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青如此妄为！”刘复大吃一惊，喃喃道：“他不怕激起民愤，诸世家群起而攻么？”想到那个循礼守制的少年，刘复一阵恍惚。若不是父亲亲口所说，刘复定然以为这是笑话。

“桃源村桀骜难驯，非良善守律之民。是留是逐，你需仔细斟酌。”刘启话语淳淳，刘复听后更是惶惶。

肥子有几千流民，桃源村上万丁口，谋筹得当，会是他不小的助力。没想到桃源村如此强横，想收为己用，岂非与虎谋食。惶急之间，他突然想到司扬、伍慈，心中一动，对刘启道：“父亲大人，孩儿带来两位桃源村不得意之人，不如唤他们前来，一问究竟，再作打算？”

“桃源村之人？可靠吗？”刘启疑虑地问。

刘复略一踌躇，复道：“以孩儿观之，当属可靠之人。”

“见见再说吧。”刘启无可无不可地答应了。

司扬和伍慈对刘氏父子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当二人细细解说罢桃源村的由来，父子俩人目瞪口呆。

“子弘原在西征军中任军司马，如今屈居肥子县尉倒是大材小用了。”刘启微笑着说。他对司扬和伍慈原本有些顾虑，明白了桃源村的由来后，倒多了几分信任。在西征军，司扬、石青地位不相上下，现今却是天壤之别。司扬会没有怨气？石青让司扬训练丁壮，不让其掌军，说明他也忌惮司扬。这样的关系，确实会让人心有外向。

“司扬一介草梗，飘到哪儿都是混口饭吃，能在刘县长麾下，已是福分。”司扬回答时彬彬有礼，不卑不亢，更增刘启好感。

刘复很是恼怒，忿忿道：“这么说来，桃源村只有三四千流民？石青所谓的万余丁口，三千丁壮尽是虚言？”

伍慈一揖道：“石主事年少，浮夸了些，虚报几口人丁，以为夸耀之资，在所难免。浮山之战情由，子弘已经详实道出。桃源村倾村而出，不过九百丁壮。张焕若非轻敌冒进，他已拿下了桃源村。哎――一想到此，慈心中难安。桃源村不能久矣。”

一声长叹，满腹辛酸。

刘启扫了伍慈一眼，暗自点头：“此人有些见识，与桃源村离心，实欲早寻退路。”

“石青胆大妄为，非桃源村民之福，亦非肥子之福。复身为一县之长，有心逐走此人。两位大才，有何教我？”桃源村不过如此，刘复忌惮之心已去，便向两位部属问计。

“大人。”伍慈对刘氏父子各自一揖后道：“五大夫寨及桃源村民众本是国家之民，当由地方教化抚育。石青何德何能，居中而治？”

伍慈一开口，刘复便频频点头，甚是赞许。

“不过。。。”伍慈蹙眉叹道：“石青此人，巧舌如簧，乡民受其蛊惑，大半归心；石青挟乡民自重，倒不可小觑。”

刘复回想起石青与五大夫寨谈判时的情景，种种恩惠，随口而来，闻着无不心动。不由得皱起眉头，无奈道：“如之奈何？”

伍慈沉吟道：“其实，驱逐石青说易也易，说难亦难。单看刘大人心坚否？”

“愿闻其详！”刘复精神一振，急忙请教。

“石青依仗者――流民也，夺其‘人’，他便是无根之草，无源之水；生杀予夺，尽在大人。欲夺其‘人’，唯有‘粮’字一法。据慈所知，桃源村粮食并不宽裕，若无张焕的一千石‘赎金’，桃源村已然断粮。大人若能从‘粮’字着手，筹集粮食，赈济流民，流民必定归心。事可成矣。”

伍慈打迭起精神，口若悬河，娓娓道来，要在刘氏父子面前展露一番。

刘复听后，面露迟疑之色，望望刘启，没有说话。刘启摇头道：“粮字说来容易，弄来却难。如今天下疲弊，哪有余粮赈济流民。肥子城内连带桃源村近万丁口，动辄便需几千石食用。难啊。难！”

“以慈所见。”伍慈斟酌着语句道：“人、粮自来是二而一，一而二。有人便有粮，有粮便有人，两者循环，生生不息。上万丁口，一旦产出，不下十几万石，且年年岁岁无穷尽。所需者，不过初始赈济几千石罢了。”

刘复闻言，甭然心动；注目刘启，叫了一声：“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