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十九路军入闽_鼓浪烟云 - 火灭小说吧
首页

搜索 繁体

第二十七章 十九路军入闽(1 / 2)

因“一二八”淞沪抗战而享誉海内外的十九路军被整肃入闽“剿共”,近期驻扎在漳州。十九路军首领一反国民政府冷漠的态度,支持华侨在闽投资实业的消息,很快在侨界传开来。

苏甸大喜,将十九路军首脑蒋光鼐蔡廷锴等人接到鼓浪屿洗尘,并在天海堂为他们的部下举行婚礼。

徐玉明周旋其间,举止敏捷而得体,苏甸喜滋滋对妍婴说,这孩子不错,咱让他在家多住些日子,调养调养,他那天可是救了你的命哪,久病初愈的妍婴含笑道,你问我作什么?这个家原本就是你说了算。

时值热浪喧天的暑假,元普元艺苏姗都从上海回来了,他们邀了一伙同学,天天在天海堂聚会,绘声绘色在大谈他们崇拜的十九路军在上海抗日的壮举。

这天李歆一大早就约了元普,在祖母月姑精心打理的后园里摘了许多粉青色的番荔枝,命仆人担到苏家来,堆在北楼的走廊上散发着隐约清香。

苏姗见了大喜,她一面听兄弟们吹牛,一面剥开果子一只只吃下去,不知不觉桌子上积了一堆淡绿的浮皮。

向来寸草不拈的元艺笑着对李歆说,你看我妹仔,比得上薛仁贵哦?李歆说苏姗你原来爱吃这个,为什么不早说?一会再给你拎些过来。苏姗说算了算了,番荔枝虽然香甜其实没肉,吃了半天没吃到什么。

李歆说,要不我让园丁移一棵树过来,我看你们园子什么都有,就是没有番荔枝。

何必如此麻烦,元艺打趣道,歆儿,算了,干脆让我们苏姗嫁过去,天天吃。

虽然是青梅竹马,李歆还是把脸涨得血红,吱唔半天说不出一句囫囵话儿,倒是苏姗调皮地歪着头,盯着他看半天,好笑道,歆儿,你紧张什么嘛,我又没说要嫁给你,我才不嫁人呢,你说嫁人有什么好嘛?再说我没法嫁你,论理我大了你一辈呢。嫁给你,不是乱伦是什么?

李歆脸更红了,窘得几乎要钻到桌底下去,这时一直没说话的元普贴着元艺耳朵道,唉,麻烦,歆儿大概是真的爱上我们姗妹了。

元艺说你这书呆子,这有什么可大惊小怪的,爱姗妹的人多了,记得吧,那年玛雄兄干脆就开飞机送馅饼去上海给她吃,只是我们骄傲的姗妹啊,谁都不爱嘛。

元普说这才是大麻烦嘛。苏姗瞪了他一眼,反唇道,你才是大麻烦呢!

兄妹三人在那里斗嘴,只有李歆无言,呆望苏姗嘻笑四溢的俏脸,元艺亦嘻皮笑脸道,歆儿,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们的姗妹脸皮奇厚,脸红什么嘛?扭扭怩怩女孩儿似的,唉呀歆儿,你要谁都不能要姗妹的,她会把你吃了的!

苏姗吃吃笑着到外面拧开水龙头净手,听见母亲在中楼叫,苏姗,苏姗。

苏姗笑吟吟抬头,见衣着素净腰身依然姣好的妍婴陪着俊朗的军人走来,姗啊,这就是我给你说过的徐玉明徐先生,你爹爹请徐先生在家里渡假,你们好好招侍徐先生,嗯。

徐玉明快乐地微笑。

苏姗习惯地,挑剔地看了他一眼,见他依旧目光闪亮,神清气爽,她自己倒脸红了,说元普兄他们都在北楼呢,我去叫他们。

苏姗扭头就跑,妍婴疼爱地看着女儿穿泡泡纱睡衣的背影,这孩子,招呼也不打,都怪我将她宠坏了。

徐玉明默不作声。

热衷于纸上谈兵的学生娃们听说徐玉明要在这里与他们一起渡假,欣喜若狂,元艺又约了几个同样在上海读大学的朋友,他们通宵达旦在天海堂前的花园里弹琴唱歌,举行露天舞会,又到金带水去游泳。

