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节_北京鬼王 - 火灭小说吧
首页

搜索 繁体

第十一节(1 / 2)

水鬼们唱开了:

音押,自由向上的精灵,

你不要惊慌,水鬼河水一点都不烫,

它虽然沸腾冒泡,开放大如睡莲的花朵,但他正是为了叫你洗澡,洗涤去你的污垢。

水鬼们唱完了。她们看着音押。她们的表情是个大大的疑问号:你还不满意吗?专门为你沸腾的水鬼河,难道还达不到你洗澡的要求吗?

音押没有想水鬼们歌词的意思,他正在思索的是洪永青古怪刁钻的哭。实在太乖张了,洪永青竟会可怜到如此程度。他在人间当真舔过法官的臭脚丫子吗?是够丢人的,祖宗八代的人都被他丢尽了。可是从相反的角度进行思维,如果那样乞求能够保住一条性命,不管怎么说都是值得的。面子再要紧,毕竟不比命要命。问题是面子丢尽了,命也没有保住,当了亡魂的他怎么会甘心呢?

“你们的洪永青,他常常这样哭吗?”音押的咽喉已经完好无损,发出的声音优美悦耳。水鬼们在他的声音中瞪大了眼睛。她们似乎在用眼睛享受他的声音。

“他在梦游。他常常梦游。他没有醒,他还在睡眠中。你可不要以为他醒着。他在土洞里进入梦乡以后,就会梦游到水鬼河哭河。哭河已经成了他的每‘睡’功课。他只要爬进土洞睡觉,就会来到河边哭河。”一个水鬼回答他说。

“我就说觉得他很不正常,原来是这么回事。”

“你没有发现他没有醒着。你没有看见他走路的样子,他说的话,他做的事,都是一个梦中魂干的。”

“这样一说,我觉得就好理解了。他的大脑里的耻辱印记太过于深刻,一旦他进入睡眠,那种深刺激就控制住了他,他便把人间做过的事重新表演一遍。他就像在表演戏曲一样。他真是个出色的表演艺术家埃”水鬼们看着他。个个睁着大眼,一副认真的样子。

他觉得她们就像一群听话的小学二年级女生。

“他的确是个表演艺术家。他当官当到死,从小官到大官,每天都需要高超的表演才能。他又爬进土洞睡觉了吗?”

“对。他必须睡觉。亡魂需要休息。他和你搏斗耗去了他过多的精力。你可能不知道一个亡魂对付活人,会多么厉害地消耗他们的魂力。你觉得他睡在土洞里奇怪吗?”

“我没有来过阴间,这儿的一切对我来说都是新鲜新奇的。我没有觉得怪,亡魂若是睡在豪华的大宫殿里,我才会觉得不可理喻,难以想像。”

“你知道我们睡在哪里吗?”水鬼们异口同声地说。

音押没有想过水鬼们睡在何处,他一时不能回答她们。

“你肯定不知道了。猜一猜。”水鬼们说。

“叫我猜可以。可我为什么要猜呢?你们又不放我。

即使放我走,我也不知道走哪儿才能出去。”

“你肯定猜不出来才拒绝猜的。不猜也没关系。我可以告诉你。你看见河崖上那些土窟窿吗,它非常浅,非常简陋,我们就住在那里面。”

音押朝河崖上看,看见了那些浅浅的土窟窿。

“我以为那是水鸟们的窝呢。原来是你们水鬼的窝。

你们和鸟怎么会住在同一个窝里呢?你们一点可不像鸟。你们这么大的身体,怎么钻进去呢?”

