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占喜请示上级,批准于小民在房东家休息两天。
房东刘老师一家三口对于小民格外照顾,刘英她妈天天为于小民煮鸡蛋,并一个一个把皮扒掉,露出白嫩的蛋清,亲自递给他吃。刘英她爹刘老师下班后就到小河沟里捞鱼虾,给于小民下饭吃。他们真心地感激于小民,如果不是于小民及时地赶到大堤,堵住了洪水,他们家将无法承担应有的责任。
刘英看于小民身体恢复起来,她就又拽着于小民出去“看书”。她牵着于小民的手,钻过那片玉米地,又来到那个看菜地的窝铺里。此时他们的心情都有一种不同的感受,看着门板铺着的床,嗅着床上麦秸的芳香,感觉周围安静的环境,他们两人对视,眼睛里含满了笃定的深情。
刘英没有悄然离去,她陪于小民在这个窝铺里倾心地谈了起来。
她第一次与于小民这样畅谈,当然还是从书海里开始。
他们并肩坐在床上,先谈起曹雪芹、罗贯中、奥斯特洛夫斯基、莎士比亚以及鲁迅、郭沫若这些大师,他们是如何有深邃的思想,创造了人类灿烂的文化。
后来话题又转到了贾宝玉关于男人是泥,女人是水的妙说;鲁智深是和尚为什么大碗吃肉,大碗喝酒;如何理解麦克斯白。
最后他们又集中到了保尔.柯察金对生命意义的看法上,他们不约而同地背诵起那段名言:“人,最宝贵的是生命,生命对每个人只有一次。……”
他们背完都沉侵在对生命意义的深深地思索中,自然地从保尔.柯察金又谈到了他们的现在,分析于小民用身体堵洪水这一惊人壮举的非凡意义。他们不免发出了非常后怕的慨叹。接着他们又谈到了阿q与小尼姑,王昭君与单于的爱情故事。
这天,他们谈得很多、很晚。于小民不禁惊叹刘英知识的渊博,刘英也非常敬佩于小民品质的纯正。他们找到了共同的志趣和爱好,和对未来人生相同的美好憧憬。累了,刘英自然地倚在了于小民的怀抱,于小民也自然的拥起刘英,他们相见很晚。
他们预言:如果两个有共同追求,真心相爱的人牵手相伴,人生的道路上就没有闯不过去的风雨难关。
……
二道河子的防洪工程,按期完成了任务,汛期的洪峰得以顺利的通过。在这次修堤抢险中,于小民用身体堵住了洪水,为抢险工作赢得了时间。避免了决口,保住了防洪大堤,使大堤内人民的生命和财产没有受到损失。
于小民因此戴上了红花,是在全公社的总结表彰大会上,公社革命委员会对于小民进行了表彰和嘉奖,并责令十三崴子大队革委会立刻摘掉于小民不应有的错误帽子,并树立他是可以教育好的地主富农子女的典型。
于小民这次出工可谓“衣锦还乡”,他通过自身的表现,证明了自己的人生价值,也改变了生活环境对他的不利影响,从而使自己走出了命运的险境。
赵中子接到公社革命委员会“关于撤销十三崴子大队过去对于小民不应有的政治处分的通知”和“解除一切监督改造,享有和贫下中农子女一样待遇”的指示,唯命是从,不敢怠慢,立即落实。
他的第一表现,不无殷勤地指示车老板子,唯独把和大家一样出工回来的于小民送到家门口。他的心里,隐隐地感到了“后生可畏”!
马玉洁拉着儿子的手,感到粗糙了很多,她心疼地望着儿子变得黑瘦的脸,听到儿子问奶奶时,她再也抑制不住了心中压抑的悲情,失声地哭了起来。
于小民预感到了奶奶的不幸,他把妈妈扶进了屋里,让她坐下,慢慢地给他讲述了家中发生的一切。当他得知奶奶是遭受武斗摧残,又在不堪人格侮辱的情况下,听到了爷爷死在狱中的死讯,才绝望地自缢离开人世时,他也禁不住大哭起来。
最后,他还是强压制住心中的悲愤,努力调整好自己的心情。因为严酷的现实告诉他,不允许他反抗和任何胡来。多年的生活磨难也使他悟出了一个真理:他必须象一棵岩缝中的小树,学会适应在岩石的挤压下生存,一寸一寸地吸收着阳光,一滴一滴地汲取着雨露,只能“新松恨不高千尺”!
马玉洁感觉儿子于小民这次出工回来,突然长大了,也成熟了许多,她心里自然有了些慰藉。
这天下午,赵中子还法外开恩,特意给她们母子放了假。马玉洁把儿子领到辽河滩上的坟地,在奶奶金莲的坟前跪下,烧了纸,祭奠了奶奶。
回到家中,晚饭时,母子坐在饭桌前,都没有食欲。睡觉时,母子躺在炕上也是久久难眠。
马玉洁给儿子于小民详细地讲述了于家艰难的创业历程,和后来家人一个个不断遭遇的人生磨难。
于小民第一次听到妈妈耐心细致地给他讲述自己的家史,感觉象听着一部极具戏剧性的悲惨小说,他渐渐地沉迷其中。他从一个个悲壮凄惨的人物身上,感受着人生命运的不幸,品味着人生的酸甜苦辣,从中探索着人生的真谛。
热血在他的身上不断地涌动,他在暗下决心,一定要用自己的智慧和信念,去解读这人生的一个个谜团。
可当下,他必须潜下心来,苦其心志,劳其筋骨,经受起生活的考验,闯过这人生的难关,才能完成自己生命赋予自己的重任。
母子俩的思绪都回到了现实中,他们最牵挂的还是狱中的于成龙。马玉洁担心狱中的形势跟外界是否一样,丈夫现在怎样?
于小民除了担心这些,还猜测赵中子的话是否属实,爷爷于得海的生死如何?这时,他们都盼望着于成龙的来信,他已经很长时间没有来信了。
自从于小民立功后,家庭生活处境有所改善,特别是给马玉洁恶魔缠身的命运带来了转机。
赵中子的恶行不得不收敛起来,每天必开的批斗会也改成了非例行的,有针对性地进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