螅蚕喽缘亓钊顺惺懿涣恕k孟榷ㄏ滦睦础!∧翘焱砩希北茨诘咸剜阶抛欤谒惭乇叩茸虐锼岩戮颓奘保甑俣略谝徽呕贾缴虾芟感牡匦聪拢骸痪乓黄吣耆拢∧取ぢ“偷现慌涛柿宋弈峥āづ寥鞍够Α钡呐笥选!绻∧群吐昀鲆短亍づ堤卮锬芳妫趸蛑皇桥苋フ夜敲矗颖饶煽舜宓纳窀富蛘甙屠璧母锹廊私中÷蒙绲牡曛饕欢ɑ峒堑盟!比徊换崛フ夷歉觥吧狭魃缁岬氖缗保皇窃诼砣囊桓龀坷锇选笆缗钡男哦铰永锷盏袅恕!谡角烤固绞裁词拢顾e禄蛳m鞍够Α被够钤谑郎希俊尽げ槎嗦拊倒骸u绻皇橇礁龅幕埃辽儆幸桓觥!礁鲋械囊桓觯∧取ぢ“偷先衔欢ㄊ恰鞍够Α保涣硗庖桓觯∧燃讼m撬摹靶”p础薄!?第二天早上,玛蒂尔德才刚梳洗完毕,喝完咖啡,她又在同样一张纸上写下:——受伤的手?三个是右手受伤。两个是左手受伤:“爱斯基摩”和“六分钱”。——眼睛的眼色?玛奈克和“六分钱”是蓝眼,另外三个是棕色眼睛。——年龄?“爱斯基摩”三十七岁,“六分钱”三十一岁,“那个人”三十岁,安琪二十六岁。艾斯普兰萨的那张在战壕里拍的照片上,他们年龄看起来都一样——每个人都有张受尽苦难折磨的疲惫的脸。在更低的地方,她又加上:——对了,还有那双从德国大兵脚上剥下来的靴子。丁娜·隆巴迪搞错了,“爱斯基摩”后来并没有穿着那双靴子。爱罗蒂·高尔德夫人巴黎市孟加列街四十三号一九二年四月十一日星期日亲爱的小姐:很抱歉我实在抽不出时间早一点回您的信,请原谅。我每天都得去裁缝店做工,回家以后,照顾孩子们又占去了我所有的时间。就像毕先生告诉您的一样,去年二月,我在没有办法之下,不得不请他的侦讯社替我做寻人服务,证明我丈夫确实在战争中牺牲了,这样我才可以领到政府的抚恤金。一直到毕先生开始调查以前,我只知道我丈夫班杰明·高尔德在一九一七年一月八日在索姆战区的前线失踪。就像我一开始告诉您的一样,虽然我每天晚睡早起,可是工作和家务的负担实在很重,我完全没时间做别的事,更不可能自己做寻人调查的工作,所以我情愿花钱请侦讯社的人负责这件工作。幸运的是,毕先生非常诚实可靠,我的钱没有白花。调查结果已经呈报上去,我丈夫的确是为国牺牲了。他是在一次攻击行动中头部受伤,后来被送到巩布勒医疗站接受治疗,可是不幸死在一九一七年一月八日的一次轰炸中。医疗站的记录和各种目击证人,其中包括伤兵和医疗兵,都为这个案件做了证。我丈夫最后一次休假是在一九一六年四月间。我不记得他曾经提到塞莱斯丁、查多罗或是圣迪尼,可是这也没有什么奇怪,因为他那年八月份被调到了另外一个营,所以他很可能是八月以后才认识他们的。他写给我们的信上只谈到孩子,完全不提他的战友,也绝口不谈战争。我把他一九一六年秋天和冬天写给我们的信拿出来又看了一遍,没看到上面有这些人的名字。我没有什么别的可以告诉您的了。我很难过您的未婚夫和我丈夫一样,都不幸在战争中牺牲了。请您保重。爱罗蒂·高尔德上爱米尔·布瓦索巴黎市拉贝码头十二号一九二年六月十五日小姐:我在理发店等候时,很偶然地看到一本几个月前的《巴黎人生活》,上面登载了您的寻人启事。我不知道我要告诉您的事是否有用,可是,我确实知道有关其中一个人的事,可以向您提供。我跟班杰明·高尔德相当熟,我们在一九一五和一九一六年一直在同一个队上,一直到他升为下士,被调到另外一个营去以后,我们才分开。大战后,有人跟我说,他没有逃过这一关,就像很多其他运气不好的人一样。无论如何,虽然我跟他不是心腹之交,可是我们很熟,见面时总会打招呼。休息的时候,他总是留在他们那一组,而我跟他并不同组。还有,他是个极端沉默寡言的人。他只有一个好朋友,一个他在从军前就认识的,跟他一样也是个木匠,非常稳重沉静。他们两个很少跟别人混在一起,有点离群而居的味道。班杰明·高尔德大约三十岁,高个子,头发稀疏,长手长脚,绰号“硬饼干”。他朋友年龄应该比他大,可是一般人看不出来。