“这个你尽可放心。我们什么窟窿钻不进去呢?我们还常常住到花蕊里呢。”

音押一惊。他的大脑里储存着相同的信息,是一个名叫雪丽的水鬼告诉过他她曾经住在思源胡同的老槐树的花朵里面。但是,自从名叫雪丽的水鬼钻进水鬼群以后,他就再也分辨不出来她了。是她把他从人间骗进洪永青的领域的。她说她是他的女儿,她叫他把她从洪永青那儿夺回来,他只身前往北京下面的地狱,想战胜一个曾经是人间贪官的亡魂,把雪丽救出地狱。她正是以这样的理由欺骗了他,把他交给了洪永青。也许一切开始都是真实的,到了最后的那一刹那,雪丽由于恐惧而改变了计划,把她的真正的父亲做了牺牲品。雪丽讲的有关他生存过的村庄里的僮姐姐和他之间的爱情,她的怀孕出嫁的事,没有一处是不对的。她怎么会了解得那么清楚呢?他在水鬼们中间想辨别出雪丽。他一个个看着,看得非常仔细,看得水鬼们都不好意思起来了。

一个水鬼说:“你怎么这么贪色呀!”

音押醒悟过来。

“我不是贪色。我是想找到我的女儿。我的亲生女儿。”

“是吗?我们中间有你的亲生女儿,你该不是做梦吧?”

“我相信她就在你们之中。可你们全都长得一模一样,我没有办法把她辨别出来,除非她主动站出来,自己承认。”

“没有的事。我们之中哪儿有你的女儿啊?你不要瞎猜想了。”

“我相信我的感觉和判断。虽然我那时只有十八岁,可我已经是个成熟的男子了。我一想起我的僮姐姐,我就想起了和她在一起的种种情景。她是村子里年龄最大的姑娘,二十一岁了,她有六个妹妹,她排行老大。村子好像是她的父亲那一代人才建立起来的,没有二十一岁以上的青年人,都是四十岁以上的中年男人和女人,女孩们最大的,我说过了,是僮姐姐,男孩中最大的是我。我们家是后来才迁过来的。大家都是从其它地方迁过来的,建立了新村。我本来答应要和僮姐姐结婚的,但她说她的父母是不会同意的,他们不了解你家,你家到底是从哪儿迁来的,以前你们家是干什么的,他们很不放心。再说你的年龄比我小,你家父母也不会同意。

他们已经把我说给了塬上的人家。已经定婚,聘礼都给了。她说她怎么能悔婚呢?人家还不把她骂死?你还是上大学去吧。你只要以后回来看我,我就心满意足了。

你可不要忘了我,我肚子里还有你的孩子,我把她带到夫家养大,姓夫家的姓,当做夫家的孩子对待。你大学毕业了,以后有大发展了,可别忘记了你还有这么一个生在荒山僻野的孩子,不管是女孩还是男孩,你都不要忘了来把他领走。你们家是从大城市来的,你们的父母不过是暂时住在这里,你们终究是要走的。……”音押站在水鬼群里,面对着她们,把他的故事讲给她们听。他边讲边转换角度,转着圈讲。他的声音低沉而和缓,他讲得自己都要哭了的样子。

“我当时只有十八岁,我也不理解那么多,对以后的人生没有把握和设想。僮姐姐尽管只比我大三岁,可她却像个母亲一样,她什么都懂,什么都安排得井井有条。如果没有她当时聪明有效的安排,孩子就可能活不了,大人们会把孩子处理掉的。事情一败露,我的父母即使通情达理,允许我和僮姐姐结婚,但也不会允许我们马上养孩子,他们会说些非常冠冕堂皇的理由,说我才十八岁,应该上学念书,以学业为重,等到上完了学,再结婚,再生养孩子。你们想想,即使我和僮姐姐结婚了,成了幸福美满的夫妻,可我们的第一个孩子,她可该怎么办呀?她难道就应该为了我们而牺牲生命吗?那是多么残酷的事呀!僮姐姐非常爱她肚子里的孩子,常常和她隔着肚皮说话,说很多话,把有关未来的一切都向她说了,她安排得头头是道。我躺在僮姐姐身边,我们是在村子的桃树林深处,我们躺在草地上,没有任何光线透进去,那儿非常安全,村庄里的人一般是不会到那儿去的。我趴到僮姐姐肚子上,用耳朵听她肚子里面的孩子的心脏的跳动。她是一个非常可爱的孩子,在肚子里都充满灵性,是个懂事的孩子,非常好的孩子。我问她同意不同意她的妈妈做出的决定,她好像真的听懂了我的话,她用可能刚刚发育好的小手拍拍肚皮,表示她明白,并且同意叫爸爸暂且去上学,叫妈妈把她带到别人家养育,等到爸爸学业有成,一定回来把她接走。

