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刀当然有必要,更重要的是,天骑营必须退下来喘息片刻。短短一瞬,他们无止无歇不知砍出几百刀。这种强度的劈砍任谁也受不了。
“兄弟们!该我们露一手了。。。”刘复的家丁头目倒也爽快,呼喝着率人冲上去。天骑营退了下来。
二十个家丁上去的快,下来的更快。几乎是一触即溃。刚倒下三五个,剩余的哗地一下溃散下来。
这些家丁不仅为对手让开道路,还把天骑营的冲击道路给挡住了。一二十个对手顺势涌进来,牢牢占据了大门,其后,密密麻麻,不知还有多少准备进来增援。
“啊。。。”
几声惨叫,火星四溅;两个家丁一个对手跌进篝火,忽地烧了起来,三个火人乱跳乱蹦。大厅里更是混乱。
“杀了!”丁析大吼,不论是敌是友,带着天骑营士卒乱刀砍倒三个火人。
趁着混乱,对手再次突入,已经涌入三四十人,占据了大半个大厅。小耗子啊地大叫,挥刀砍出,已有对手突入到石青身前。
“麻姑。照顾刘大人、左大夫!”石青喊了一声,欲和小耗子夹攻对手,却没听到麻姑的应答。
“麻姑。。。”石青察觉有异,蓦地回首。但见麻姑浑身颤抖,脸色苍白,泪水涟涟地望着大厅,毫无意识地低声念叨:我不杀人,我不杀人。。。
据石青所知,麻姑自幼随麻秋征战四方,血腥的场面早应见惯,怎会害怕这种小场面。仔细端详,麻姑眼中似乎有着无尽的痛苦和怜惜,石青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突然心头剧痛。
眼前的对手个个破破烂烂,他们是流民。这些人原本是朋友,是自己想救助的人。怎么成了敌人?
这一刻,他终于明白麻姑为何痛苦。但是,他不得不举起刀。。。
麻姑!不用你杀人。用心守护你那份纯洁的没有任何瑕疵的善良吧。杀人这等肮脏勾当由我们来做。我们必须用刀枪之刃守护梦想、守护家园!
在这一瞬间,石青脑中猛然一清,再没有任何困扰、谜团。他挥刀而上,仿若流云,刀光过处,遇者立倒。
医生,不仅能拯救生命,收割生命同样专业。环首刀不是手术刀,但在石青手中,精准、利落,迅速,又似手术刀。
不多用一分力,不偏移一寸距离;一件很普通的兵刃,在他手中成为真正的杀人利器。动脉血管、心脏、椎骨接合处。。。无处不是收割生命的沃土。
恍惚之间,两个突进来的对手已经倒下,他顺手一刀,掠过耗子对手的颈项;一蓬血柱飙出,对方软软倒下,小耗子仿佛遇到鬼一样地惊骇地望着他。
石青没有理会,纵身一扑,杀进前厅战团。那里,七个天骑营士卒个个带伤,行动渐渐迟缓,刘复的家丁还有七八个,左敬亭的部属也只十来个还能站立。
“哎哟!”小耗子痛呼,小腿肚被地上尚未毙命的对手砍了一刀。他一反手,环首刀戳下,从眼眶而入,后脑而出。
“耗子!来,姐姐给你包扎。”麻姑无助地喃喃自语,无意识地搀扶着小耗子退到刘复、左敬亭身边。
有两人看出便宜,舞刀扑到这个角落。小耗子大惊,正欲迎上,麻姑不耐烦地叫了一声“走开”。双臂一抖,两人飞跌出去。那两人安然爬起,莫名其妙地互视一眼,不信邪地再次扑上。麻姑懒得再次呵斥,双臂又是一晃,两人同刚才一模一样跌出去。待再次爬起,面面相觑,说什么也不敢再过来了。
“麻姑姐姐,好武技!教教耗子吧?”小耗子看的眉飞色舞,一时忘记了伤痛。
“以后再说吧。”麻姑神情郁郁,毫无兴致。给小耗子包扎结束,她就呆呆地站在角落,看着一大群人砍来砍去;若有人来袭,就把人抛出去,以保护左敬亭和刘复。
小耗子一掂一掂冲到石青身后,和石青背靠背抵在一处。石青几处负伤,好在要害部位有皮甲防护,没受到致命伤害。
篝火已经散架,跳跃厮杀的人们踢来踩去,余烬散落四处。大厅幽暗昏冥,只有一道道锋刃寒芒格外刺目。这时候,整个大厅乱的像一锅粥,七八十人挤在一处,有时连对手面目都没分清,只忙着举刀乱砍。
“天骑营。向我靠拢!”石青嘶喊着架开一刀,一脚踹出,一个不知是敌是友的踉跄退开。他一直注意节省体力,此时依旧汗透双颊,气如牛喘;双臂如铅一般沉重。
隐约间听见丁析虎吼,似乎正在集结天骑营。只是在这种情况下,哪能说集结就集结。正在这时,外面突然响起震天杀声,一个大嗓门咆哮怒骂:“奶奶的!给牛子滚开!”话音未落,金瓜锤棍和蝎尾枪已快速杀了进来。
万牛子和孙霸回来了。
大厅内像一潭汹涌鼓荡的水,金瓜锤棍和蝎尾枪便是劈波斩浪的利刃,所过之处,荡开一道直通通的空档。如乌龙摆尾,当者披靡。如摧枯拉朽,势不可挡。特别是金瓜锤棍,配上万牛子这个高大汉子,真如推土机一般,把一切阻碍都碾成碎末,转眼间便杀到石青面前。
一见石青,万牛子吓了一跳:“石小哥。你没事吧?”
