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秋声出嫁_鼓浪烟云 - 火灭小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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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秋声出嫁(2 / 2)

风流倜傥的李意澄本来不满意这桩包办婚姻,禁不住父母耳提面命和月姑的相劝,只得答应了,李家是名门望族,自己又是长子,不答应要如何?更何况他在剑桥的学业尚未完成,一旦父亲盛怒之下,断了经济来源岂不前功尽弃。

不情愿的李意澄看秋声如看美丽的提线木偶,秋声原本就陌生,李意澄的拒人千里之外的漠然如山墙竖立在中间,她更是噤若寒蝉,浑身冰冷任凭别人摆布,她冰凉,他的嘴唇也冰凉,幸好教堂婚礼时间很短,否则她几乎掌不住。

不知底里的李维嘉在花园里大摆酒宴,招待中外朋友。他笑吟吟对苏甸说,甸兄啊,既是新式婚礼,咱也就不分彼此了,一齐请了就是,男宾室外,女宾室内,男女有别就好。苏甸欢欢笑道,即是新式,男女同席又何妨?

维嘉一楞,也是!

于是自由组合,随意吃酒,盛夏绿肥红瘦,海风呼呼吹,午间潮水汩汩作响,留声机唱片款款转动,放着西洋圆舞曲。秋声坐在厅里女宾席上,虽然李维嘉向来豪放,李家庄的内眷却还有不少裹小脚行动不便的妇人,但她们毕竟是见过一些世面的,起码维嘉的西洋情人苔斯时常来来往往,苔斯住在维嘉另筑洋楼里,但她却偏偏喜欢李家庄的中国古典园林,一年倒有半年在此游游逛逛,现在她就穿着墨绿天鹅绒旗袍,沁绿生凉的玉镯衬着金发碧眼,身段饱满活力四射,与纤细文静的秋声形成有趣的对比,秋声雪白的婚纱是苏甸特地从南洋带回来的,稍稍膨松了些,腰一束却更显出少女的纤细婀娜。

这可真是金童玉女!苔斯举杯叹道,饮酒,饮酒,来,意澄,结婚是高兴的事儿,来,我先敬你一杯!我们大家一起来欢喜!

苔斯半生不熟的闽南话令李意澄忍俊不禁,李维嘉则喜笑颜开,嘎的停了唱机,命乐队奏乐,自己兴致勃勃拥着苔斯跳起舞来,室外洋人男女跟着相拥翩翩起舞,坐在妍婴傍边的香粉羡慕得不得了,自从理元将她卖给苏甸为妾,她就从未有过出门娱乐的机会。

这时仪容俊秀的李意澄礼貌地上前邀请,她望了妍婴一眼,呐呐站起来,立刻旋风般卷入狂欢的人群。

妍婴坐在秋声身边,低声向她交代一些注意事项。苏甸含笑邀妍婴跳舞,妍婴说算了,我陪陪秋声。苏甸说我舞技欠佳,只能由你来带带,你既无兴趣,那就算了,妍婴站起来俯在他耳边低声道,你没看到么?秋声神态不对,苏甸不以为然道,在唐山初嫁的女孩儿都这样,你以前也好不到哪儿去嘛。

妍婴不作声了。养在深闺的秋声从未见过如此热闹场面,目瞪口呆望着自己的新郎李意澄搂着无比妖娆的香粉疯狂旋转,她脸涨得通红,浑身上下烘烘发热,噙着泪水,大有珠泪横流之势,妍婴见状忙笑着劝道,西洋舞会都这样的,秋声,你要不要学?要学我来教你。

秋声摇摇头,这时迟到的乌石夫妇赶过来要看他们的干儿媳妇,月姑拉着秋声的手赞不绝口,舞曲嘎然停止,李意澄过来见他的义母,他清新的笑容再次令秋声怦然心动。意澄却不看她,只顾与月姑谈在英国读书的事儿。

夜深曲尽,秋声跟她的新郎入洞房,怯怯坐在时下流行的西式铜床上,床加垫后,很高,看上去似乎无多大装饰,却挂着素面纯金帐钩,铺垫得厚实暄和,她坐下去,陷得很深,刹时就有了没顶的感觉,脚不点地头亦不敢抬,李意澄仍然不看她,老鹰扑小鸡似的,一手抓她一手关灯,技艺娴熟如例行公事,秋声疼痛,泪流满面却一声不吭,一夜下来,汗泪几乎湿透枕头。

总算完成桩大事儿!苏甸感叹,待维嘉送客,他意犹未尽,邀乌石夫妇到黄楼泡茶,乌石笑道,番仔婚礼闹了一天,这末迟了,算啦,我们月姑明日要早起敦促她的孙子念书哩,阿甸,等有空闲儿,我约你去钓鱼。

你可真有闲心,苏甸叹道,唉,还钓鱼呢,我现在是忙得连闲聊的时辰都没有。乌石道,阿甸啊,你是真忙,我们是瞎忙,转眼间人过中年半截子埋土,我是没用的人,先是指望儿子,如今是指望孙子啦。

乌石,近来生意怎样?

