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云:细节见功夫,功夫在诗外_鼓浪烟云 - 火灭小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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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云:细节见功夫,功夫在诗外(1 / 1)

初知泓莹老师的小说《鼓浪烟云》是在她的博客上,她的博客贴了一些章节,一读就被她沉稳细腻的闽南风俗生活描写所吸引。如元浴的弥月,作者写道:“宝珠一边烧起大灶炒糯米焖油饭,另一边叠起蒸笼蒸年糕,该泡的泡,该切的切,一会儿油饭熟了,前来送鸡蛋面线的亲友也到了,小丫头们川流不息跑上跑下,一盘一盘的油饭送出去。”后来就常去泓莹老师的博客浏览,越读越喜欢,还有那些珍贵的鼓浪屿照片。有些照片是泓莹实地补拍的,有的是泓莹寻找到的历史图片,现在寻不到场景的。等拿到厚厚的长达403页的海潮摄影艺术出版社出版的《鼓浪烟云》已是几个月之后的事了。

清末民国初,鼓浪屿这个弹丸之地,是外国人建立起来的微型西方社会。发了财的华侨,阔起来的当地人,进步的知识分子,甚至金盆洗手的土匪都挤进这个万国俱乐部,在那儿造洋楼起别墅。《鼓浪烟云》以此为背景,时间跨度五十年,空间连接闽南(主要是鼓浪屿)与南洋两个地域,描写少年理发师苏甸只身南渡,白手起家,成了南洋的华裔巨商后,回到鼓浪屿定居,起造华屋,繁衍生息,发展为世家的故事。

作为文学杂志编辑的泓莹老师出生在鼓浪屿,当过知青,做过乡村教师,对闽南对鼓浪屿有着不同一般的感情。她用她的笔,她的镜头关注着她生长的土地,她的热爱、她的忧患时常在她的博文中显现。《鼓浪烟云》这部小说倾注了泓莹老师半生的文化积累,花费了长达六年的时间准备,是一部地道的闽南历史风情小说。泓莹老师在谈到《鼓浪烟云》的创作时说:“我写东西很随意,写了大半辈子,发现自己真是写得太杂,太散漫了!惟一不随意的是《鼓浪烟云》,做这个长篇小说的时候,一度泛滥的散文都失踪了,感觉沉甸甸东西压迫着。对于我来说,悠远历史唤起的冲动是很常见的,-----如何更到位地更传神表现闽南地域特色,而不仅仅是表象和方言,一直是我努力的,所谓的地域特色其实是一种难以言传的韵味,一种久远的文化积淀。”

1997年,当我第一次踏上鼓浪屿,优美的景色延续了《鼓浪屿之波》带给我的心仪。等到结识泓莹老师,我不得不说,对鼓浪屿的认知我始终停留在环境的表象,更动人的是鼓浪屿深厚的文化底蕴。那些小巷、那些别墅,无不带着浓浓的历史的印迹,默默地述说地过往,如雨中的玉兰花,细细品方得其味。翻开优良的蒙肯纸印刷的文字,泓莹老师就带我们走进了这样的历史的空间,那些熟悉的地名:龙头,鹭港,浯屿,嵩屿,大同路;那些地道的闽南小吃:面线,凉拌蒜茸醋海蜇皮,酱油泡的乌蚶,茯苓糕等等,都融入在作者描写的人物生活中,如现实的影像,不得不再次佩服泓莹老师细致的生活观察能力。

如其中一段:“客运水和苏甸乌石等在洁净的碟子上摊开薄饼皮,挟了翠绿的虎苔和迸脆的油爆米粉,涂了红辣酱,舀了混混沌沌的菜肴包好即入口,熟练,利索。”这里描述的是闽南的小吃薄饼,“混混沌沌的菜肴”里面包括的东西可多了,海蛎呀,虾仁呀,红萝卜呀,高离菜呀。薄饼皮在菜场可以买得到。薄饼也可卷好后放油锅炸了吃,外皮香脆内里酥软。外地人来厦,点的一般是裹好的薄饼,可没有书中描写的亲手包卷的乐趣。

再如另一段:“鼓浪屿初夏夜如一潭静水,大大小小别墅都隐在深邃绿荫里,这天,妍婴与月姑刚刚配过一贴防暑降温的清凉汤剂,净手泡茶聊天,月姑取出乌石重价沽买的极品观音,妍婴拈起一盅,把玩赏鉴许久,叹息道,这茶沁人心脾呢,可惜夜深了,不敢多喝。”这样的细节描写真实自然亲切,如在眼前,我们和作者一起品味观赏。

小说围绕着苏甸的创业史,还细致地描写了他的朋友们的事业,妻妾们的日常生活。故事情节算不上迭宕起伏,也没有大悲大泣的人物,就像真实的生活。可这真是小说的魅力所在。泓莹老师一切让人物的命运说话,让人物的言谈举止说话,所以这部小说很适合慢读,单书中关于女人的描写可谓精雕细琢,行云流水般的文字运用能力让人叹为观止。

