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焕随着石青先向西南，随后转北，一直追到一座陡峭的山峰下，石青部停在山峰半腰，在狭隘处，搬石筑垒，似乎准备依山而守。

此时天色暗沉，暮色四合。

张焕部行进参次不齐，最先抵达的不过一两百人，大部在后拖出老远。

江屠凝望着狭隘陡峭的山腰，无奈地叹了口气。

张焕思索着说道：“此地攻打不易，依我之见，不如放火烧山。”

江屠右手举到半空，半响摇头道：“天已入冬，现下多是西北风。我部处于下风口，一旦放火，反会烧到自己。如果能绕到山北，倒是好计。只是今日天晚，已经不成。”

张焕赫然，悻悻道：“石青这厮，脑袋倒好使。只怕他已虑及此处。如此，该当如何”

江屠望望疲惫的士卒和灰蒙蒙的天空，忧虑道：“今日只怕难有结果；不如明日天亮一边攻打，一边另觅他策。”

“我只怕石青趁夜溜走。”

“此山陡峭，难以夜行。少爷不用担心；再则，屠欲把本部分为十队，每队半个时辰，轮换佯攻。一来令石青等无法休息；二来也可监视山上；一旦他们溜走，佯攻便转为实攻。半夜之中，前路不明，后有追兵，如此一来，石青危矣。我料他必不敢趁夜逃脱。”江屠斟酌着说道。

张焕闻言颌首道：“事已至此，只得如此。伯坚且去布置筹措。”

张焕部进山士卒有一千二百五十多人；编成十队，每队一百二十多人，比石青一方全部还多。石青也不知江屠是佯攻还是实攻，怎敢大意。他把部众分成三队，分时值守。

这一夜，山上山下，喊声震天，无止无歇，仿佛有千军万马挑灯夜战。实际上，这时代夜战是件非常艰难的事，更何况在陡峭的山壁上展开夜战？双方吵吵嚷嚷了一夜，却没有发生一起接触争斗。

张焕部出现了十几个伤亡，这些伤亡不是被滚下来的山石砸得，就是跌倒沟壑里摔得。

天际刚刚露白，张焕已经站到山下，观察着山上的动静。

“少爷！可以确定，石青、丁析仍在山上。”江屠快步走了过来，他几乎一夜没睡，眼里满是血丝。“斥候已经出去探查道路；如果可以，我们就绕到山北，放火烧山。”

“很好！”听闻石青、丁析仍在，张焕精神一振，用力说道：“组织人马，全力攻击，把他们紧紧缠住。午时以前，我要见到结果。”

佯攻结束。一百多弓手密密地挤在山下，张弓齐射，拉开了血战的序幕。

射程达到八十步的黄桦制式弓尽管因为仰射威力大减，仍然给身无片甲的青壮带来了伤害。石青命令他们退后，专责搬运石头，只用二十几个有甲的顶在前面。

好在山道狭隘，江屠每次只能动用百十人向上进攻。虽然只有百十人，也不能完全散开，成几个纵队向上攻击。这种队形给防守带来极大便利，一块石头有时能够接连砸到几人。一个小队往往未等及近，就被石头砸得失去建制，溃散下去。

江屠拼命了；他根本不在乎伤亡，带了十个刀手在后督阵，喝令每队必须进攻一刻钟；时辰未到，胆敢退下者，立斩。他要用源源不绝的攻击疲惫对手，等到关键时刻，一击必杀。

这种做法不仅让张焕部死伤惨重，石青部同样不好受。石头消耗极快，青壮们必须冒着羽箭搬运石块，半个时辰后，已经倒下了二十多个。搬运石块的人手减少，砸下去的石头随之减少；张焕部的士卒开始出现在临时石垒上。

好在有孙霸、万牛子等几个好手，关键时候，他们总能爆发出惊人的战力；将逼上来的敌人打下去。

申时，张焕部十个小队轮流攻击了一番，伤亡两百余。石青部还剩四十二人。

江屠完全红了眼，又一次的攻击展开后，他终于开始集结自己训练的精锐卫士；两百卫士是他多年的心血，也是他辅助张焕的重要助力，只剩下最后的四十一个；他原本舍不得动用，但此时，他再也顾不得了。

就在他心痛如绞之时，一个斥候来报，此山东边四里处，有一条路直通山上。斥候从那登上山后，看到了石青部的背影。

这个消息让江屠松了口气，他解散了卫士。命令两百张氏家奴秘密从东面上山，然后从背后给石青致命一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