我不知道他的真名实姓,只知道在开始时,大家叫他“巴士多”,可是因为营里有不少人是从巴士底那一带来的,所以后来大家才改口叫他“爱斯基摩”,好像跟他从前在阿拉斯加寻金的经历有关。他们两个不论平时还是战时,永远形影不离,真正的好伙伴,可是后来他们却开始交恶,没有人知道是什么原因。我想战争实在丑恶,什么东西都能摧毁。一九一六年六月,我跟“爱斯基摩”还有其他几个人休假回巴黎,我回营报到时,听到他跟“硬饼干”交恶的事。后来,他们的交情每下愈况。一天晚上,他们俩在营地里居然动起手来。我并没有看到,只是事后听到别人说起。“爱斯基摩”是两人中比较强壮的一个,最后把“硬饼干”制服,压在地上,对他叫:“班杰明,你给我安静下来,否则我叫你好看。我们两个到底谁要对这件事负责,你说?为什么你一定要怪我?”    
桃花心木箱(6)
打过这架以后,他们两个都尽量避免碰面,谁也不正眼看对方一眼,两个人心里都充满了怨怒之气。没有人明白两人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让他们走到这个地步。当然大家都在那里猜测,甚至有人跑去问“爱斯基摩”,可是他叫那些人滚蛋。到那年夏末,班杰明升为下士,他不知跟团长说了什么,结果被调到索姆区的另一个战区。别人告诉我,他在一九一七年死了,可是,他那朋友的命运也没有好到哪里去,可以说比他还糟。他用一个战友的枪把左手射了一个洞,据他自己说,这是一个意外。如果您认识他,您会相信他的话,因为他不是一个会做出这种事的人。可是军方还是把他抓起来了,军事法庭判了他死刑。这个故事听起来让人很难过,可是我发誓我一点都没有捏造。我所知道有关班杰明·高尔德的事情就止于这些。您在启事上悬赏的其他人名,我一个也不认识。至于“黄昏宾果”,我更是听都没听过。我在索姆战区和庇卡底区看到的战壕名字,不外是“死翘翘大道”、“不归路”、“出口”或者“炮弹约会处”等等,形容得非常生动,可是相当悲苦。不过,情形确实是这样。如果您认为我提供的消息还算有价值,请您随意给点报偿。我有时候有点零工可打,不过大部分的时间是在我家附近的码头卖鱼或者帮船卸货,但是所赚无多,所以您给多少都对我不无小补。而且,我总算有机会找到一个人,可以跟她谈谈这些过去的事,虽然这是段苦难岁月,但多少是我记忆中的一部分。我祝您好运,并且非常感谢您提供的报偿。爱米尔·布瓦索上玛蒂尔德给他寄去两百法郎和一封表示感谢的信。她兴奋异常,手颤抖着,在一张画图纸上写下:——真好!拼图上缺少的一角终于找到了。——维罗尼卡·帕萨望跟“爱斯基摩”是在他一九一六年六月休假时闹翻的。——绰号叫“硬饼干”的班杰明·高尔德,在“爱斯基摩”这次休假后,也跟他大打出手。接着,高尔德要求调到另外一个营去,免得每天跟“爱斯基摩”碰面。——当高尔德在“黄昏宾果”重见老友时,他有什么样反应?“爱斯基摩”最后一封信上说,他们两个最后言和了。高尔德可不可能因为怜悯或者虚伪之情而跟他的老友重修旧好?他会不会趁这个机会好好出一下心头怨气?——不管是盟友还是敌人,班杰明·高尔德绝对影响了“爱斯基摩”的命运,同时也连带地影响了其他四个人的命运,扭转了这个下着大雪的星期天的形势。——高尔德和“爱斯基摩”两人闹翻的原因可想而知,就像小路易说的一样:“什么事只要牵涉到男女之间,那是绝对有理说不清的。”    华人小说吧m.hrsxb
妻子出借(1)