例如写南洋的伊丽:“美丽的娘惹(指华人与马来女人生的女孩)芳龄二八,微鬈乌发掩映着水汪汪圆眼,笑起来嘴角有一圆润小涡,肤色乌油油的,穿的是宽大的地道唐装,却不着绣鞋,她腿很长,结实的脚腕裸露,趿着红色木屐,笑吟吟朝阿甸走来,你好,我是伊丽。”活脱脱的,热情大方的伊丽就闪现出来,仿佛能听见她的心跳。

再如写金沙的原配客氏:“他(指苏甸)进门的时候,恰好看到大脚宝珠掀帘扶小脚客氏下轿,她们刚刚结伴替他祭扫祖坟回来,脸若银盘的宝珠目似朗星,杏色短袄青缎裤,一条大辫蓬松流丽,客氏藕色夹袄,弹墨竹叶长裙,藕色凤头鞋绣着雅致的梅花,尖尖翘翘俏丽无比,她此时完全脱却了做新娘浓涩繁重的妆饰,乌鸦鸦大髻上斜插着透碧的翠簪,不施脂粉,肌骨莹润,盈盈洋溢着诱人的水色。”

再如写鼓浪屿的翰林千金妍婴:“豆蔻年华的妍婴生就典型的瓜子脸,梳油亮大辫,光洁前额下,是聪慧明亮的眼睛,不知为何她现在总是穿深紫色软缎衬裙,寻常时候小嘴总是紧紧抿着,难得一笑。”

姹紫嫣红,各有各的妩媚,就是同一人,不同时期风采也不一样,如新婚的妍婴:“妍婴换了自己缝制的深紫衣裙,月白羔皮坎肩,净额高髻,唯一饰物就是那只金光闪烁的金锁。”

书中有一个人物给我印象特别深,那就是猫五。猫五在书中是作为副线来描写的。如果说苏甸代表的是闽南华侨经商的传奇人生,那么猫五代表的就是土匪混世的发迹人生。泓莹老师说,她为了描写猫五这个她不熟悉的人物,搜集的资料都够写另一部长篇小说了。

猫五的父亲贩红土,赚的钱全花在脂粉女人身上,不管家里的母子俩。猫五讨厌父亲的那些女人,闻着脂粉就过敏。后来,父亲死了,母亲改嫁了,穿开档裤的猫五跟着爷爷。爷爷吃乌烟,家产很快吃空了,连别人同情猫五的一点钱也拿去吸了烟。猫五特别喜欢吃肉,一出场就特别:“(在苏家)埋头贪婪地啃吃手里的白切鹅肉,头脸油汪汪的,----不多时,一头鹅倒有大半只在他肚里,他意犹未尽,还盯着桌上大盘大盘的卤肉。”

猫五的出现总和女人连在一起。他喜欢的第一个女人是客氏。客氏可怜猫五的没人疼,每次猫五去苏家,客氏都装满满青瓷大盘的各式肉食给他吃。其中一段这么写的:“她(客氏)今天着大红洒金裙,雨过天晴的小坎肩,满头缭绕珠翠在闪烁烛光里晃晃悠悠,腰肢柔弱,眼波似水。猫五,你吃呀,一个劲儿看我做什么?”

猫五喜欢的第二个女人是秋声,在秋声抱养到苏家,还不会说话的时候,猫五就喜欢她。猫五去苏家吃白食,也看秋声。苏家人除了客氏,就没有人欢迎他,看妹妹秋声也是阻三阻四的。猫五被母亲带去八都之前对客氏说:“婶娘,秋声长大了叫她等我,我要回金沙来娶她。”

猫五后来有了很多华侨深宅大院里掳夺来的女人,就是没有秋声。但是,猫五最终还是亲手毁了他对秋声的爱。猫五兵匪的身份也许是造成这种结局的必然结果,虽然他也做了不少好事,修道路,办学校。他不可能得到他真正想要的,他只能是摧毁。

秋声“失踪”了,香粉说秋声要是嫁给猫五就不会出这样的事,甚至于妍婴也询问是否秋声真的许嫁过猫五。不知道泓莹老师写这个人物的时候是不是一种矛盾的心理,连受害的秋声也对他生了怜悯。猫五对秋声说:“我当时要是要了你,就不会要那么多!你们苏家的人从来就看不起我,谁都不要我!”一心要做大事的猫五,可以说他最初的动机就是出人头地,被人瞧得起,然后能够娶秋声。猫五貌似强大,其实是可悲的,更是自卑的,最后他才会一心要摆脱土气和匪气,漂白正名,直至丢了性命。

我粗略翻阅了一下,发现猫五这个看似不重要的人物着墨非常之多,全书达七十多处。除了苏甸去南洋,一回金沙,一回鼓浪屿,几乎都有猫五的影子。教训晚辈,妻妾谈话,地方议事,在场不在场等,可以说,猫五这个人物的存在和小说中人物的性格发展紧密相连,是必不可少的一个人物。如柔弱的客氏虎口救儿媳表现出来的坚强,香粉寂寞牢笼里的癔症,苏甸的安抚手段等等。还有就是时局的变化。猫五或明或暗,猫五的多重身份,猫五的起起落落,就是那个动荡社会的体现,甚至于他的葬礼、忌日也是当时社会风云变幻的再现。作者的宏观调控、细节安排能力,从猫五这个小人物身上可窥一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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