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青山的管家带着戏班儿的小伙子,沿着永定镇大街,朝张青山刚刚盖好的那座富丽堂皇的“张宅”走去。管家炫耀地说:“你瞧这条大街,过去都说什么’永定镇街五里长,五里长街半姓康’。过不了多久,那就得说‘五里长街半姓张’啦!哈……”
小伙子一边奉承着张宅管家,一边向管家打听着张宅里的情况。其实,他心里也在七上八下地翻腾着。他吃不准:这个张青山,是不是杀害师父的那个土匪头子?如果是他,怎么会来到了永定镇,摇身一变又成了财主了?我该不该去见他?万一被他认出来怎么办?那个老贼,可是心黑手狠哪……
小伙子放慢了脚步。
管家回过头催促道:“你倒是快着点儿呀!”
小伙子快步赶了上来,长出了一口气,心中暗想:怕什么?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这些年我不是一直在找他吗?不把人认清,怎么报这血海深仇?万一被他认出来,我就一刀结果了他。当初已经死过一回了,现在还有什么可怕的?
小伙子放松下来,跟着管家,一边闲聊,一边奔张宅走去。
转眼来到张宅大门前,只见气派的门楼两旁一边一座张牙舞爪的石狮子。黑漆大门上布满了拳头大的铜门钉。管家用手一指大门,傲慢地说:“小子,这宅门儿不含糊吧?”
小伙子紧张地答道:“啊,是。”
管家又问道:“小子,你叫什么名字?”
小伙子冷冷地说:“我叫李金生。”
管家点了点头,带着金生进了大门,径直来到了管家住的厢房里。管家坐下来,傲慢地说:“说吧,你们得要多少包银?“
小伙子一笑,说道:“管家可真会说笑话。唱堂会的,哪能开口提‘包银’呢?全凭您赏吧!”
管家大笑起来。
“不过……”小伙子故意停顿了一下,说道:“这唱堂会跟一般的演出可不一样。凡是堂会,那都是本主儿家有喜事儿。这赏钱搁在一边儿,您家里大喜,也让我们沾沾光吧?这吃喝招待上,那可就有讲究啦!这么跟您说吧,前后台加起来二、三十口子,哪一个不卖力也不行啊。”
管家说:“这个自然!‘八八席’怎么样?”
小伙子说:“何为‘八八席’?”
管家说:“嗨,就是八个碟子八个碗,每桌一共十六个菜。其中,八个凉菜,八个热菜,酒随便喝。”
小伙子说:“行!挺好。不过……,您打算让我们唱几天?都安排什么戏码儿呢?”
管家说:“三天大戏,京、评、梆各一场。京剧《苏三起解》连着《会审》、《团圆》。评剧《王少安赶船》,河北梆子《蝴蝶杯》。”
小伙子说:“管家,戏码儿的事儿不得跟张爷商量一下吗?可别到时候让张爷不痛快。”
管家说:“你这是什么意思?”
小伙子说:“我的意思是,要论喜兴,这《蝴蝶杯》可不如《大登殿》哪!”
管家说:“这个……”
管家用手轻轻叩打着八仙桌的桌面儿,自言自语道:“张爷这会儿出去了,不在家呀!”
小伙子说:“这不要紧,咱们不会等一等吗?还有,这戏台搭在哪儿?化妆间安排在什么地方?厕所在哪儿?这可都得提前摸清楚了,省得到时候抓瞎。”
管家说:“干脆这样吧,我带你到后院儿看看,你看这戏台搭在哪儿合适。”
小伙子说:“行,咱是得好好瞅瞅。”说罢站起身来,跟着管家奔了后院。
院子当中的地上用圆滑的鹅卵石铺成了整齐的甬道,管家一边走一边炫耀着:“你瞅瞅这房盖的,大小尺寸都跟寿仙堂的房子一模一样,地基还比寿仙堂高三尺哩……”
金生边看边用心记着院子里的格局,他心中暗想:我得看仔细了,杀完了老贼,还得能顺顺当当地逃走才行。戏台搭在前院儿不行。因为来贺喜的人都把车辆停在大门外了,我们跑起来费事。对,得煽忽这老小子,让他把戏台搭在后院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