鼓浪屿深受番仔影响,男女裸呈下海游泳是家常便饭,潮涨游,潮落有时也游,凤凰花嫣然怒放时候,洁净的柏油路上,常可见青春勃发的少男少女坦然披着浴巾,欢笑着鱼贯而过,赤裸的天足上沾着细沙,微风拂来,携着咸丝丝的海水气息。

苏家女子近年来因为祖母苏刘氏干预,一概禁止下水,韵琴她们横竖本来就是旱鸭子,滴水不沾亦无所谓,苏姗则是自幼戏水惯了的,祖母来鼓浪屿之前就是学校运动队员,风雨无阻横渡波涛汹涌的厦鼓海峡原本是常作的游戏,喜欢恶作戏的元艺便时常引逗他同父异母的妹妹悍然出轨,妍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香粉痴颠中倒时而愤然告状,但苏刘氏一直以为她是花痴,并不予理睬。

今天苏姗照例梳着高髻,泳装外套着洋装,趿着一双半高跟皮凉鞋,款款穿行在榕荫里,徐玉明在身后与她的兄弟们谈笑风生,他似乎不擅长社交,在众人都高谈阔论的客厅里经常是沉默寡言,偶尔插话却令人捧腹,奇怪的是一旦出了房门,融入天地之间便妙语如珠,令苏姗怦然心动。

这些天,苏姗一反平时的矜持,都在他们傍边凑热闹,自己倒沉默了许多,以至于跳蚤似的元艺不时插科打诨,我们苏姗失恋呢,苏姗一旦失恋就象淑女,歆儿,你的机会来了,加把劲儿!

李歆照例面红耳赤,苏姗无心象以前那样逗弄他,只顾独自一阵一阵发楞,似乎还有几分羞涩,脂玉般脸颊晕着红润,看上去娇嫩欲滴,她支着洋伞,坐在花岗岩石阶上替他们看顾衣物,潮水哗然旋转着涨起来,看着海边滚大了的男孩儿们搏浪远去,止不住心痒难忍。

徐玉明是旱鸭子!

苏姗望着,不禁独自笑出声来,徐玉明好滑稽哦,赤身站在水里,浪头打来就跳一下,再跳一下,动作滑稽如提线木偶,浪沫在他麦色的肌肤上沸腾,他自得其乐跳了百来下,趟过波浪,起身微笑着向苏姗走来,脸上阳光灿烂。

苏姗兀自还在咯咯笑个不已,徐玉明朗朗道,我不会游泳。

苏姗说这可奇怪了,你是行伍中人,在军校难道没有训练过游泳?

徐玉明没有回答,一屁股坐在沙滩上,低头抓起沙子就往自己湿漉漉的身上涂抹,十九路军军纪严明,再加上他原本就过惯了严谨生活,实在不习惯在女性面前裸露自己。

你可真是怪人,苏姗好笑道,不会游泳就好好学,你跳什么跳嘛?徐玉明说是体能训练,否则岂不是白白浪费了时间,他缓缓抬起手臂,结实肌腱在皮下缓缓蠕动,他再次抬头,对她灿然一笑。

苏姗突然沉默了,起身坐在相思树兀然凸起的树根上,无言相对,似乎听得阳光在茸茸树梢上噼啪燃烧,她没来由地心乱如麻,茫然地跳起来道,你既不游泳,帮忙看着,我去了。

徐玉明还没反应过来她已经闪电般褪去裙装,跑到高高跳台上,箭一般射入水中,她身姿流丽而潇洒,嗵的一声,水纹不过微微荡漾。

好一只矫健的美人鱼!

徐玉明脑门子顿时轰然作响,紧走几步回到原地,仰头看天一片空白,爽性闭上眼睛什么都不看,任凭夏日阳光热辣辣煎烤。

苏姗情急之间忘了戴泳帽,入水头发就散了,急促水流掠去她束发的虹彩斑斓的珍珠夹,她乘风破浪,速度极快,一口气窜去好远,流瀑似的乌发在凉润深水里急促漂逸,她热血奔突汹涌,当她终于抬起头的时候,泪水奔涌而出。

她静静横卧在水上,这儿离岸很远,水天一色湛蓝,雄风浩荡洪波涌动,她感觉自己如一片树叶悠悠晃晃,你这是怎么啦?苏姗反复询问自己,倏然回收在阳光下伸展自如的四肢,隐到水里恣意潜游,憋得头脸微微发麻方冒出海面。

