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婊子养的老东西!别以为瞎了只狗眼就能博同情!看老子把你打成落水狗、丧家犬!”雅克脱口就是一串咒骂。
令他诧异的是,本堂神甫竟然没有回嘴,也没有制止他发扬“疯狗精神”的意思,只是凝视着他。
定睛再看时,雅克才发现本堂神甫看的根本不是他,而是他的背后。不仅是神甫,格兰特也瞪大了眼睛看着他背后。
雅克回头,当即哑然。
一股浓烟正不断从他后背上冒出来,在他身边翻翻滚滚,缓缓聚成一个人形轮廓。不一会儿,躯干、四肢已经成型,头部则突然亮起两点蓝光,闪动不休,想来便是眼睛了,与雅克如今的蓝色瞳孔倒是相映成趣。
这诡异的人形来越清晰,而烟雾仍不断从雅克后背不断抽出,但雅克并没有任何不适的感觉。
“你……”卡梅隆神甫正想说些什么,那烟雾凝成的人形陡然一振双臂,无形气劲向四周迸发。突然之间,部分飘散的烟雾凝为实体,这人形已多了一副覆盖全身的钢铁盔甲!若不是头盔下仍是一团烟雾,雅克几乎以为这已是一个“人”。
更让他瞠目结舌的,是这“人”手中的长枪,一把黑色奇形长枪。那是当日酒馆遇刺时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的长枪。
一个熟悉而又陌生的声音在他脑海中回响:“暗夜微光,是为幽明;此身何惧,是为七叶!”
我听过这个声音,我听过这个声音!雅克的思绪,陷入了遥远的过去,比身为精灵更为遥远的过去……
那声音骤然增强,在他脑海中窿窿作响:“暗夜微光,是为幽明;此身何惧,是为七叶!”
幽明……七叶?雅克似乎看到了些什么,但又什么都看不真切。
仿佛看出了雅克的彷徨,“他”缓缓伸出一指,轻轻点在了雅克的额头上。
眼见那套在冰凉盔甲中的一指点来,雅克根本没有躲避的念头。他浑身一颤,深入骨髓的剧痛自眉心处迸发,一时间,各种不可思议的念头、景象窜入脑中,就仿佛千百条虫子往脑子里死命地钻!
雅克两眼翻白,张大了嘴巴,却怎么都叫不出声来。刹那间,他只觉全身都快爆开来似的。
他却不知,旁边的几人比他还要震讶。自那浓烟从他身上“生”出来起,雅克身上便泛起淡淡的蓝色光芒。那诡异的一指点出之后,蓝色光芒骤然转盛,竟形成一个威势不下于神甫的防护罩。更离奇的是,蓝光闪动间,流动的既不是斗气,也不是魔力,而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物质。
“幽明七叶!”蓝光再次闪烁,雅克仰天怒吼,那奇形长枪已抓在他手中。
此时此刻,他终于看清了这黑色长枪的真实面目:长达两米多的枪身并不是一条直线,而是湖面微澜一般微微起伏的曲线。枪尾镶嵌着一块棱形黑魔晶,枪尖附近的枪杆上,则紧贴着七片流线型的“树叶”。随着雅克仅存的那点魔力的注入,七片漆黑的叶片色转淡蓝,缓缓浮升离开了枪杆。但似乎有股吸力控制着这些叶片,即使它们和枪杆之间已没有连接物,也没有掉落地面。
凝视着这照型怪异的长枪,剧痛稍缓的雅克瞬间了然:“幽明七叶”,这便是他前世用过的兵器!
“‘魔魄’!你竟然是‘魔魄’!”卡梅隆神甫的表情已分辨不出是震动还是激动,他竟然张牙舞爪起来:“难怪你敢勾结魔族!你自己就是魔族!污垢的生灵啊,下地狱去忏悔吧!”
“忏悔?只有真正有信仰的人,才有资格忏悔!”雅克一紧手中长枪,通体漆黑的“幽明七叶”鸣叫起来,音如鹰啸,蓝光闪耀的七片叶片则围绕枪杆旋转起来,越旋越快。
力量!这就是自己前生的力量吗?
雅克可以清晰地感觉到,强大无匹的力量自枪杆涌入自己的手臂,渗入万千条血管,随着奔流的血液占据了自己的整个身体!这不是魔力,不是斗气,不是任何一种雅克能够理解的力量,但他知道,这就是力量!杀人的力量!
他还不知道将这力量据为己有、融为自身实力的办法,但他完全可以将它挥霍出去!
不需要什么招式,更不需要呐喊作势,雅克闷声不响地急跨几步,一个呼吸间便已出现在神甫面前,单手一枪直捅神甫胸口。
“虹光掠影!”格兰特和另一名魔族失声惊呼。这步法他们再熟悉不过了,竟然是他们魔族的高等辅助战技“虹光掠影”。那年轻魔族也算实力不错了,雅克这“虹光掠影”却用得远比他更纯熟,直看得他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身处局中的卡梅隆神甫更是耸然动容,不敢硬接雅克那看似全无威力的一枪,急急向斜后方飘退。
雅克枪势不快,没能刺中神甫。但飘退中的神甫却陡然一顿,喷出血来——无形的气压透出枪头撞中了他。总算他的圣光始终在运作,受伤不重。
神甫这一惊非同小可,拼命飘退,力图和雅克这个伪劣魔法师拉开距离。
雅克从没有让敌人喘息的习惯,步步紧逼,枪枪不离神甫的要害部位。他从没认真练过长枪,不懂得什么大威力的招数,来来去去就只会这当胸一捅,但就是这么左一枪、右一枪,逼得刚才还耀武扬威的本堂神甫狼狈不堪。
一追一逃,两人绕起了圈子。卡梅隆神甫虽不明雅克何以突然如此神勇,但料想这也就是蛮牛爆发,终究是强弩之末,不会持续太长时间,便打起了拖延避斗的主意。
然而,不消片刻,神甫便发现自己打错了主意:他自己已吐了两回血,而雅克仍是龙行虎步、猛恶异常,毫无气力不支之像。
眼见雅克双瞳愈发湛蓝,捅得不亦乐乎,卡梅隆神甫心头猛震,终于决心放手一搏!
