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需要照顾,你们两个人都不方便,亚风现住我那……这里我会吩咐个佣人过来。”
“不用了,多个人更不方便。”
她淡淡地望他,渴望望出林亚风的棱角。
他看她漠然的眼神,苦笑着拍拍她的肩头:“可别生气。”
陌筝低头,踌躇着不知说什么好。还能说什么呢。
转身回房。
“好好照顾自己。”
男人又叹气,也向大门走去。
陌筝回的是林亚风的房间。许久不来,这里依然纤尘不染。扶起床头的相框,眼泪又簌簌地掉。原来自己那时笑得那么美,原来和他在一起那么开心。记得很久很久前,自己看着相框里的江岚有多气愤。
指尖依旧摩挲他的轮廓,他竟还是穿着那件条纹的v字领,和江岚那张里一样。
等我们都好了,一定要重新照一张。陌筝默默地想。一定不让他再穿这件衣服了。
等我们都好了。
等我们都好了……
为什么,眼泪会往下掉……
明明痛到有泪都流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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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在身边尽心尽责的,竟是父亲。
叹气,林亚风感慨万千。
他显然不知道自己叹气的样子和谁那么像。
起身,真的耐不住一个姿势。
“要去哪里?我陪你吧。”父亲的声音。
“没……不用了。”颓然地坐下,“用不着这样的,真的用不着。”
自己的声音为何如此悲哀。
“公司、学校……没有事要忙吗?”为什么这男人现在这么的闲。
“那些小事,自有人管。”
“为什么不让陌筝见我。”话锋转得突兀。
“你想让她见到吗?是你自己不让自己见她。”
沉默,一切都如那个病房般,灰白无力。
他无奈地抚摸自己疲惫的面颊,只想再看到她,连生她气的力气都没有了。
只想看一看,都很难。
自己的世界,连灰白的颜色都已消逝。
门铃声响得猝然。
“谁?”林父门也未出地问道。
“先生,是一位小姐。”佣人应得倒很及时。
是的,她早该来。男人摇头,无奈地挥一挥手:“请她进来罢,我回楼上书房。”他不知道自己在回避什么,亦不知实在怕什么。兴许是怕给不了那孩子一个交代,怕她平静的面庞再也抑制不住的情绪。
“筝?”单听那小心翼翼的脚步声,林亚风就知道是谁。
该欣喜吗?还是不安。她不该来的,永不。可是自己又那么自私地想要见到她——不,他连最起码的安稳都给不了她。最终还是自己食言了,最终还是自己败给了上帝。最终还是自己是个笨老师罢了。
又有什么办法,左边还是右边,向哪走都是自私。
“陌筝,回去吧。”回去吧,这三个字有多难出口。
换来的却是个柔软的拥抱。
柔软,却又强势。是自己把这个女人教导成这样。是自己叫她不要相信上帝,追随幸福。然而和自己在一起,还是幸福的吗?
熟悉的场景,似曾相识。林亚风感到衣襟前一块块的浸湿,温热如她的怀抱。
“你干什么?干什么丢下我?干什么一个人躲在这里!林亚风,我跟你没完……”很想打他,却又怕他还有伤,只能无力地攥紧他的衣襟。
无奈地扬起微笑,她什么时候敢这样说话了。
“怎么找到这了?”自己还能如何,赶她走吗?办不到。
“林董的家不难找吧?"扬起狡黠的笑,她捕捉他的眼神。
竟然捕捉不到。她不明白那样的空洞是为了什么。
“林亚风,看我。”
他机械地转头,尝试着寻觅声音的方向。
“林亚风?”
为什么,他的方向完全不对。他对着门看,而不是对着自己,他的眼眸无神,眼光里的语言全然没有往日的丰富。
天呐,天呐。上天,怎样的惩罚都好,别这样对他吧?别这样吧!
在他面前胡乱地挥手,如剧本里老套的镜头一般。
他竟也如剧本里老套的镜头,毫无反应。
心揪得窒息起来,呼吸更加紧蹙得令人不安。欺骗了自己好久,已经累了。他的世界只剩黑色,他再看不到自己,这是真的。
他瞎了。
三个字狠狠戳着她的心。是她自己拿着这三个字的尖刀,自己戳向自己的心。正中中心。
“我早知道……”早知道什么?知道他不会无缘由就丢下自己。
林亚风知道了她的知道。衣襟前的泪渍,温度渐散,冰凉地贴着胸口,好不难受。
她的面颊埋进他的胸膛,她怔了神望着眼前的泪渍,却再哭不出来。
他就在她面前,却离她好远。
陌筝不怕他瞎了聋了还是哑了,但却怕他受到伤害。更怕他会可笑牵强地独自承担,而推她至远。她知道林亚风会这么做,那个聪明一世却总在糊涂的男人。
“让我做你的眼。”
他摇头。第一次对她无言以对。
她有些泄气。
再不能任性地赖在他怀里。陌筝起身,给他独自思考的空间。自己这双眼,他要或不要,都得接受。她早已在心里决定。不能动摇——她对自己说。
“我回家去。等你回来。”那明明是你的家,怎么可以说不要就不要。
回头走向门外。该死,还是留恋地回了头。幸亏他看不到呢,不然会不会嘲笑自己。
“走了?”
一出门就撞上他爸。
“嗯。”
“不如你就住这吧,我这房间多。接下来我也有事要忙,不能在这耽搁。”
“谢谢……不用了。这里毕竟不是我的家。”
不知道如此说明是否太莽撞,反正她已不把林董当外人。家,是有他的地方,更是他的心所在的地方。陌筝知道林亚风此刻并不在这里。他在那幢靛蓝的小洋房里,和自己一起。
男人笑着点点头,毕竟是个通情达理的文化人。
门外,陌筝最后望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