苏姗在上海圣玛丽女校读书,每个礼拜都和圣约翰大学男生一起做礼拜,元艺元普的同学很多,他们礼拜后经常呼朋引伴一起到大哥元浴家过周末,苏姗周旋在许多家世显赫的世家子弟中间,落落大方游刃有余,她知道父亲虽然还算开明,却从不充许自己的儿女自由恋爱,为了捍卫自己的升学权利,苏姗亦从不随便浪费少女的浪漫情思。

她决定回避徐玉明,但上岸之前的决心转瞬之间就土崩瓦解。

已经穿戴整齐的徐玉明正坐在阳伞边说笑话,是调侃袁世凯皇帝梦的,小时候苏姗随父亲在李家庄就听过,不算新鲜,但徐玉明鲜活的叙述和磁性嗓音让她笑得眼泪都出来了,她忘情地披着浴巾与徐玉明并肩而行,热辣辣的阳光西斜,他们嘻笑着横穿街道。

炎热夏日,恰逢水时,泳后的少男少女携着海水味道在街道走动是常事儿,倒是傍边多了个风纪扣紧闭,行走动作规范的军人,便格外的引人注目。

苏甸和妍婴正坐在凉台上呷着咖啡聊天,见闹哄哄的年轻人从边门鱼贯而入,热火朝天地在井台上冲凉,苏甸欣喜道,好啊,我们天海堂人气旺哪!妍婴,十九路军入闽,也许会给我带来好运,你看呢?

妍婴原想说什么,见苏甸兴致勃勃,便笑而不语,能高兴一天是一天吧,她想,妍婴见苏姗头发湿漉漉的,知道她忍不住又悄悄下海了,忙到命小青将换洗衣物立刻送到浴室去。

不一会儿,苏姗翩然出浴,绯红着脸擦拭着湿发,蹭到凉台上与父母说话,苏甸打趣道,姗儿,你又违规啦,妍婴望着心爱的女儿,觉得她今天格外光彩夺目,说快快去收拾好,你今天还要出节目呢。

苏姗娇嗔道,我累了,今天游得好远,那儿可一个人也没有。

苏甸疼爱地瞅着她,妍婴,你看看你养的好女儿,野得没谱了,胆子大过男人,看看将来怎么嫁得出去。

我不嫁还不行吗?

女孩儿要嫁之前都要说说这话的,苏甸笑道,只有你妈是个例外。妍婴瞪了他一眼,看你在孩子面前胡说八道,苏姗,快去吹干头发,换妆!

苏姗在父亲身边磨磨蹭蹭。她穿一领高领无袖绣花短衫,将头发用一如意状的玳瑁夹子收好,一头乌发直溜溜滑落到嫩藕般的胳膊上,晚风拂动裙裾飘逸,苏甸有几分诧异地望着翩若惊鸿的女儿,心想这孩子今天可真有些异样。

姗儿,听话!

苏姗见母亲真的生气了,忙跑进自己的房间,站在衣橱前想了半天,终于挑中那件殷红灼烁的西式丝绒晚礼服,这是她十六岁生日,妍婴让苏甸特意在上海订做的,喜欢素淡的苏姗生日时赌气不穿,今天倒穿着它仪态万方步入厅堂,艳光四射,连她自己的兄弟们都看呆了,倒是徐玉明沉静如常为她拖开橡木餐椅,让出一条路来。

这真是遭人妒忌的孩子,苏甸笑道,我们苏姗才貌双全,走到哪里都是人尖子。

唉,你可别再说了,再说她尾巴翘到天上去了,看将来还有哪个男人敢要她。妍婴替苏姗将一绺黑发掖好,快点吃饭,时间不早了!今天爹爹会后招侍客人很重要,好好准备。

苏姗嫣然一笑。

苏甸请了许多鹭港名流,意在商量重新恢复鹭港铁路筹建处的问题,除了李意澄和客运水,该来的都来了,苏甸席间谈至几起几落的鹭港铁路筹建处,引得众人欷浠叹息,苏甸说筹建处若能即时恢复,他将聘德国技师,并请玛雄亲自驾飞机对闽西南进行航空测绘,将来按详细的地质图施工,以保万无一失。

他拉了玛雄在身边坐着,欲询问航空测绘细节,玛雄笑道,甸叔,我不懂,那都是技师的事儿,我负责将你们送上天就是了。

妍婴突然脸色煞白,玛雄你这孩子,话怎么能这么说?本就有些心不在焉的玛雄愕然,想了半天才明白过来,笑道,四太太不要多心,咱天天上天,例行公事,说惯了的。

苏甸正色道,玛雄,咱可得说好了,届时随叫随到,丝毫不能耽误的。玛雄啪的一个立正,甸叔,如果是十九路军军委会参谋本部和交通部调派,玛雄没有二话,军人天职就是服从命令。