爱罗蒂的头摇得更猛了,眼睛直直地看着前方,然后她突然打开车门,一脚跨了出去。玛蒂尔德抓住她的手臂,看到她眼睛里都是泪水。玛蒂尔德对她说:“所以你丈夫和布盖是因为你的缘故闹翻的?”“让我走!”玛蒂尔德不肯让她走。她对爱罗蒂说:“你难道不明白吗?这件事对我实在太重要了,我一定要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他们都在那个混蛋战壕里,我的未婚夫也是其中一个。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可是爱罗蒂继续摇着头,一个字也没有说,半个身子已经在雨中了。玛蒂尔德松了手。爱罗蒂跑过街去,站在公寓门口的拱门下,转过身来面对玛蒂尔德。她对玛蒂尔德注视了好几秒钟,看着她拖着身体,困难地移到开启的车门那边。爱罗蒂无视迎面而来的倾盆大雨,拖着缓慢的步伐,走回玛蒂尔德的车旁,洋装已经被雨淋得透湿,头发也一撮撮粘在脸上。她用一种平淡疲惫的声调对玛蒂尔德说:“事情跟你想像的完全不同。我会把经过写下来告诉你,我想这样比较好。我会写。你让那位开车的先生星期天晚上来我家拿信。”她伸出两根湿湿的指头,轻触了一下玛蒂尔德的脸颊,然后转身走回家去。这一年,玛蒂尔德在巴黎的一家画廊开了生平第一次的画展。虽然她一点名气都没有,可是她父亲有很多关系,其中包括一个来去匆匆的银行家。他可能没时间细看,错把画展当花展,在开幕酒会上买了一堆向日葵、茶花、玫瑰、丁香和整片田野的丽春花,拿回去装饰他办公室的墙壁。他恭维玛蒂尔德“下笔生春”,保证她将来一定成就非凡,因为他能够“慧眼识英雄”。他很抱歉没时间久留,因为当天晚上他就要动身去蔚蓝海岸,可是行李都还没整理好,而火车是绝对不等人的。另一位老太太比较诚恳,她向玛蒂尔德称赞酒会上的点心,说她就算在战前也很少吃过这么精美可口的“免费点心”。总而言之,在打名气这方面说来,这次画展可以说是相当成功。画展期间,为了不让自己压力太大,大约每三天的一天下午,玛蒂尔德请西尔万开车把她送到伏尔泰码头的画廊,在那里待上一两个钟头,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细细观察那些前来参观画展的观众。她觉得那些单独前来的观众或者表情冷淡,或者一副鄙视之情;至于那些结伴前来的人们,却好像都在嘲笑她的作品。每次碰到这种情形,她都有股冲动,想立刻把墙上的画都摘下来,回家去,从此不再做有关身后荣耀的梦。奇怪的是,这些表面上一点都不友善的观众,在离开画廊时,总不会忘记在金色的纪念簿上签名留言。她甚至看到有些人皱着眉头,专心一意地在斟酌字句:“痛苦蓝色时期中的一个年轻浪漫主义者”或者“我心震撼,有如重回田园的浪子”。有时候,偶尔也会出现一些批评的字句:“倒霉的花朵!为何受到如此惩罚?”或者“糟糕透了”!画廊的主人是一个叫做阿尔方斯·都德的先生,跟那位写《磨坊书简》的都德先生虽然一点关系都没有,可是他把那位同名作家的名著当作画廊招牌。都德先生看到类似如此的评语时,会拿黑墨水涂掉,宣称这些都是那些眼红的同行在捣蛋。就在这种舒适安详的气氛中,一个七月的下午,西尔万从拉封登街给画廊里的玛蒂尔德送来了一封信。信出自达可斯医院的玛丽修女之手,宣告艾斯普兰萨去世的消息。他被葬在医院附近的一个墓园里。他去世时既没亲戚,也没朋友,参加葬礼的除了神父和玛丽修女以外,只有他从前下士官的未亡人博非太太。医院交给博非太太一些艾斯普兰萨的遗物,都是没有什么价值的东西。可是在他死前几天,艾斯普兰萨特别找出了一张他年轻时候的照片,嘱咐要交给玛蒂尔德。照片上的艾斯普兰萨站在沙滩上,头发茂密,八字胡挺拔,神采飞扬。他要证明给玛蒂尔德看,他一点都没有夸大,他年轻时的确像他形容的那样英俊潇洒。在等候玛蒂尔德时,西尔万双手插在口袋里,伸长脖子,很专心地观察着墙上的画。这些画的每一分每一寸他都熟得不能再熟,比玛蒂尔德自己还清楚。玛蒂尔德看完信和照片以后,对西尔万说,她今天不想回家吃晚饭,她想跟他一起去蒙帕那斯的一间餐厅吃饭,饭后要喝一杯喝下后令人醉醺醺的白兰姆酒。西尔万回答说他求之不得,因为他也非常想去喝一杯。他解释说看到她像个卖花女一样,把心爱的花都卖掉,特别是那幅丽春花,使他觉得非常心痛等等。