循谷入山,转过一道山梁,人影一闪,窦方带着一群人现出身形。这是另外的三支小队。他们在此集结,准备接应石青。
石青扫了一眼,眼神顿时黯淡下来,沉痛问道:“伤亡这么大?”三队一百二十三人,眼前还有五六十个,又是过半的伤亡。五支小队,总计还剩九十四人。
窦方是和万牛子一般的粗豪汉子,一听石青提起伤亡,他就啐了一口,怒道:“他奶奶的,一群软蛋,都吓跑了,死的没超过二十。”
“没死就好。。。”石青愁容略展,既安慰窦方又安慰自己道:“跑了总比死了好。”
“他们追进来了。”丁析匆匆跑来报告。
“走!上山!我们路上谈。”石青拉着窦方,上了小山。
平阿方圆百里之地,山丘成千,最高峰浮山(今大寨山)海拔还不到五百米。是典型的丘陵地貌。在这种地带行走,走山梁最为快捷。
刚刚登上山顶。后方相邻的山梁上,黑压压冒出一群兵士。
“一群乌合之众。”丁析一旁嗤笑道:“开始的一百多骑兵算是精锐;这些。。。着装驳杂,没有几具铁甲士,兵刃除了刀便是木枪。哼!不可惧。”
石青闻言不语,正沉思间,突然感受到两道灼热的目光。他顺着感应望过去,只见对面山梁上现出一个胖子,胖子的一对小眼正定定地瞪着他。山梁之间一上一下约摸有一里路程,直线距离却很近,石青甚至能清楚地看到胖子脸上的肥肉一抖一抖的。
“张焕!”他略感好奇。“这厮怎受到了辛苦,跋涉到此?”这时代的山区大多是原始地貌,荆棘丛生,崎岖不平,坐骑牛车均无法通行;按石青的想法,这厮是让人背进山的。
感受到张焕目光中的恨意,石青郁闷不已。好歹我也是你的救命恩人,关你几天,你就恨成这般?
他体会不到当前时代,高门子弟那种深入骨髓的傲慢。下人拼死效命,份所当为,主人不会产生多少感激之情;相反,部属反叛、囚禁主子,那是大逆不道,也是主子无法忍受的羞辱。
“张少爷!大驾莅临,莫非惦记桃源村的吃食么?”石青扬声招呼,故意刺一刺张焕。
张焕的脸瞬间涨得通红,他咬着牙一声不啃,只是默默地盯着石青,森冷的目光仿若刀剑。石青大为惊奇。这是张焕吗?倒能忍得。
张焕能忍耐;他人却不能忍,更不该忍。
“石青!休欺我家少爷。”江屠怒吼,提戟跨步,飞奔下山,想来拿石青。
石青转身翻下山梁。笑道:“大家慢点,别让张焕追丢了。让他跟我们一起转转吧。”
哄笑声中,丁析问道:“主事可有什么打算?”
石青淡淡笑道:“他想玩,我们陪他玩,他不想玩,我们也要和他玩到底。传令。转道浮山。大家今晚在南峰顶上歇一夜,不回桃源村。”
号令之下,一行人斜斜一拐,转向西南。小耗子和两个青壮离开大队,继续向西,转眼消失在群山之中。
石青的担心显然多余,张焕不仅没有跟丢,反而越咬越紧,越逼越近。石青一行全力奔走,也没能拉开距离;队尾甚至与张焕突前的尖兵发生两次接触;石青连续动用孙霸、万牛子等几位猛人,依仗地势阻吓,这才勉强与张焕部拉开一里。
石青一方的艰难,张焕切实感受到了;为此他亢奋不已。娇生惯养,一身累赘的他,不知哪来的劲头,一直走在前首,仍然犹有余力。石青如果知道,他行走速度不及张焕,只怕要找块豆腐撞头了。
“伯坚!直到今日,我才知道什么是韧。”张焕兴奋地说着。“锲而不舍、坚忍不拔曰韧。我当以此为志。”
江屠闻言,心神俱动,喜极而涕道:“少爷天生贵胄,今再得‘韧’字,必定心想事成。屠为夫人贺、为少爷贺。”
张焕慨然而叹:“石青叛乱,令我自懵懂中醒来,恍若已是新生;这一生,我不敢辜负,当有所为。惩处石青,洗雪耻辱,便是开始。”
“屠必竭尽所能,助少爷成事。”江屠激昂的声音在山谷间久久回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