还是那样,鼓浪屿是小地方。

国赓在南洋可是做大了。

那是托你的福。

我明日的船,很早,就不去辞行了。

阿甸啊,上帝保佑你。

你的上帝要能保佑我,那就谢谢他啦,苏甸多少是喝了些酒,乌石,我酒喝多啦,要是得罪了你的洋菩萨,请多多包涵!

你压根儿就没喝多少。乌石说,你是借酒撒疯!一大拨人嘻嘻哈哈在路口分手,苏甸与妍婴香粉进楼,香粉吱吱烧煮咖啡,说你何必这末急,再呆一两周也不迟嘛,你再这样下去,元艺都认不得爹爹了。

苏甸注意地看了一下她因参加舞会而兴奋涨得红红的脸,说,香粉,你妇道人家懂什么?这商场如战场,我要不赚银子,你们庞大的开销从哪里来?

你带我和元艺去南洋,好不好?

现在不行,红毛番们要打仗了。

香粉凝视苏甸,他不禁心猿意马,香粉正处于女人最具诱惑力时分,她水凌凌的眼睛很古怪,平视含情脉脉,上扬时趾高气昂,下垂则是电闪雷鸣的信号。苏甸有时实在禁不住,他从未让女人如此摆布,不免多了几分烦恼,他转过身去,叫道,妍婴,妍婴。

妍婴赶快从自己房间出来,苏甸解下领带,气呼呼道,妍婴,这玩艺儿中看不中用,你还是给我找几个领结出来,我明天要用。妍婴说,要用的东西早就备好了,你还是早早歇了,明日就要走,她悄声道,快去罢,香粉早就铺好了被褥等着呢。

香粉顿时眉梢上扬,眼波闪闪。

妍婴注意地看了她一下,回房去了,苏甸却放不下,尾随她进房,讪讪地,妍婴嗔道,去呀,你这是做什么?苏甸无言亲亲她光洁额头,方转身而去,妍婴将房门紧闭,捻了两团绵絮塞在耳朵里,常驻南洋的苏甸难得回家一趟,长年寂寞的香粉造出来的响动总是很大的,以至于有一次元艺以为母亲病了,赤脚跑出自己房间喊救人。妍婴抽出书来,读不下,盯着灯光发了一阵子呆,眼圈略略有些潮湿,站起来去巡视已经睡下的孩子们。

苏甸进门,见香粉已经将自己脱得剩下鲜红肚兜,裸露着雪白丰润的肌肤,肉敦敦急煎煎,他掌不住就笑了,香粉不快道,你笑什么?

香粉,难道我在自己家里连笑的权利也没有了吗?

你在笑我。

苏甸不语,有些怜悯还有些贪婪地盯着她看了一会儿,故意将她看得心慌慌的手足无措,他慢悠悠一件一件脱去自己的衣服,装作心不在焉的样子敷衍香粉,她丰满的身体无时不刻都情潮涌动,每一寸肌肤都饥渴难忍,而且没完没了,对男人而言她是高深莫测的无底深渊。正当壮年的苏甸一不小心就招架不住。

或许你真的老了?苏甸一面问自己,一面悠然与香粉亲热,她愈急不可耐,他愈是慢慢腾腾,这是他后来总结出来的经验,否则她会没完没了地折腾,直至你筋疲力尽,明日他走之后还要和妍婴吵一架!

香粉无可奈何躺在男人下面,皮肤潮红,兀自一阵一阵痉挛,自恃见过世面的香粉刚进苏家门坎骄横无比,不久便生了元艺,作为小妾,她在苏家的地位算是稳固了,但过了一段时日,实际上她再笨也明白了,明白在苏甸眼里自己的身份格外低贱,她不单无法与妍婴抗衡,甚至比不上远在金沙的,丫头出身的三太太宝珠。