玛蒂尔德现在没心情去理会什么惋惜和怀念的感觉,她只觉得今天晚上,她可以好好地跟西尔万谈谈有关艺术方面的事。爱罗蒂·高尔德巴黎市孟加列街四十三号七月七日星期三小姐:我本来以为写比说容易得多,想不到我起了三次头,结果都被我撕掉了。回忆讲述这件事使我非常痛苦,我不明白为什么知道这些来龙去脉对你那么重要,而且更不明白为什么这件事跟你未婚夫的死亡有关。可是你再三说这件事关系重大,而且那天我们谈话时,我感觉得出你的悲伤之情,所以我觉得我不能继续保持沉默,使你更加难过。我只有一个请求,请你一定要为我保密,就像我自己一直把这件事放在心底,从来没对第三者说过一样。    
妻子出借(2)
当你拿那张照片给我看的时候,我着实吃了一惊,因为我绝没想到布盖会是五个双手被缚的死刑犯之一。我告诉你我不认识布盖的时候,并不完全在撒谎。战前,大约有三年多的时间,我丈夫时常跟我提起这个人,因为他们周末一起在市场摆地摊,平分收入。可是我一直没有见过他,也不知道他的真名实姓,因为我丈夫总是叫他“爱斯基摩”。为了让你对这件事有个全盘了解,我得先把这个故事的背景讲给你听。我一开始时就请你为我保密,主要是因为这段历史维系着我五个孩子的幸福。班杰明二十三岁服完兵役时,在圣安东尼区的一间高级细木器店找到工作。店里有一个叫玛丽·维尔涅的文书,年纪比班杰明大一点。日久生情,班杰明跟她相处了一阵以后,对她非常有好感,可是这是一段没有出路的感情,因为玛丽·维尔涅跟一个证券经纪人已经同居了四年多。那个人自己有家室,不知道是因为无法离婚还是不想离婚,反正他一直没离婚。玛丽跟他生了三个孩子,他也都没正式承认领养他们。班杰明认识她以后几个月,就是一九七年春天的时候,玛丽·维尔涅又怀孕了。跟她从前所有的老板一样,木器店的老板也因此把玛丽辞退了。一九八年十月,班杰明在阿里格勒街租了一个小店面兼作坊,开始独立营业,晚上就把床垫一铺,睡在他白天制作的家具中。到了一九九年一月或二月的时候,玛丽·维尔涅跑到他店里来找他,问他有没有什么她可以做的工作。现在她终于解脱,回复自由之身了。那个经纪人有天出门时,在自家门口被人暗杀了。没有人知道凶手是谁,极可能是某个被他害得倾家荡产的人。班杰明当年四月跟她结婚,领认了她的四个孩子。班杰明后来每次提到玛丽·维尔涅,口气总是充满深情。这个玛丽也实在命薄,一生没有走过好运。他们是星期六结的婚,结果第二个星期三就因为急性盲肠炎被送到医院急诊,当天深夜在医院去世。我母亲在我十六岁时,同样也因为急性盲肠炎去世的。至于我自己,在我遇见班杰明前,也从来没有走过什么好运。我母亲去世以后,我在世上只剩下一个舅舅,虽然母亲跟她弟弟已经冷战了很多年了,可是我还是被托付给他。那时我应该升高二,因为家庭变故,不得不休学,到我舅舅、舅妈开在圣安德列街上的缝纫用品店打工。我住在庭院深处的一个小房间里,跟店铺遥遥相对。开头的几个月,除了到附近的面包店去买面包以外,我几乎足不出户,这个庭院就是我的小天地。可是命中注定的,就算想逃也逃不掉。一九九年春天,大概跟班杰明变成带着四个孩子的鳏夫同时,我认识了一个前来我们公寓修理楼梯的泥水匠。我十七岁,他二十岁。我向来就极端胆小羞涩,几乎是一种病态。他跟我完全相反,大胆开放,能言善道,可是又很温和可亲,使我平生第一次觉得跟另外一个人处得来。我不久后就对他完全撤防了。他偷偷地溜到我房间里来跟我幽会,然后天明前离开。有两个晚上,我们到塞纳河边散步。还有一个星期天,他带我游览我仍然陌生的巴黎,我们去了香榭丽舍大道、河滨公园,还登上了埃菲尔铁塔的顶端。另外一个星期天,我们约好在圣米歇尔广场见面,结果他开着一辆借来的车,带我到布瓦西一带的乡下去玩。我们在一个叫菊西耶的小镇饭馆吃午饭,下午我们租了一条船,划到河中一个美丽的绿色小岛上去玩。我没有想到我们的关系在那天就结束了,前后还不到两个月。