瞪着玉文直,面色极为凝重!
“他们…他们说哥哥昏庸,要…要…”玉文直欲言又止,不敢说出后面的话。
叱奴太后一把抓住玉文直的臂膀,摇晃着,催促着。
“快说啊,他们要如何?”叱奴太后急得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
玉文直低下头,轻声说道:“他们…要儿子替代哥哥…登基称帝…”
叱奴太后呆若木鸡,这话犹如晴天霹雳,几乎令她窒息晕厥。
“他们是谁?”叱奴太后回过神来,咬牙切齿,眼神犀利,追问道,“是谁来过这里,嗯?”
玉文直见母亲面色可惧,不由得生出些胆怯之意。
“没有人来过这里…他们不过是忧心朝廷社稷,才有此一论,儿子不会当真的…儿子会一直拥护哥哥的….”
叱奴太后狠狠地说道:“不论他们是谁,定是不安好心,直儿,你可千万不要听信这样的人,上了他们的当!若再有谁说这样的话,母亲,定不会饶了他!”
玉文直知道母亲极为愤怒,后悔自己有些唐突,不该说出这句话来。
“只是母亲,朝臣们所言,也不无道理,母亲还是要劝劝哥哥,别失了人心才是啊!”玉文直抬手行礼,恭恭敬敬地说道。
叱奴太后缓了缓心绪,勉强笑道:“母亲知道了,你哥哥一定会治理好大周的!只要过了儿女情关,他必定还是个好皇帝,也必定会成为我大周一代明君!”
叱奴太后立起身来,走下木榻。
今日玉文直的表现,让她心有警惕,她不得不做出正确的决定,采取正确的手段。
“儿子恭送母后!”玉文直行礼拜道。
叱奴太后转过头来,面无表情,说道:“直儿,母亲要下旨,以后,不准外人踏入你的寝宫半步!”
“儿子遵命!”
玉文直无奈,自知今日言语有失,只得认罚。
叱奴太后走了出来,一路上思绪万千,自从玉文邕当上皇帝以来,堪称凶险,好不容易铲除了玉文护,以为从此可以让大周步入正轨,谁知事不如意,又因为木颉丽,让朝中生出这些怨气来,这明显已经影响到儿子的天子之位了啊。
红颜祸水,果然可以亡国,叱奴太后再也不敢让木颉丽留在周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