苏甸释然,让李国赓公布投资预算,李国赓翻着专门的记事本念道:

总共需投资二千万元,其中五分之四是为支修建和扩展铁路之用,其余用于开发矿产。当全部工程投入使用后,每天的煤产量约为二千吨,每吨成本约为二元五角,加上运费和其他,运到鹭港的煤大约为六元三角。而目前鹭港的煤价每吨是二十到三十元不等,如果进展顺利,我们将获得丰厚的利润!

这个投资是比较大,苏甸目光炯炯道,可两年半之后我们就可以逐渐回收,最重要的还在若不开发闽西的煤铁资源,闽西的风水宝地不能尽其利,闽省的实业亦等于是无米之炊,而实业正是强国富民之根本。所以我们当务之急还是将鹭港铁路先筑起来,诸位了解,我苏甸有雄心也有这个能力独资承办,不过,众人拾柴火焰高,咱马上以鹭港铁路为起点,兴筑闽省铁路干线,相信不出三年,咱亦与上海一样,交通便利,百业兴旺。

人们交头接耳嗡嗡议论。

元普和李歆抬着六七年前挂过的牌匾,郑重其事地镶上,元艺点燃鞭炮,待到余烟散尽,苏甸便迫不及待宣布鹭港铁路筹备处再次成立,他朗声道,大家若没意见,咱们就将鹭港铁路筹备处的牌子重新挂在我这天海堂门前,原来由南洋救乡会推举的原班人马,再加上一生在风口浪尖上颠簸的阿根,咱明天就开筹委会。

乌石担心道,阿甸,这时局动荡不安,是否再观望一段,苏甸吁了一口气,十九路军入闽,当是最佳时机,机不可失,时也许不再来哪,其他的事,明天再说,奏乐、奏乐!

苏姗远远地望了他们一眼,奏响钢琴,琴声一响,枯坐的徐玉明实质上就已经被突如其来的暴风骤雨卷走了,但他还是站起来,神态自诺,一一与众人举杯道别,他刚刚接到命令,军令如山,他明天要先走了。

苏姗眼角渗出一粒泪珠,她弹过这支难度很大的奏鸣曲,紧接着与元艺他们的室内乐队合奏轻松的圆舞曲,她看到徐玉明还是没有跳舞,坐得远远地看她,沉默寡言,眼睛里缓慢地燃烧着火焰。

苏姗心里如被狂放野火噼啪舔过,热辣辣卷起千重浪,浪花在黑白琴键上砰然碎裂,再度卷起千重浪。

元艺举起那支价值连城的小提琴,坐在首席小提琴手的位置上,乐队前奏,轰鸣着将苏姗卷入新一轮的弹奏,琴声汹涌,苏甸拥着妍婴缓缓在琴声中走动,他其实不会跳舞,以前就不是伊丽的对手,现在仍然是妍婴带着他悠悠游离在儿女们演奏的乐曲之外,苏姗今天忽喜忽悲喃喃自语,凭着做母亲的嗅觉,妍婴觉察出她的异样,却不敢多说。

苏姗琴声嘎然停止,舞会将散之际,宝珠敦促丫头们捧上四色精美的西点和清茶来,宵夜是银耳莲子汤,苏姗原本就不吃宵夜,她冲到阳台,用绢子悄悄拭干自己的眼睛,她闭目,竭力要平息心潮,睁开眼睛却见徐玉明站在自己身边微笑,于是她情不自禁也微笑起来,脸上红潮荡漾,流光溢彩。

这时元普请父亲去书房鉴赏字画,妍婴跟着转了一圈,回到客厅,元艺的乐队重新奏起欢快的舞曲,男男女女舞兴正浓,苏姗和徐玉明都不见了。

妍婴心里再次咯噔响了一下。

苏甸却没有察觉,他还沉浸在鹭港铁路筹建处重新挂牌的兴奋中,他说,妍婴,我刚才说了什么,妍婴迟疑了一下,你说机不可失,时也许不再来!

苏甸楞了一下,坐下来,喃喃道,口头禅口头禅,机固然不可失,时却也许再来。可是我老了,再不做是来不及了,只得逮住一个机会就是一个!