当我们在那个岛上的时候,我告诉他我怀孕了。他把我带回巴黎,从此我就没再见过他。我舅舅和舅妈对我平平淡淡,说不上好,也说不上坏。他们收容了我,因为我没有什么别的地方可去,而他们是我惟一的亲戚,所以当我女儿爱莲娜出生以后,我决定离开他们家时,我想他们一定大大地松了口气。在圣安东尼医院给我接生的医生帮我找到了一份工作,包括食宿,工作是在照顾我自己的婴孩之外,帮班杰明·高尔德照顾他的四个孩子。在找到我当管家以前,他一直请他住在连城桥市的姐姐帮他看孩子。他姐姐叫做欧蒂,比他大六岁,是个决定终生不结婚的老小姐。她看了一阵孩子后,实在吃不消,所以班杰明不得不另想办法。那时,班杰明就住在现在孟加列街的这栋公寓楼里。他跟玛丽·维尔涅结婚后就租下了现在这个地方,有一个饭厅、一间厨房、两个卧室和一间盥洗室。我跟孩子们睡在临街的大卧室里,班杰明睡在另外一间比较小的卧室里。凡是认识我丈夫的人都会告诉你,他是个大好人。因为他从小在艰苦的环境下长大,难免有点儿沉默寡言。他没受过什么教育,可是在木工上的手艺非凡,没人能比。我这样说一点也不夸张,他的确是个真正的艺术家。当我开始做他管家时,他才不过二十五岁,可是看起来已经比实际年龄老多了。他举动稳重,不苟言笑,心中只牵挂着孩子。现在回想起来,我觉得他对孩子的钟爱,可能来自他自己不能生育孩子的预感。我等下就解释给你听。玛丽·维尔涅的四个孩子叫做菲德里克、玛婷、乔治和诺艾咪,那时最小的两岁,最大的六岁。四个孩子都对他们爸爸亲得不得了,每天晚上他从阿里格勒街的店里回家时,是孩子一天中最欢乐的时光,每个人都异常兴奋。有时候他星期六或者哪天跟他朋友“爱斯基摩”去喝两杯,回来得比较晚。我如果要孩子们先去睡觉,他们一定大哭,非等着爸爸回来不可。    手机小说阅读m.hrsxb想看书来华人小说吧
妻子出借(3)
班杰明对我孩子爱莲娜非常疼爱,就像对待他自己的孩子一样。爱莲娜还在摇篮里时,会说的第一个字,很自然的就是“爸爸”。其实,在他向我求婚以前,在我为他管家的六个月中,虽然我们睡在不同的卧房里,可是我们的日常生活几乎就像任何一对夫妇一样:他每个星期把家用交给我;回来后把心里不愉快的事讲给我听;星期天跟我一起带孩子出去玩。帮他洗衣服的是我,为他准备早饭和午餐饭盒的也是我。我们是在一九一年十月结婚,婚后班杰明立刻认领了爱莲娜。他对自己这么快再婚有一点不好意思,而我一碰到人多的场合就手足无措,所以我们只请了他姐姐、我舅舅和舅妈去区公所参加婚礼。结果三个人没一个来,我们只好花了一点钱去街上拉两个人来作我们的证婚人。我那时就知道,我们婚后的四年是我一生中最幸福的时光。我承认,我对班杰明没有那种对泥水匠的激情,可是我对他一往情深。我们对任何事情的看法都一致,有五个可爱的孩子,生活无忧无虑,甚至有闲情一起计划去我们两人都没见过的海边度假。大部分十七八岁的女孩子都梦想着别的事情,可是我跟她们不同。让我感到最踏实最安全的,是日复一日,每天过着习惯性、甚或单调无变化的生活。现在我写信的时候,孩子们都早入梦乡了。今天是星期五,我从星期三就开始写这封信了。我讲了很多别的事情,因为我自己很明白,我在尽量拖延时间,避免讲到暴风雨那天你无论如何要知道的故事,可是现在事到临头,尽管我多么不自在也非讲不可。我要再次强调,虽然这个故事听起来令人不可思议,可是就像许多几近疯狂的事情一样,如果没有战争,那是不会发生的。战争把什么都摧毁了,摧毁了班杰明·高尔德,摧毁了“爱斯基摩”,摧毁了每个人的理性,摧毁了我自己。班杰明是一九一四年八月被征召入伍的。我感到极端恐惧无助,知道他可能从此一去不回,所以当我接到他从军中寄回来的第一封信时,大大地松了一口气,因为他在信上告诉我,他的好友“爱斯基摩”跟他同营。他一直对“爱斯基摩”有种特别的好感,这种好感他从来没有对任何其他朋友表示过。