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万刚说:“你懂什么?电报发过去之后,当天的中央日报就能发表这个消息,日后国军归来,这都是咱们的功劳哇!到那时候,咱们可都算有功之臣哪!”
叶美霞犹豫了一会儿,无奈地点了点头,转身进了里屋。康万刚阴险地笑了……
寿仙堂前厅,田大夫正在给病人诊脉。多田身着便装,左手拎着两个“点心匣子”,一挑门帘走了进来,冲田大夫一鞠躬,笑着说:“田大夫,您好啊!”
田大夫一惊,站起身来紧张地问道:“多田先生,您这是……”
多田说:“田大夫,总不能把老朋友晾在这儿吧?”
田大夫犹豫了一下,无奈地说:“后边请,多田先生,请后边说话。”
田大夫忙带着多田,奔了后院。
来到寿仙堂后院客厅,小翠给多田和田大夫沏上茶,又狠狠瞪了多田一眼,转身出去了。
田大夫一边抿茶,一边犯开了核计:这个老鬼子今天上门来要干什么?他……他为什么着便装呢?
多田品了会儿茶,放下茶碗,苦笑了一声说:“田大夫,我是来向你告辞的。”
田大夫吃惊地抬起头,说道:“告辞?你……要去哪里?”
多田说:“真人面前不说假话,军列出轨、铁路工厂的护厂队被袭,我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上峰已经下令免了我的职务,调我回国。我估计,回国之后恐怕也要被送上军事法庭。老朋友,你听到这些之后,是不是很高兴呢?”
田大夫说:“我当然高兴!多田,你这叫恶贯满盈,罪有应得呀!老天爷睁眼啦!前几天永定镇屈死的乡亲们,还有那朱大喜,也可以泯目啦!哈……”
多田尴尬地笑了笑,说道:“你不要高兴得太早,只怕我的后任对你们中国人会更加凶狠。不能怪多田做事残忍,只能怪你们的政府和军队无能啊。田大夫,你知道吗?你们的国都南京已经被大日本皇军攻占了,你们中国彻底完啦!”
田大夫冷笑了一声说道:“是吗?既然如此,是谁袭击了你们的军列?又是谁收拾了你们派在铁路工厂的护厂队?多田哪多田,亏你还自吹是‘中国通’,你应当了解,历史上我堂堂中华也曾多次遭到外来侵略。可他们最后下场如何?我敢断定,你们日本人同样长不了!只可惜你提前回国了,看不到你们彻底惨败的那一天了。多田,你占了大便宜啦!”
多田长长地出了口气,说道:“田大夫,我就要离开永定镇了。你我做笔交易,你看如何?”
田大夫冷笑了一声说:“多田先生?你如今输得只剩下裤衩儿了,你拿什么跟我交易?”
多田说:“你可别忘了,此时此刻,我还是握有生杀大权的宪兵队长。要是我愿意,我立刻就可以把你拉到永定河边一枪毙了。你信不信?”他走到田大夫面前,拍了田大夫的肩膀一下,笑着说:“只有输光了的赌徒才敢玩儿命。田大夫,你怎么不懂这个呢?”他重新坐下来,抿了口茶,又说道:“何况,我手上还有马六。那可是出卖了你老岳父,一枪打碎了你老岳父膝盖骨的人。用你们中国人的话说,那是个汉奸。田大夫难道不想要他的脑袋吗?”
田大夫脸上呈现出复杂的表情,他想不明白:这该死的老鬼子到底要干什么?于是他长出了一口气,苦笑着问道:“多田先生,你到底要跟我做什么交易呢?”
多田说:“这个嘛,嘿……;小意思呀!田大夫,我对你够朋友吧?以前的事儿不提了,就说我当上宪兵队长后,我……我没有难为过你吧?康万刚因为没有在小学校里挂日本国旗,被我抓了起来,你出面保他,我当时就把他放了吧?”
田大夫低下了头。
多田说:“你的老岳父盗走了我的古画儿和情报,我看在你的面子上,没有怎么样他,我总算对得起你吧?”
田大夫说:“是,可是你杀了朱大喜,前几天又杀了好几百中国人,多田,你我之间虽无私仇,却有着万世不解的民族恨哪!”
多田脸上一惊,接着他又笑了,说道:“老朋友既然这么说,我也就用不着兜圈子了,我今天来不是跟你攀交情的,更不是来请求你的原谅,咱们干脆打开天窗说亮话,姓田的,请你把你家祖传正骨膏的秘方交出来吧!”
田大夫脸色煞白,方寸大乱。眼见得老多田连起码的遮羞布都扯下来了,看来他是到了穷凶极恶的地步了。这个老鬼子可是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只要他愿意,他完全可以再次制造出永定河边那样的大血案。自己一死倒也没什么,可金虎还是个孩子,玉虎又是马金山的儿子,自己有什么权力豁出去一家老小的命?
然而,即使是交出了“秘方”,就能平安无事了吗?焉知这老鬼子在拿到秘方后,不会干出“过河拆桥、卸磨杀驴”的勾当呢?唉――,真是难死人了……
多田仿佛看出了田大夫的心思,便阴险地笑了笑,继续说道:“老朋友,蝼蚁尚且贪生,何况人乎?古人云:一时气在千般用,一旦无常万事休。再者说,你把你田家的秘方给了我,我总不会拿它再去害你们中国人吧?于你和你的国家、民族不会有任何损失,我拿它也是去治病救人,可以说有百利而无一害,你还犹豫什么呢?”
田玉川闭上眼睛,努力使自己平静下来,好拿出稳妥的主意来。他此刻不禁想起了马金山的提醒,不得不佩服马金山的预见。看来,这秘方是保不住了。可就这么给了那老多田?也太便宜他啦!