医生见惯生死,漠视生死,但手刃了四条鲜活的生命之后,石青还是极其难受。此时他狰狞的脸上透着一股苍白,赤红的眼里闪着幽光,外形着实可惊可怖。难怪万牛子吃惊。
“没事!”石青望着金瓜锤棍眼睛一亮,没想到这东西混战时,威力如此巨大;万牛子练习不久,造成的伤害竟在蝎尾枪之上。
跟着杀进来的,还有左敬亭的一批部属。这伙人的加入,大厅内优劣之势立转。‘王老三’的部众惊骇不已,仓惶奔走,鸡飞狗跳一般逃出大厅。
左敬亭的部众不少,不仅占据了大厅,还占据了厅门口一块地方。
“收拢了多少人?”石青迎着孙霸问道。
孙霸正吃惊地望着石青,他没有想到,石青也能上阵搏杀。在他的印象里,石青是成竹在胸,能让人安心,能带大家寻找出路的智慧性首领,却不是厮杀汉。闻听石青问话,他下意识地回答:“九十多人吧。”随即感觉不对,收起漫不经心的神情,认真说道:“如果都跟上来,就是九十七人。其他的已经死了。嗯,主事,兵凶战危,你要当心!”
石青随手缠裹伤口,匆匆走出大厅。借着厅内的余火,只见四五十左敬亭部属簇拥在门前,戒备地望向四周;四周是黑沉沉的夜,只能听见‘王老三’部属在不远处呵斥整顿,什么都看不见。
冰冷的雨点打在脸上,让他神智一清。他不禁疑惑地问道:“文直!这么黑的夜晚,双方怎么交战?你又怎么收拢人手?”
孙霸跨前一步,挡住石青,回道:“王老三不知弄得什么手段,左敬亭的人身上全都发光,他们躲在暗处,盯着光亮砍戳,让左敬亭吃了大亏。我们也是循着光收拢人手。”
“磷光?”石青脑中闪过这个词语,仔细看左敬亭部,果然大多人身上晶莹闪亮,若在暗处,只怕更加明显。
“把篝火燃起来,越大越好!越亮越好!”石青急忙吩咐。他感觉很不妙,现在的局面和左敬亭开始时一样,只能被动挨打,没有还手之力。至于突围,路都看不清,四周是敌人,突围就是送死。唯一的希望就是天快点亮起来,依靠天骑营的骁勇杀出去。
“左老四。。。勾结外人。。。杀害兄弟。。。不得好死。。。”王老三飘忽诡异的声音再次响起来。随着喊声,四周的动静更大了。
“他们在集合人手,原本用于阻截的人手也集中到这儿了。待会有场硬战。”孙霸竖着耳朵一边听,一边给石青解释。
“王老三!你夺我部属,杀我兄弟,天理难容!”大厅里突然传出左敬亭的怒吼。刚才震天样的厮杀没有惊醒此人,王老三一句骂言,立刻让他醒了过来。
经过一阵昏厥式的深沉休息,左敬亭神清气足,一骨碌爬起来,一看到大厅里惨烈的厮杀场景,一看到四周簇拥的部属。他略略一呆。随即蹬蹬蹬跑出来,跪倒在石青身边,亢声道:“大恩不言谢,左某今后这条命就是主事的了。”
石青把他扶起,皱眉说道:“这间大厅太小,容不下我们所有人;如今敌暗我明,难以防御。大家一起想想办法。其他没用的不要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