那是夏天,我抱住僮姐姐,我们面对面躺到地上。我又爬起来,看着她的肚子,我真的不想去上学了,我要和僮姐姐结婚,不叫我们结婚,我们就私奔,能在哪里把孩子生下来,就跑到哪里。我和孩子虽然隔着肚子,可已经非常爱她了,我不能没有她。僮姐姐说你怎么了,你昏了头是不是?到时候,你回来领走一个已经长成大姑娘的女儿,那样多好,你会幸福快乐死的。我的眼睛里噙着热泪,热泪珠珠滴到僮姐姐的肚皮上,里面的孩子一定感到了爸爸的热泪,她好像隔着肚皮说爸爸你不要难过,我会跟妈妈一起好好过的,等我长大了,你再来接我。你可千万不要忘了……”水鬼们专注地听着。个个都很受感动。她们的表情都很激动,眼泪要掉下来的样子。好像她们个个都是他的女儿。他继续讲道:“可是,我这个做爸爸的做了亏心事,我对不起僮姐姐,更对不起我的女儿。大学毕业后,我分配到了一个中型城市工作,距离僮姐姐居住的村庄非常遥远,有三千多公里。我父母真的像僮姐姐说的已经早已离开那个村庄了,他们曾经受尽折磨,被下放当农民,最终恢复了工作,回到了过去生活的城市。我常常回父母所在的城市看望他们,可是僮姐姐居住的村庄,我很少去了。

我回过一次那个村庄,可是僮姐姐并不在那个村庄里,她在她丈夫的村庄里。我好像做贼心虚似的,不敢明目张胆到僮姐姐丈夫家的村庄去。我是在夜晚悄悄到那儿去的。我悄悄找到僮姐姐丈夫家所在的地方,我站在院墙外朝里面偷偷看着。我听见了狗的汪汪叫声。我快速离开。……”他讲着,看着水鬼们。他发现有一个水鬼情绪特别激动,她的眼睛红红的。他继续讲下去:“狗不叫了,我又悄悄潜过去。可是狗又叫开了。

我赶快藏到一棵大树背后。大树很粗,皮很粗糙。我的手摸着大树,觉得它一定有好几百年的树龄了。狗还在叫着。它一定知道有人藏在附近,它的嗅觉特别灵,能够闻到生人的气味。我对那条狗特别气愤。僮姐姐家为什么要养条大狗?一定是她的丈夫要养狗的。不但看家,还要看住她。难道是他知道了孩子的出身?知道了僮姐姐的过去?那样的话,僮姐姐可就受罪了。我心里非常难受。

“有一个人影子从大门里出来了。我趴到树后,大气都不敢出。我看见那人影从黑影地里走到了月明地里。

我看出她是个女孩。是个小姑娘,大约有六七岁的样子。

我听见她说黄狗甭叫了。我一看就惊讶了。我看见小姑娘那么像僮姐姐,那样子还有点像我,我心里想她一定是我的女儿,是我和僮姐姐的女儿。我想跑过去抱起她,可是我刚从树背后走出来,大黄狗就大声地狂吠开了。

我吓得往后一退,躲到树后。就在这一瞬间,我看见小姑娘的眼睛里也有了惊喜的神色,她既惊又喜地看着大树。她不知道看见了我没有?好像她终于见到了她朝思暮想的爸爸,而我则是终于见到了我朝思暮想的女儿,我们父女立即就要扑过去抱到一起了,可是就在这个时候,一个粗嗄的男人的声音说:‘女儿,谁在外边?”

热门小说推荐

最近入库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