饱满得如熟透水蜜桃的香粉,原是希望用自己丰满炽热的身体引起苏甸注目,偏偏苏甸不甚吃这一套,他似乎无过多的闲暇贪恋女色,或者故意装作视而不见的样子。

苏甸虽然强壮但更精明,精明的心思几乎全用到商务上去了,而且一年回唐山不过三两趟,他没有太多的功夫跟女人纠缠,但与多数争相在鼓浪屿购置房产的南洋富商相比,苏甸待妻妾宽容厚道,所以香粉敢于胡搅蛮缠,不过,你怎么缠也缠不出结果,这些年她甚至阴差阳错再也生不出孩子,苏家妻妾就她生得稀单,因此愈发的竭斯底里。

香粉偶尔静下来,亦想想自己运气算不错了,要是留在理元手里,只能做二十以外的妾了,或者一辈子都见不到男人的面,鼓浪屿摩登的大户人家,至少也有六个妾,而即使算上南洋的伊丽,苏甸至今只有五个女人,而且似乎没一点点再娶的现象。

可你的对手是妍婴,妍婴哪!

香粉她明白自己即使用尽浑身解数也斗不过文静清丽的妍婴,因为妍婴根本不与她正面交锋,识文断字的妍婴自始自终掌管的着鼓浪屿苏家黄楼的财政大权,她香粉月例多少则是一定的,虽然扣去日常开销绰绰有余,她还是一个劲儿向苏甸索要金银首饰。

香粉一口气硬是堵在心口上下不来。

香粉突然泪流满面,苏甸不愉快地滑落下来,披上睡衣点燃了雪茄,这又怎么啦,没见过你这样的,好好的哭什么嘛?香粉缩在被窝里嘤嘤抽泣,我想你不在乎我的,你从来就没有在乎过我,苏甸哑着嗓子道,你要我怎样呢?香粉说我不知道,苏甸说不知道你就给我在家里好好过日子,好好将元艺带大带好。

我何曾不规矩过嘛。

我没有说你不规矩。

要不你为何不喜欢我?

我说过不喜欢你吗?!

香粉还在伤心哭泣,苏甸烦恼无比,披着睡衣就去敲妍婴的门,妍婴开门时还揉着红肿眼睛,粉光融滑,苏甸道你又怎么啦,女人的事儿可真是麻烦,妍婴说没事儿,不过是叫风沙给迷了,苏甸关切地要去吹,她说无碍,快睡罢,明天上路呢。

苏甸上床,睡觉,一夜无话。

次日清晨苏甸很早就起床,洗漱完毕,喝下妍婴热好的鲜奶,命仆人掮行季起程,妍婴说你再吃点果酱面包,他匆匆道,不必了,火轮上有的是吃食,妍婴,我不在你好好管家,香粉,你就让着点儿,有空到李家庄去看看秋声,她在乡下呆惯了,一下子嫁到李家不一定习惯。你是世家有空教教她。

这个时候就想到我是世家了,妍婴突然道,苏甸一楞,唉,女人呐,没有不爱计较的,罢罢,你们这些姑奶奶,我惹不起还躲得起。妍婴陪笑道,不过开个玩笑嘛。苏甸却没有笑,怅怅地穿过猫五的红楼与自己的黄楼之间的小巷。

乌埭珠旧居原本前面有一片旷地,视野开阔,猫五被靖国军收编后就在黄楼前大兴土木,眨眼间,小巷逼仄,横空出世的红楼堵了苏甸正门,波浪似的洋灰围墙,随心所欲圈了起来,好在角落站着一株乌油葱茏的百年老榕,闽南人祭拜榕神,百年老榕谁也不敢砍伐,否则黄楼与红楼几乎就连成一片。

红楼昨夜通宵达旦点着红灯,这是猫五娶妾的信号,猫五搬进鼓浪屿就算筑了安乐窝,娶妾就是寻常的事儿,猫五每娶一妾,红楼就要点半年红灯。昨天,刚进门不久的八姨太昨天就站在红楼阳台上看秋声出嫁,八姨太一身鹅黄洒金洋装,雪肤花貌,据说是八都黄氏华侨的眷属,她的窗口现在还垂着晕红的软纱罗。

苏甸若有所思从红楼门前走过。猫五的爆发一度令他目瞪口呆,还好这些灯红得静悄悄的,并不张扬,猫五很少呆在家里,即使在家也是昼伏夜出,不与任何人打照面。

相传猫五有十八怪,其中一怪就是他的妾没有一个是在室的黄花闺女,几乎都是南洋华侨养在唐山深宅大院的眷属,巧夺强娶都不足为奇,不知为何总要别人的妻妾,总要用别人用过的东西,猫五每次娶妾都要点红灯,是避邪,还是弥补未放红帖,不鸣鞭炮的遗憾?苏甸想,更不知为何所有的女人均能服服贴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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