十九路军驻闽绥靖公署参谋处长徐玉明随行营风餐露宿,奉蒋介石命令,进攻闽北红军,一路畅通无阻,行军顺利,第六天,部分乡县开始出现红纸金字标语:欢迎抗日的十九路军!

徐玉明跟在军长后面沉默不语,那几行流丽的行楷金字如潺潺溪涧水飞溅跳荡,军令如山,你是奉命来剿匪的,他告诫自己,这是红匪。七十八师在连城打了个大败仗,红军甚至追至延平来,为何倒如此平静?徐玉明疑惑不解。

从尤溪到延平再行两天,沿途仍无丝毫抵抗动静,标语倒是愈发多了起来,驻扎在沿溪山城,满目青山绿水,倒像是疗养来了。十九路军临时组建的行营在延平留守了两个月,未见红军,未损耗一粒枪弹。

此时十九路军行营军纪严明,严禁骚扰百姓,驻扎的日子过得百无聊赖,山城墟日热闹,徐玉明便衣夹杂在山民中游游逛逛,在弥漫的浓雾间忽地想起鼓浪屿的天海堂,苏姗朗朗的笑声仿佛就在耳边,他恍忽一下,有些燥热,还有些迷乱。

他百无聊赖踅进县党部,还没坐下来,尾随其后的勤务兵啪的行了个军礼,说军长有令,马上回绥靖公署待命。

徐玉明松了一口气,有事做总比没事做好,他暂时忘却了自己的烦躁,即刻整装出发,上船,沿闽江水行直抵榕城。

徐玉明独自在绥靖公署内翻阅海内外华侨控告省防军混成旅旅长林耀国的来电,他详细地阅读猫五的资料。

他早就听玛雄介绍过这位大名鼎鼎的闽南枭雄,苏姗叙述秋声失踪时亦谈及猫五,猫五的真面目在他看起来含糊不清,但现在几乎到了万人请杀的地步,徐玉明很明白自己现在的任务,但又有几分茫然,瘦削的食指在乌油油的桌面跳了几下。

这时十九路军已经命第六十二师抵达剌桐城换防,命令猫五的混成旅全部集中在枫亭待命。

猫五却迟迟未到。

他接到换防命令踌蹰难决,竟通宵不眠,第二天,一边命心腹按自己与林时音早就画好的地图,将刺桐城这里的大宗银两和铜盒装上等烟土,转到八都山封了起来,一边召集高级幕僚与主官在鸣凤楼的鸣凤厅举行会议,研究对策。

这些日子猫五始终呆在刺桐城,秋风渐起,他就携林时音住在剌桐城,鸣凤楼高达五层,内装修金碧辉煌,豪华不但胜过鼓浪屿红楼,其突兀高耸,甚至是苏甸的天海堂不能企及的。

这是猫五第五次出山后为了给自己和林时音压惊,耗费巨资筑的,自从秋声遁逝,猫五愈发的钟爱林时音,为此他命人一夜之间拆平了剌桐城有些来历的钟宅。

钟宅是宋代剌桐港繁华时分定居唐山蕃商的住处,五进,古朴的屋脊素朴,末端如典型闽南民居那样轻灵起翘,内里却嵌着诸多明亮拱形窗,庭院深邃,轴心处有一月芽状的胭脂井,水质莹澈,井边竖着一尊素面乌石,油黑有光,据说是凛然不可侵犯的圣物。

猫五却不管什么圣物不圣物的,一时兴起,将乌石扳倒,填了胭脂井,横空矗起数十株不知从哪里掳来的陈年老红木,撑出一个令内行人嗔目结舌的大厅堂来。

入厝那天,猫五朝天鸣放五枪,然后火辣辣放了一天鞭炮。

鸣凤楼孤峭地凌驾在剌桐城曲里拐弯的古巷上,一色耐火油砖,鲜红欲滴。红是猫五最喜欢的颜色,为人处世不分青红皂白的猫五相信红色会给自己带来好运。鸣凤楼的照壁上则泼刺刺撇了些洋灰,鼠灰色的旋涡纠集着,很是新潮。

偌大的鸣凤楼烟雾弥漫。

这些军官大部分是惯匪,野性不驯,隐约都感到了强劲的威协,议论纷哗,都要求狙击十九路军进驻刺桐城,有的说联合缔结攻守联盟,有的说先下手为强,猫五一直静静听着,末了突然暴跳如雷:

热门小说推荐

最近入库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