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道之下,是一处广阔的空间,周边台阶整齐分布,正中央摆着一块石台。仔细观察,这里像是一个大型的墓室。
男子走到正上方台阶,点燃了手中烛火。火光映射下,墙壁上隐隐约约照出一串古篆体模样的字——
“楚庄王后樊氏墓。”
名字的显现无疑说明了墓室的主人——正是春秋五霸的楚庄王王后,樊姬。
相传庄王芈旅即位后,樊姬不食禽肉、不梳妆。以此来劝谏庄王勿要玩物丧志。这也是历史的著名的“樊姬进贤”。
而在千年后的今天,那位霸主的一代贤后,其整个墓室早已空空如也。
男子按动了正墙上一处不起眼的石块,只见右侧的石壁缓慢升起,与上方的石墙摩擦出沙沙声响。
男子轻声一喝:
“来人!”
瞬间,一阵阵轻快而又整齐的步伐传来,右侧的石门内,竟是即刻出现了百余人。全部身着素衣,而他们的面部皆是由黑布紧紧裹住。
男子面向众人,随即道:
“今日来的,是何卫?”
“乙卫。”
队伍前方一人上前,单膝跪地,恭敬地答到。他的上衣肩处,有一侧深紫色纹路,上面绣着一个“乙”字。
“明日,由甲卫换岗。”
“是。”
男子看着面前编整规制的队伍,眼中一片冰冷。
“二十日后,乙卫随我出墓。”
“是。”
“丙卫和丁卫,明日轮换,加训练大力度,不可松懈。”
“是。”
跪地的男子始终都是十分恭敬,整个过程中,一句也没有多言。
“距起事之日,还有一载。届时,方到用人之际。十年磨一剑,成败与否,皆在你们。”
台下为首那人听罢,随即道:
“愿,为主赴死!”
话音刚落,身后的百余人也是整齐划一地说道:
“愿,为主赴死!”
声音洪亮有力,在整个墓室中回荡。
男子看向面前数百人,静默没有说话,眼神深处,一抹恨意浮现而出……
……
青州,琅琊王府。
“夫君,你真是作此打算?”
府中,褚灵媛看着自己的丈夫,一脸震惊地说道。
“此乃权衡之计,但观建康局势,尚且只能如此了。”
“可茂英不过豆蔻之年。若此时嫁人,是否过早?夫君,依我之见,此事需从长计议。”
褚灵媛眼中充满了不舍与怜惜。
“她是我的亲女儿,我也不舍。可如今,那边的计划已经提前了。因此,建康方面,我必须要作出行动以此照应。”
司***看着自己的结发妻子,面色艰难,但随即又狠下一心道:
“如若刘裕久居长安,经略日久,必然养虎为患,届时大哥所面对的局面,将更为艰难。”
褚灵媛没有继续回答。
屋内,两人陷入了沉默。
“爹,娘。”
悦耳动听的声音传入房间,门外,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女孩走了进来,手里,正端着一壶清茶。
“爹娘,此茶,是我清晨时分与小妹一同上山采摘而来,清香可口。爹娘一同来尝尝可好?”
看见自己的女儿进来,褚灵媛走到司马茂英身前,一把搂住她的肩拥入怀中,眼神中充满了疼爱。
“娘,你可好久都没有抱过茂英了,记得上一次,还是我十岁生辰之时。”
司马茂英脸上布满了笑容,而听到此话的褚灵媛终于难以忍住,一滴泪水顺着眼角滑落,落在了女儿肩上。
司***看向自己的妻子和女儿,深吸了一口气,心中的愧疚布满面容。
“爹,怎么了?啊,娘你怎么哭了?”
司马茂英察觉到了父亲脸上的不对劲,随后看向自己的母亲。
后者的面颊上,早已是梨花带雨。
司马茂英不禁有些怔住了。
良久,褚灵媛缓过神来,用手帕轻抹着眼角处的泪水,缓缓道:
“你爹,想将你嫁于他人。”
听到此话的司马茂英先是一愣,随后竟是出乎意料地道:
“我愿嫁。”
坐在椅上的司***听到女儿的回答,瞬间惊了起来,褚灵媛也是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司马茂英。
“茂英,你……”
司***似乎惊住了,一时间竟说不出来话,他早已经,做好了可能会委屈甚至强迫女儿的准备,却没想到她的回答居然是愿意。
“我观爹娘近几日,愁容满面,似有心事不解。今日,扫地的仆人在爹娘的寝屋中扫出了数根发丝。”
听罢,褚灵媛抚着自己的头发,顺着发间轻轻一捋,却发现数根青丝已是掉落在地板上。
“倘若我能为爹娘分忧,嫁人又有何难?再说,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此为礼之道也。”
听着司马茂英一句句说着,褚灵媛也不再如之前那般悲伤。可看着女儿稚嫩的脸颊,却又是如此懂事,她的心里,便越是心疼和怜惜。
司***走向前去,一把抱住自己的女儿和妻子,喃喃道:
“我的茂英,你是爹的好女儿。”
司***的眼眶有少许湿润,但他知道,自己不能哭,他是琅琊王,是当今晋国皇帝的亲弟弟。他是司马家族江山中最后的希望,还有人等着他去中兴、去挽回那一片颓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