他尊敬“爱斯基摩”的可靠稳固性格,欣赏他的幽默感,羡慕他个性中的冒险犯难精神,而且他很可能知道“爱斯基摩”同样对他细木工的非凡手艺感到敬佩。他非常珍视这份友谊,在军事动员时发生的一件事可以证明他们之间友谊的深厚。因为班杰明有五个孩子,所以他本来可以被分到本土部队,留在后方修理铁路或者公路,可是他坚持要跟营里的弟兄一起到前线去。他对我解释:“我情愿跟‘爱斯基摩’在一起冒险,也不要跟那些老头子留在后方。反正后方也会被轰炸,只要我能跟‘爱斯基摩’在一起,我就没有那么害怕。”我还要加一句,他坚持要到前方去可能还有一个心虚的理由,那就是这五个孩子都不是他亲生的,所以说自己有五个孩子似乎是在说谎。很不幸的,我想这就是班杰明的逻辑。接下来的那些痛苦年月,我不用多加描述,因为你自己也亲身体验过。在那段岁月中,除了照顾孩子外,我整个生活只能用两个字来形容:等待。等待班杰明的信、等待军队的通知、等待第二天的降临。班杰明向来不喜欢写信,因为他怕文字会让他出丑,虽然这种想法实在没有道理,可是他就是这样的一个人。话虽如此,他在前线时从来没有让我苦等他的消息。他写信写得很勤快,如果我有时候要等候一阵子,那也是因为邮务的关系。我从前告诉你,他在信上从来不提战争的事。他虽然不提,可是战争打得越久,我就越能从他信上感觉到他的悲伤和无奈。如果他信上有一点愉快的气氛,那一定是跟“爱斯基摩”有关。我就是从他信上第一次看到“爱斯基摩”的真实名姓的:“昨天我跟布盖一起去军中剧院看表演,我们都笑得很开心。”“我现在不能再写了,我跟布盖要去玩一局纸牌。我们的对手是两个不知好歹的投弹手。”“下次你给我寄包裹时,别忘记给布盖寄一包烟草。他没事时,嘴上总是叼着烟斗。”“布盖打听出来,我们快要可以休假回家了。”“休假”是我们常常提到的一个词。班杰明第一次休假回家是一九一五年七月底,在阿尔图瓦战役以后,离他入伍几乎刚好是一年。说他变了很多,可能还不够正确;我应该说他跟从前判若两人。他对孩子完全失去了耐心,一会儿还跟他们玩得好好的,过一会儿就骂他们吵闹得太厉害。此外,饭后他总是一言不发地坐在桌前,把酒瓶里的酒慢慢喝完。战前他几乎是滴酒不沾的,现在他中午、晚上都要喝完满满一瓶。休假那个星期中的某一天,他跑到从前的店面去看看,结果到天黑才回来,脚步蹒跚,满嘴酒气。那时,我已经让孩子上床睡觉了。那天晚上是我第一次看到他流泪。他说他实在受不了这场战争了,他越来越害怕。他说他有种预感,如果他不赶快想办法,他可能死在战场上,永远回不来了。第二天,他酒醒了,把我紧紧抱在怀里,对我说:“不要生我的气。跟很多其他的大兵一样,我在军中学会了喝酒。在那边如果不喝酒,我不知道要怎么支持下去。我从前绝对没有想到会沦落到这个地步。”    
妻子出借(4)
假结束了,他又走了。写回来的信一封比一封悲伤。我很久以后才知道,他那营一九一五年秋冬季都在香槟省,一九一六年三月在凡尔登,都是战役最惨烈的地方。他一九一六年四月十五号再度休假回家,那天是星期六,我记得非常清楚。他从来没有这么消瘦,这么苍白过,双眼无神,从前的生命之力已经死了。他不喝酒了,而且很费力地提起兴致跟孩子们打交道。这些孩子不知不觉间又长大了,可是他还是很快就感到疲惫。晚上我们睡在床上,他对我一点都不感兴趣,在黑暗中对我说:“这场战争打个没完没了。德国佬逐渐地完蛋了,我们自己的人也没好下场。英国佬奋勇向前,看过他们打仗的人才能真正了解‘勇气’两字是什么意思。可是光有他们的勇气还是不够。我们的勇气也不管用。德国佬的勇气也于事无补。我们全都陷在泥泞里,谁也逃不出来。”另外一个夜晚,他拥抱着我,说:“要么,我就做个逃兵,他们要抓我的话就来;要么,我得有第六个孩子。如果有六个孩子的话,他们就会放我回家。”他沉默了好一阵,换了一个声调问我:“你懂不懂?”