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_京畿旧事 - 火灭小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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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2 / 2)

张宅管家忙走了过来,冲管事儿的小伙子一拱手,笑着说:“呦嗬!您倒挺准时呀!小老板在哪儿?得让我见见哪!”

小伙子一边还礼,一边说:“管家,您哪,还是等会儿台上见吧!”

管家冷笑了一声,不快地说:“怎么?你们小老板是‘坐家儿大闺女’吗?戏子还怕人瞧吗?吃开口饭的,可不就是大伙儿的玩意儿吗?”

不等金生说什么,屋里就有人说话了:“师兄,你告诉那小子,他要找不痛快的话,咱这就回天津,不侍侯他们了。”

“是――”小伙子随口答应着,然后板起脸,对正装台的伙计们说:“别干了,老板发话了,咱们撤――”

管家立刻围着金生转着圈儿地作揖,连声说:“别介,可别介――;都怨我还不成吗?我走,我这就走。”说罢,管家转身就往外走。

金生拦住了他,说道:“你别走哇!瞧见没有?天马上就黑了,装好台稍微绷一会儿,可就该开戏了。你赶紧打发人烧两壶开水送来,再预备点儿点心,别的你就甭管了。”

管家说:“是,我这就去办。请问,小老板是喝花茶还是绿茶?”

金生答道:“茶叶我们自己有,你把开水预备好就行了。”

管家走了。

金生拉过两个武行的汉子,低声说:“你们两个把后门儿看住了,从现在起,除了咱们的人,外人一律不许出入。”

“是。”两个壮汉答应着,然后走到后门门房儿,对张宅看门的说:“这位大哥,前院儿正开席哩,您赶紧入席去吧,看门儿的事儿交给我们哥俩,保证没‘漏子’。”

两个门房一听,忙一拱手,说道:“那您就多辛苦,谢啦!”然后便跑到前院儿去了。

张宅的伙计们抬来了大桶的开水和装在大箩筐里的肉包子。

金生忙招呼大伙儿吃饭。他捡了一些包子,递给一个伙计,说道:“去给院儿外边的车把式送去,让他们别卸车,牲口的肚带都别松,咱随时准备走。”

“是――”伙计端起包子,从后门儿出去了。

金生又端起一些包子,送到化妆室里。

此刻张宅前院正大摆宴席,张青山一身新郎的打扮,给客人们敬着酒。他用手抚撸着秃头大声喊道:“老少爷们儿,待会儿咱酒足饭饱之后,都到后院儿看戏。”

一个客人醉醺醺地说:“我说张爷,酒喝到这个份儿上,新娘子可都没来给大伙儿大伙儿敬酒。张…张爷,太…太不够意思了吧?”

张青山一拱手,笑着说:“嗨!她…她岁数小,没见过世面,您就多担待吧!来!我敬您一杯!”

此刻,在张宅后院东屋里十四、五岁的新娘哭成了泪人,旁边几个女人劝着。一个女人背转身来,叹了口气,小声说:“作孽呀!”

在化妆间里,小牡丹李金玲已化好了妆,搓着双手,焦虑不安地说:“师兄,你说那老狗会来看戏吗?”

金生说:“这你不用担心,他是‘本主儿’,怎么会不来呢?”

小牡丹说:“师兄,待会儿咱怎么个干法儿?”

金生说:“师妹,你一定要沉住气。今天我跟五哥说好了,我替他出场,和你一块配戏演‘崇公道’。你可别上来就动手,等起了几声‘好儿’之后,再找机会走到台口儿,冲老贼下家伙。枪响之后,甭管打得中打不中,你转身就走,出后院门儿,上咱的大车上等着去。剩下的活儿交给我来干。我跟车把式说好了,你上车后,再拉上几个人,你们那辆车就赶紧走人。我最后一个撤出去,保证不让咱戏班儿的人有谁落在我后边。对了,你装钱的皮箱带着呢吗?”

小牡丹说:“带着哩,我根本就没往车下拿,还在车上哩。”

小伙子点了点头,一指桌儿上的包子,关切地说:“快垫补点儿吧,下顿饭还指不定什么时候吃哩。”说罢,便在另一把椅子上坐下来,开始了化妆。

小牡丹点燃一炷香,恭恭敬敬地插在“梨园老祖”的雕像前,然后作了个揖,虔诚地祷告着:“老祖爷,您老人家可要保佑弟子今天一切顺当,如愿地报了那血海般的杀父之仇。老祖爷,您老人家就睁睁眼吧……”小牡丹泪如泉涌,哭倒在地上……

入夜,张宅后院东屋前搭起的舞台上,几盏呼呼作响的汽灯把舞台上照得雪亮。酒足饭饱的人们相互招呼着,开始入座,准备看戏了。乐队的武场敲起了开场锣鼓,文场的人开始调弦试音。张青山新剃的头被灯光照得直发亮光,他坐在前排正中,跟前还放着各色水果。

一个干瘦的老头儿起身冲张青山一拱手,笑着说:“张大掌柜,怎么不把新娘子叫出来,跟大伙儿见个面儿呀?”