但见神甫焦破之袍飘飘、乌黑独目怒瞪,脚下飘然飞退,嘴中不停高唱意义不明的教会颂歌,抑扬顿挫、高低起伏。于此杀伐之际行飘然之举,倒也别有一番意境。
杀气腾腾的雅克可不管他什么意境不意境,也不管他在准备什么绝招,他就是跟紧了神甫,缩短距离,当胸一捅;再缩短距离,然后再当胸一捅……他也不知道长枪中传来的力量究竟能维持多长时间,只求尽快解决这可厌的神棍。
凝神观战的格兰特见多识广,大喝道:“‘神威夷乱’!先避一避!”
雅克没听说过什么“神威夷乱”,但格兰特如此焦急,他就算用脚丫去想也知道必是一大必杀招。
心念电转间,雅克横下一条心,再次缩短与卡梅隆神甫的距离,双手持枪,犹如使巨锤般当头砸下!他也不求这一砸能够伤敌,只要能够打断神甫的神术就行。
却不料,这卡梅隆神甫也是打发了性子,竟然不躲不闪,就这么站在原地硬凭防护罩扛下了这一击!
劲气碰撞的闷响中,神甫口鼻溢血,形容凄厉,但他也完成了自己的神术,朝着眼前的雅克就是恶狠狠地一指!
雅克心头一慌,想要闪躲时哪还来得及?眼看着神甫指间光芒闪动,白雾迷蒙,竟幻化出一团小小的飞龙模样的气团,张牙舞爪地直扑而来。
格兰特长叹一声,几乎不忍再看雅克的下场。在他的魔法隔离出来的这个特殊空间里,敌我双方都是无法使用召唤生物的,这也是雅克无法召唤影鹫帮忙的原因。但问题是,这小“飞龙”根本不是召唤物,而是“神威夷乱”神术制造出来的有形无质的怪物,不惧魔法,更无视物理攻击,凶悍异常。
果然,雅克长枪连捅几下,却拿这“飞龙”无可奈何,转眼间怪物已扑到他面前。
雅克怪叫一声,正欲掷出长枪拉神甫一同上路,一道黑影突然横到他和“飞龙”之间——却是那身着盔甲的“烟雾人”。
接下来的一幕,令敌我双方尽皆瞠目:“烟雾人”张开双臂一阵乱抓,竟将那有形无质的怪物抓在手中!“飞龙”如泥鳅般左扭右转,龇牙咧嘴着连连扑击,却始终挣不开“烟雾人”的钳制。那“烟雾人”不声不响,双手一扭,被神甫视为最后王牌的怪物竟就此化为乌有!
绝招竟如此失效,卡梅隆神甫又惊又惧,一时愣在远地不知所措,而雅克已再次恶狠狠扑上。
“先留他一命!”格兰特急急叫道。
雅克听在耳中,却是充耳不闻,在神甫惊骇欲绝的瞪视中,一枪刺穿了他的胸膛!
他片刻不停,抽出“幽明七叶”又是连捅几枪,最后干脆拔出配刀,一刀砍下了神甫的头颅。听闻茉伊拉所说,晨曦教会能够在现场收回灵魂,但短时间内不太可能有教会的人到场,想来这老东西该是返魂乏术了。
独目睁得老大的头颅滚落地面,神甫残破的身躯也缓缓摔倒。雅克这才若无其事地回头问格兰特:“什么事?”
格兰特惋惜地摇了摇头:“何必这么急着要他的命?这老家伙身上肯定有许多秘密,我们可以掌握许多东西的。”
雅克一边去看瑞舍夫的伤势,一边回答:“玩魔法我不如你,但这一点您就不如我了,那老东西更不如我。既然占了优势,就一定要抓住机会干掉对方,哪能给他翻本的机会?看看这老东西,就是生动的反面教材。谁让他在占据优势时罗里罗嗦的?看到了吧?在生死对决中废话不断、唾沫横飞的家伙只能是他这样的下场。”
格兰特哑然。
瑞舍夫伤得不重,已经能够自己爬起来。那年轻魔族则严重得多,毕竟他正面硬接了神甫的几次攻击。但这魔族根本不看自己的伤势,而是瞪着雅克以及那“烟雾人”:“‘圣魄’?你居然是‘圣魄’?不可能的!你这么年轻,又是人类,怎么可能是‘圣魄’?”
他看了看旁边的格兰特,格兰特没有说话。
年轻魔族眼神转厉:“不对!你,你一定是冥修教派……”
这魔族没能再说下去。他的肩膀上多了一只手,格兰特的手。
灰色的火焰,瞬间自年轻魔族的身上各处同时燃起,他喉中格格作响,却说不出一个字,也动弹不得,竟然就此被烧成了灰烬!
“学识太多,不见得是好事。”格兰特叹息着,脸上带着些许怜悯之意。
雅克扶着瑞舍夫连退几步,警惕地盯着格兰特。
“要不要杀你兄弟灭口,由你自己决定,不关我的事。”格兰特温和地道,“但我的这个手下却是活不得的。以他的知识,足够猜出你的身份了。即使他是我族未来的精英,我也不可能冒险让他再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