我想你看到这里,一定知道他话里的意思了,而且我想你大概正觉得整件事很好笑,对我感到轻视。对不起,我说错话了。我想你不会轻视我。你曾经希望你的未婚夫能无恙地从战场上回来,班杰明也怀有同样的希望。那天晚上,我觉得班杰明一定是着了魔了。他说完后就睡着了,我可睡不着。接下来的几天中,只要孩子们不在旁边,他一定抓住机会再次展开说服工作。他强调:“这样子并没有对我不忠,因为是我要求你这样做的。再说,另外五个孩子也不是我的,多一个少一个到底有什么分别?如果我自己能让你怀孕生下第六个的话,你想我会让你为难吗?如果我也像布盖一样,无牵无挂,而且是个宿命论者的话,你想我会在乎自己的生命吗?”他提到了那个名字:布盖。一天下午,我们请楼下的邻居帮我们照顾一个钟头的孩子,我们两人在贝西码头散步,他又对我说:“在我回到战场以前,你一定要答应我那件事。你跟布盖在一起,我不会生气吃醋。我看得到的是,他们会还我自由,我们一家人可以快活地生活在一起,就好像这场战争从来没有发生过一样。”他走的那天,我一直把他送到北站的铁门前。他透过栏栅亲吻我,注视我。我觉得很难过,他已经不是我认识的班杰明了。他对我说:“我明白,你一定觉得我变得你都不认识了。可是,我还是我,是班杰明。只是我已经没有精力再挣扎下去了,救救我。答应我你一定会做。你一定要答应我。”我一边哭着,一边点头表示我答应了。我目送他再度远去,穿着一身脏脏的蓝军服,背着背包,戴着钢盔。我讲到我丈夫,讲到我自己,可是我没讲到布盖。你知道,很久以后,布盖对我说:“该来的就一定会来,是躲不过的。我们无法跟战争作对,无法跟生命作对,也无法跟死亡作对。我们只是尽人事而已。这个宇宙的惟一主人只有一个,那就是——时间。”随着时间的流逝,班杰明的妄想越来越深。他没办法忍受这么长时间的战争。他信上讲的都是跟这个计划有关的事:布盖什么时候休假回来:我哪段日子最容易怀孕等等。我在回信上写着:“就算我怀孕了,也需要八到九个月才能生下第六个孩子,那时候,战争早结束了。”他写信回答我说:“我需要一个希望才能活下去。如果我知道只要等###个月就能脱离苦海,我情愿等待。”后来布盖解释给我听:“我们在阿尔图瓦的时候,班杰明看到各种大大小小战役里牺牲的生命时,就失去了所有的勇气。死亡的人、受伤的人堆积如山,一场无法形容的大屠杀。可怜的法国人,可怜的摩洛哥人,可怜的德国佬,死了不知多少。他们把尸体丢到二轮运货马车里,一具堆着一具,好像他们的生命一点都没有价值。有一次,一个赶马车的胖子在整理那些尸体,他在那些尸体上踩来踩去,只为了能堆得紧一点,多堆几个。班杰明看到后,一边痛骂他,一边把他拉开。那个胖子当然不愿意忍下这口气,两人大打出手,在地上滚来滚去,像两只野狗一样。也许班杰明对战争失去了勇气,可是,当他看到一个胖子在士兵的尸体上践踏时,他是挺身出来,当仁不让的。”小姐,我不知道我能不能透过这些小事,让你了解我要表达的意思。我要说的是,天下没有绝对的黑,也没有绝对的白,因为时间把一切都搅混了。今天是七月十一号星期天,正在写这封信的我已经不是上星期三的我了,那个害怕到极点,不愿意把事情告诉你的爱罗蒂。现在我对自己说,如果我把事情讲出来能对你有帮助的话,我不会去担忧别的后果。而且我也要坦白对你说,既然已经到这个地步了,我也不再感到羞愧了,我也已经豁出去了。布盖是一九一六年六月休的假。六月四号星期一那天,他在我的信箱里留了一张纸条,告诉我他第二天下午会上楼来看我。如果我不愿意见他,他完全明白,我只需要在临街的某个窗户挂上一条有色布条就可以了。第二天早上,我把孩子送到连城桥市他们姑妈欧蒂那里。    华人小说吧m.hrsxb
妻子出借(5)