另一个胖老头儿说:“那张大掌柜能舍得吗?人家这叫金屋藏娇,唯恐‘春光外泄’呀。”

众人大笑起来。

张青山用手抚撸着秃头,笑着说:“没那事儿!结婚三天没大小,老几位有兴趣的话,看完戏咱接着‘闹洞房’,这有什么呀……”

胖老头儿起身走到张青山身旁,附在张青山耳边小声说:“张大掌柜,到了您这岁数,晚上上炕可悠着点儿。万一弄成个‘马上风’可就坏了。”

瘦老头儿又说道:“张大掌柜,我听说你想请小白龙来给你看家护院,结果让李四儿给撅啦?”

张青山尴尬地笑了笑,说道:“没有的事儿!我要想请看家护院的,哪儿轮得上他呀?哼!”

胖老头儿凑趣地说:“你是不能请小白龙来看家护院!那小伙子一表人才,你把他请进家,炕上还能有你的地方吗?”

众人大笑起来。

张青山低声骂道:“奶奶的,走着瞧。”他一招手叫过管家,笑着问道:“我说,你看见小牡丹长什么样儿了吗?”

管家犹豫了一下,忙满脸堆笑地说:“张爷,跟您这么说吧;可着咱永定镇,您就找不出这么漂亮的小娘们儿。”

张青山说:“怎么?比我新娶的这位三姨太还漂亮?”

管家说:“哎哟喂――,我说张爷,比三姨太可漂亮多了。”

张青山满脸淫笑地说:“那好,我今天晚上先‘办’了她,再入洞房。哈……”

管家说:“张爷,那又何必?依我说,您今儿个晚上还是先入洞房。戏班儿不是给咱连演三天戏吗?小老板又住在咱们院儿里,早晚还不是您的?”

张青山满脸淫笑地说:“有理!哈……”

场上的锣鼓点儿敲起了“急急风”。金生扮的“崇公道”在后台来了一声“啊哈――”便走上了台。开口念道:“你说你公道,我说我公道;公道不公道,只有天知道。小老儿崇公道,在这洪洞县衙当了一名小小的差役。今有督天大人,在洪洞县下马,查出犯妇苏三谋害亲夫一案内有冤情。上峰命我将苏三解到太原府三堂会审,时候不早了,待我起动啊!我说苏三哪苏三,快快出来,随我上路哇――”

小牡丹在后台叫板:“苦――哇――”

台下顿时响起了一片喝彩声。

胡琴拉起了过门,小牡丹出场亮相,唱道:“忽听得,唤苏三,我的魂飞魄散……”

观众们大声喊道:“好――”

小牡丹接着唱道:“不由我,战兢兢,不敢向前……”

观众们大声喊道:“好――”

小牡丹唱道:“无奈何我只得……,来……把……礼……见……”

观众们大声喊道:“好――。”

台下,张青山目瞪口呆的脸部表情,不住的咽口水。这老小子心中暗想到:哎呀,真他妈漂亮啊!妈的,老子一定要把这小娘们儿搞到手。

台上,苏三央求崇公道替她把伸冤状纸就藏在枷内。借戴枷的功夫,台上的崇公道小声说:“师妹,瞧见没有,正对台口儿最前排的那个秃子,就是张青山。”

小牡丹紧张地说:“师兄,把他烧成灰我也能认出他,我现在就想给他一枪!”

崇公道说:“别介,等咱俩到了台边儿上,离他越近越好。”

小牡丹说:“我……我忍不住。”

台上的崇公道说:“忍不住也得忍!”

此刻,在后院的门口,武行的人正招呼戏班儿的人往出撤。女人和岁数大的人悄悄地溜了出来,奔后门走去。

台上,小牡丹边走动着,边唱着:“一可恨,二爹娘,心肠太狠,大不该,图金钱将亲女卖入了娼门……”

台下的观众大声喊道:“好――。”张青山站起身来,一边往台上扔着银元,一边瞪大了眼珠子高声吼道:“好――,真他妈好!”

渐渐地,小牡丹和金生二人走到了台口儿。突然间,小牡丹的目光和张青山的目光对在了一起。金玲姑娘忽然想起几年前在京西小山村财主家的堂会上,当年的李金玲也是扮演的苏三,恰好演到这里时,突然枪声大作,土匪闯了进来,乱枪打死了一片人。打扳的班主李浩天重伤倒地,胸口冒出了血。

李金玲抱起父亲,大声哭喊道:“爹,爹呀――”

匪首张青山冲李金玲举起了手枪,突然,老贼笑了。他收起枪,对手下人吩咐道:“把这个‘雏儿’带走!”几个土匪架起李金玲,朝外走去。戏班儿的少年李金生从后边追来,和架着李金玲的土匪打了起来。李金生被打倒在地。张青山上前用手抬起李金生的下巴,大笑起来……

又看到这个不共戴天的仇人,小牡丹呼吸粗重起来,手颤抖着。

扮演崇公道的金生小声叮嘱道:“沉住气,别急,到跟前儿再下家伙!”

小牡丹泪水夺眶而出。她甩掉扛在肩上的鱼枷,掏出手枪,冲着近在咫尺的张青山连开了数枪。

金生把手上的道具一扔,飞身扑了下去,掏出匕首,就割下了张青山那颗血淋淋的人头……

台下立刻大乱起来,人们大呼小叫地往外跑去。而金生却一点儿也不慌张,他左手拎着张青山的人头,右手挥舞着雪亮的匕首,大声对台上已被吓傻了的乐队人员大声吼道:“走后门儿,上大车――”小牡丹抬手一枪把台上的汽灯打灭了。众人跟随着“崇公道”,飞快地从后门出了张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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