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起祥冷笑了一声，说道：“我一个看坟的，能给你帮什么忙呀？甭客气，有话就说吧。”

李四儿往前凑了凑，笑着说：“高老爷子，上次在龙王庙出了那档子事儿之后，我侄子跟我外甥害了怕，就跑回老家去了。您是知道的，龙王庙是俺们练武的地方，如今没了教师爷，可就抓了瞎。早就听说您老人家武功高强，我想请您屈尊大驾……”

高老爷子一摆手，板着脸说：“打住！此话休提。我高起祥虽然沦落到给人看坟的地步，也还不至于到你的‘野场子’上去当教师爷。李头儿，你太小瞧我了！”

李四儿忙陪着笑脸说：“高老爷子，只要您肯来，这工钱……。”

高起祥拍案而起，大声说道：“姓李的，你错翻了眼皮！我要是想当教师爷的话，北京城里多少家武馆都得争着请我，轮不到你！”说罢，高老爷子扔在桌上一块银元，大声喊道：“伙计，收茶钱――”然后就扔下李四儿，下楼去了。

茶馆门前出现了一位双目失明、衣衫褴褛的老太太，她一边用手上的木棍儿探着前面的路，一边大声哭喊道：“喜儿，喜儿，你在哪儿呀……”

茶馆的活计忙跑上前来，双手扶着老太太，说道：“大娘，进来喝口水吧。”说着，便把老人搀进了茶馆。

伙计把老人扶在椅子上坐下来，递给老人一大碗茶。老人颤巍巍地捧起碗喝了两口，然后问道：“大兄弟，这儿是永定镇吧？”

伙计忙笑着说：“大娘，没错。”

老人又说道：“我儿子叫朱大喜，轰着牲口赶脚的；永定镇有人骗了俺家祖传的古画儿，我儿子来找他讲理，一去就…没回来。你见着他了吗？”

伙计脸上僵住了，一下子没了词儿。

老人又站起身来，冲大伙儿拱手作揖，问道：“大伙儿谁见着我儿子了？受累告诉我一声，我…我就这一个儿子呀……”老人倒在椅子上，又哭开了。

高老爷子正好来到楼下，他看了看瞎老太太，对旁边的茶客问道：“这老太太咋的啦？”

茶客摇了摇头，叹了口气，没说话。

高老爷子又拉过茶馆伙计，问道：“你告诉我，谁欺负这老太太啦？”

伙计把高老爷子拉到旁边，俯在老人耳边小声说：“老爷子，您听说了吗？房山燕子峪的那个叫‘朱大喜’的，让人给勒死在房山的山里边儿了。这老太太不知道，这不满世界找儿子哩！”

高起祥吃惊地说：“啊？哪个朱大喜？”

伙计说：“就是前些日子天天在日本医院门口儿找多田来要画儿的那个朱大喜呀。”

高起祥说：“对，我也听说了；听说老多田骗了他家一幅祖传的古画儿，他来找多田讲理还被人打了。怎么会被人勒死了呢？谁干的？”

伙计说：“这可说不好，出事儿的地方在房山县那边儿，究竟是谁干的，可就不好说了。朱大喜被害后，他们村里的人怕这老太太太伤心，就没敢告诉这老太太。由朱大喜的二叔朱进祥出面，偷偷地把朱大喜埋了。老太太不知道儿子已经遇害，就经常跑到永定镇来找儿子。大伙儿看老太太可怜，哪回她来大伙儿都凑点儿钱，招呼老太太吃顿饭，然后再找个顺路的大车，把老太太送回去。这不，老太太今儿个又来找儿子了。唉……”

高起祥瞪大了眼睛问道：“那老太太到现在还不知道儿子已经死了吗？”

伙计忙紧张地冲老人摆了摆手，紧张地说道：“老爷子，您小点儿声，谁敢告诉她？老太太要是知道儿子被人害死了，那还能活吗？”

高起祥大声说：“人命关天，这事儿就没人管吗？警察署是干啥的？让老太太上警察署去报案哪！”

伙计无言以对，冲着老爷子尴尬地笑了。

高起祥走到老太太跟前，说道：“大妹子，你不是来找儿子吗？走，我带你去个地方，让他们帮着你找。”

老太太冲着高起祥千恩万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