我只告诉欧蒂,我有一些很重要的事情要办,大概需要一两天左右。下午三点钟左右,我从临街大卧房的窗户往外看去,看到对街的人行道上有个男人停下脚步,朝我住的这楼看过来。他穿着一套浅色的夏季衣服,头上戴着一顶草帽。我们互相注视了好几秒钟,两人都没有动。我觉得自己好像要瘫痪了一样,没办法对他做任何手势。最后他自己走过街来。我等了一会儿,才把公寓的门打开。听到他脚步声逐渐接近我们这户时,我离开大门,走向饭厅。他走了进来,把草帽脱下,态度跟我同样不自然,对我简简单单地打了招呼:“你好,爱罗蒂。”我也回了他的招呼。他把大门关上,走进饭厅。他的样子就跟班杰明形容的一样:身体强壮,表情宁静,眼神正直,头发和胡子都是棕色的,双手大大的,就像木匠的手一样。惟一缺少的,只有他的微笑。可是他不能笑,至于我,那就更不用说了。我们两个人的表情一定非常笨拙,就好像两个演员突然忘词了一样。我突然觉得不好意思对着他看,过了几秒钟以后,我不知怎么地冒出了一句:“请坐,我去准备咖啡。”在厨房里准备咖啡时,我的心怦怦地跳着。我双手发抖,端着咖啡回饭厅。这次,他坐在饭桌前,草帽放在沙发上。我大姑欧蒂来看我们的时候,就是睡在这张沙发上。虽然天气很热,可是我不敢开窗户,因为我怕附近邻居看到我们。我告诉他:“你可以把西装外套脱掉。”他说了声谢谢,把西装外套挂在自己的椅背上。我们各居饭桌一方,安静地喝着咖啡。我无论如何鼓不起勇气注视他。跟我一样,他也不愿意提起班杰明,或是任何跟前线有关的事,因为只要提起战争,我们就不得不说到班杰明。为了打破尴尬的气氛,他告诉我他跟他哥哥夏尔在北美洲冒险的事,他哥哥一直到现在还留在那边没回来。他也把他跟小路易之间的交情讲给我听。小路易是个退休的职业拳手,现在开了一家咖啡馆。他形容小路易怎么跟他的顾客玩用吸管喝啤酒的游戏。听到这里,我抬起头来,看到他脸上的笑容。他的笑容在童真稚气中又让人觉得非常舒适可靠,使他脸上的整个表情都柔和了下来。接着,他问我他能不能抽根烟。我到厨房里去找了一个小碟子给他当烟灰缸。他点了根高卢牌的烟,然后就静默不语。我们听得到外面孩子在玩耍的声音。他吸了两口烟,然后就把烟捻熄了,站起身来,用很柔和的声音对我说:“这主意实在荒谬,可是我们可以对他撒个谎,假装我们做了。这样,他在战壕里也许会比较安心。”我没有回答,也始终没有勇气抬起头来正视他。他拿起沙发上的草帽,对我说:“如果在我走以前,你想跟我联络的话,你可以在阿美洛街小路易的咖啡馆给我留话。”他走向大门,我也站了起来,在他之前到了门口,拉住他,叫他不要走。过了一会儿,我终于能正视他的眼睛了。他把我拉近,让我靠着他的肩膀,把手插在我的头发里。我们就这样站着,没说一句话。过了一阵子,我把他的手拿开,走回饭厅。他来以前,我花了很多时间整理卧房,想把所有跟班杰明有关的东西都拿开,可是弄了很久以后决定放弃。我不要和他去我跟班杰明的卧房,也不要去用孩子们的卧房。我没有转身对着他,只是站在沙发旁边,先把洋装脱掉,然后开始脱别的衣物。我脱衣服时,他温柔地亲吻我的脖子。那天晚上,他带我去国会大厦那里的一家餐厅吃饭。他坐在我对面,对我微笑。看着他的微笑,我觉得一切都有如在梦幻中,甚至连我自己都不是真正的我了。他告诉我,有次他怎么跟小路易捉弄一个吝啬的顾客,我只顾着看他,没有全部听进去,可是,当他讲完笑起来的时候,我也跟着他笑了。看到我笑,他说:“爱罗蒂,你应该多笑。爱斯基摩人有这样一个说法:当一个女人笑的时候,男人就要赶快数数她露出了几颗牙齿。他算到几颗牙齿,下次去打猎时就能捉到几头海豹。”我听了之后又笑了起来,可是时间很短,他大概只算到五六颗牙齿吧。他对我说:“没关系,我们叫点别的东西吃吧。我最讨厌吃海豹肉了。”吃完饭他送我回家。我们走在回家的路上时,他用手臂环绕着我的肩膀,我们的脚步声在寂静的街道上发出很大的回响。这时候,所有的痛苦、眼泪、丧礼,所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