偏在这时候,金虎、玉虎小哥儿俩背着书包,从前院走了进来。俩孩子一块奔了上房,来向田玉川请安。
金虎先给父亲举了个躬,说道:“爸,我们回来了。”
玉虎也举了个躬,笑着说:“田伯伯,老师今天还表扬我了哩!说我的毛笔字写得好。”
田大夫惊恐万状,简直犹如五雷轰顶。他忙起身往外轰两个孩子:“没规矩,没看见家里有客人吗?外边儿玩儿去!”
多田一把将玉虎拉了过来,用左手轻轻抚摸着玉虎的头,笑着问道:“上几年级了?老师都教了些什么?”
田大夫脸上的肌肉颤抖起来,头上冒了汗,一个劲儿地咽口水,呼吸急促起来,那一刻,他甚至做好了跟多田拼命的准备。要知道:马金山如今是八路军的团长,万一让多田知道了“马老太太和玉虎是八路军马团长的家人”,那还了得吗?田玉川扯开嗓子吼道:“去,到别的屋里写作业去;别跟大人这儿瞎搅合。”他打定主意:假如多田还不松开玉虎,他就上去掐多田的脖子!就在他即将伸出手时,小翠忙跑了过来,把俩孩子扯走了。田大夫满脸是汗。无力地倒在椅子上,闭上了眼睛。
多田又抿了口茶,冷笑了一声说:“田大夫,是秘方重要。还是……”
田大夫一下子跳了起来,连声说:“我给你秘方,我给你还不成吗?”他打定主意:为了能保住马金山老娘、孩子的性命,让我去死我也不含糊;何况是什么秘方呢?田大夫用颤抖的双手在桌上铺开了纸,又紧张地研磨。由于太紧张了,墨汁都溅到了纸上。接着,他拿过毛笔,沾饱了墨,便伏在桌上,将“正骨膏”的四十八味中药一一都写了下来。写好后,他用嘴吹了吹,又仔细检查了一遍,眉头又皱了起来:还有一味至关重要的药――人骨,到底该不该把这味药写上去呢?不能告诉多田,谁也不能告诉!田大夫长出了一口气,把药方递给了多田,说道:“这回你该心满意足了吧?拿去吧!”
多田眼里闪烁出贪婪的亮光,双手接过药方,不由得两手都颤抖起来。他一边看,一边嘴里念叨着,并且越念声音越大。
田大夫垂头丧气地狠狠拍了下大腿,说道:“我田玉川对不起祖宗,我把祖宗都给卖啦!”
多田抬起眼睛,死死地盯着田大夫的脸,狡黠地笑了笑,说道:“田大夫,这就叫‘识时务者为俊杰’、‘人在矮檐下怎敢不低头’哇!这……就是你田家的祖传秘方?”
田大夫说:“一点儿不错。”
多田摇了摇头,板起脸说:“不对!你,是在蒙我。这不是你田家真正的‘正骨膏’的秘方!”
多田两眼闪出了野兽般的光亮。
田大夫一惊,不由得浑身冒出了虚汗,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低下了头。过了一会儿,他扬起脸,冷笑了一声对多田说:“多田,你不要再逼我;我……我已经把祖宗的遗产白给了你,你难道还要赶尽杀绝么?”
多田说:“我问你,这,是不是真正的田家正骨膏的秘方?”
田大夫说:“是,但不全是。”
多田说:“什么意思?”
田大夫说:“多田,你也是懂医道的,难道不知道我们中医诊病,是讲究四季有别吗?男属阳、女属阴,在处治上自然不能一样。一年四季之中,正所谓‘春生、夏长、秋熟、冬藏’,在这四季之中,人体的机能也不尽相同,患同样的病,因季节不同,下药时自然也有所不同。多田先生,你连这个都不懂,还说自己是什么‘中国通’,岂不是可笑吗?在这个基本方子的基础之上,是要根据患者情况和治病的季节,对方子进行加减的。要是用错了药,骨伤倒是治好了,可男人便从此阳痿不举,女人便停经,那麻烦可就大啦!”
多田脸上堆起笑容,说道:“田先生,既然如此,就请您一并指教吧!”
田玉川背转身去,冷笑了一声说:“这不行,万一我把一切秘密都告诉了你,你要杀我全家怎么办?”
多田说:“那不可能,我……”
田大夫说:“别说了,你什么事情干不出来?多田先生,基本方子我都给了你了,你还怕什么?现在有两个办法,一个是你回到日本后,给我写一封信来,我肯定给你复信,告诉你方子如何调整。还有一个办法,那就是你把我全家杀了,之后你回国拿你们日本人做试验,豁出去让几千几百的男人阳痿,女人绝经,你不就琢磨出来了吗?哈……”
多田无奈地点了点头说道:“好吧,就依田大夫。我回国后,立刻就给你写信讨教。希望田大夫不要食言,到时候务请来信指教。”
田大夫说:“一定!”
多田说:“接下来,我想跟你谈谈马六的事。我看……”
田玉川伸手一拦,板着脸说:“不必了,那是我们中国人自己的事。多田先生,你不是号称‘中国通’吗?那你就应当明白,自古当汉奸的,有谁能有好下场?西子湖畔,秦桧夫妇至今长跪不起,接受千万人的唾骂;石敬塘、吴三桂虽已做古,但至今仍留下千古的骂名。区区一个马六,又算得了什么?”
多田愣了一会儿,看了看手表,冷冷地说:“告辞!”说罢,多田便走了出去。多田走后,田大夫一下子就瘫在了椅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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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梁亚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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