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头把“始末”述了一遍，颜小呆听的津津有味，既同情小妖们的遭遇，又欣佩三仙的法力。人类因曾败于兽妖之手，或许是羞耻，但也许是认为兽妖的事已属“过去”了罢，竟对此事绝口不提。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不提“兽妖之事”已是约定俗成的了。

颜小呆生活的范围极狭，怎么会听到这样的事？而况知道的前辈们有意避忌呢。他虽不明白为什么，隐隐觉得三仙用阻意大法阻断了生物的灵识有点不对。任何过错都要有人来承担，甚至“以血还血”，这样人们才知道避忌。任何物种都有拥有灵识的权利，不应当横加干涉。

他自灵智初复以来，略能思索，觉得各种生命的存在都极为不易，为什么不能互相尊重和平共处呢？想当年人与妖的战争不断，不知伤生了多多少少的性命。这样一想伤悲便不觉流露出来。

石头见他如此，心中便是一喜，因说道：“能唤醒妖界灵识的人便只有你了……”小呆听他如此说，不由的吃了一惊，忙频频摇手道：“小子何德何能？那能办这样的事？……”

石头叹口气道：“这么说你是不肯答应了？你竟忍心留你大哥一个人在这个世上孤孤单单？你能唤醒我，可见天意如此，我们妖界怕是要复苏的时候到了。”

小呆忸怩不安道：“我纵使想做也无能为力，――我……我们不知能否离了这地方呢？……”

石头走过来向他一揖到地，正色道：“只要你肯尽力就好。我代天下禁闭了五十年的妖界谢你了！”因又说道：“至于出路，我相信不久就会寻到！”小呆听的一喜，忙过去搀挽，连说不敢当。

石头看起来精神大为松爽，小呆便道：“大哥说只有天镜石才能唤醒妖界；”他解下玉佩来托在掌中不解着问：“那么这枚青龙玉佩便是天镜石了？”

石头摇了摇头，道：“不是，这只是一块子石罢了。我之所以能被它唤醒，纯属机缘巧合，也是沾了你的光。不知何人对你施过阻意大法，――对个人而施当然简单的多了――但似乎并未到家。他便用这块玉佩来护佑你。天镜石本来就是一种有双向功用的灵物，你被人施了法力，它便保护你这种症象不轻不重，似乎既怕你聪明了，又怕你竟真的呆傻了。……此事极为费解，可能与你的生世有关，现在不必费力揣想它；他料不到你竟会在意外之中打破了这个僵局，这块天镜子石便助你恢复了灵识，我倒因此得你光惠了。”

颜小呆便把怎样被冰蚕所围，自己身体如何变化的事说了一次，石头也大为惊奇，连连赞叹不已。颜小呆心道：“大哥果然见多识大，心思细腻。”几次要把有人对他施法的事问个究竟，都被他制止了，要他先学那套通明拳，然后反复讲明它的要旨。

“二百年多年前来到这里的两位一僧一道说此地灵气所钟，赏鉴之下便坐在我身上讨论这通明拳。我那时灵识初开，不能移行，想不到竟得了这个奇缘。但毕竟是人类所习，究非我们修练妖道者所宜，况且应用法门大异，体质又复不同。我在五十多年前才领悟道‘大道至简至易’各种物理均有相通之道，明白其中所说的某些至理，正要循理修练却不想被三仙的阻意大法延阻了。”

“‘一阴一阳谓之道！’‘阴阳不测谓之神！’万事万物全在阴阳之用，而这个用在人便指的是气机的运行；气归精，精归化中的化指的就是各类灵识的产生，所以制敌之法就是要了解他们的气机运行情况，和他们的某些意念。这当然很难，但并不是无理可寻。”

“譬如你们人类的足太阳膀胱经为一身之护卫，肺又主一身之皮毛，各类硬功便于此有关。但气机运行各种功法均有不同，魔教与道佛两家其中的旨趣便大异。道佛两家的都是刚柔醇和，略有差别；魔教的却威猛则强，不伤己便伤敌，没有丝毫转还的余地。”

“这通明拳却是专阻人内劲运行的功法，只要功力相差不是太多，又能揣透对方运劲的大概方式，那便立于不败之地了。如若知道他们功法的细致景况便可一击致对方死命……”

一席话说的颜小呆如梦而醒。他虽没有练过功夫，一来石头讲的细致，二来也是他福至心灵，竟明白了个大概。

“我们妖道最讲究的是四气调神，所谓四气便是春夏秋冬四季，因为四时阴阳乃万物的根本；讲究的是对日月精华的观想与吸纳；日月之淫气者为星辰，所以也有专以星辰修练者，但也不能尽为归一，总之是以吸纳天地之精华为主。”

“你们人类却专以内景返观为主，以积练内功。奇经八脉与十二经脉路线功能各异，内外阴阳交织起来，循行窍穴不一，施功情形便千差万别。各派通过经验积起来的各种功法都不能无懈可寻……”

说着便把七十二路通明拳的详细功法与招式又细细的问了小呆一遍，见小呆都已记住了，心情极为欣慰。这通明拳分为守御、料敌、阻势与攻穴四部，端的是复杂无比。

小呆经过那次冰蚕事变，内力已达到龙虎交会，只是不懂运用法门。他习这些功法大部分乃是打发无聊的时间罢了，并不有任何嗔恨贪婪之心，所以进展甚快。

石头有一天对他说道：“通明拳理博理精深，你要用心领悟，七十二招可杂合使用，十年后便可与天下群雄一争长短了。”见小呆不置可否，知他对逐鹿争雄不甚在意，便说道：“我们要出去了！走罢！”

小呆一惊一喜，心道：“原来大哥早就知道出路了，偏偏瞒了我不说；一转念便明白了，原来他是怕我心思杂乱不能好好练功啊！”他瞧着前方石头那孤单潇洒的身影，心中不禁一阵温暖。

他忽然想起那支沉重的黑色短棍来，便对石头说了声，飞奔去取。他忽觉得这支短棍可能成为一件有用的法器，拿来了又怕大哥如太虚道长施展飞渡法时过于沉重，但又不住宽慰自己道：“只要上到崖上就好了，那比得上道长飞了那么长的时间。”想起上次的飞行，不禁暗悔没有睁开眼浏览御风而行下方山河的壮丽景致。

石头把他引到水源的尽处，就是小呆上次见到的水窝回旋处，指着说“这就是出路！”小呆听得一呆，惊愕道：“原来不是用飞渡法？”

石头满脸惊疑之色道：“你是听来的，还是有人携你施为过？”小呆便把太虚道长用飞渡法要带他到仙人洞的事述了一遍。

石头点头沉吟道：“这就怪了。难道佛魔道家的规矩改了？说是飞渡法，这只是混而言之的叫法，道家的其实叫‘中遁法’，原不肯轻易施为，除了大耗内力之处，还因为这是一个秘密，只有他们的掌门才知道。”

小呆奇道：“这是为什么？在天上飞来飞去不是很好玩的么？”

石头苦笑道：“好玩？修练飞渡法有个大破绽，一旦修练，一生的功法再也不能达到极至了，且寿命不永。因为天下的功法都是以气血内守为要，而飞渡法在施行时却是气大往外逸，大违天地阴阳之理。为何说是一个秘密呢？还因为他们是这三个门派的信使，也就是送信息给本派的人。”

“一者能尽快了解天下各地的消息与秘密，二者对本派也有监察之权，所以会招人之忌，不得不保密。这太虚道长也太不小心了，不过也可能是要尽快为你治病，若仙人洞那人治不了你的话，还有转环的时间。”

石头问小呆道：“不是说那药只能保你十多天寿命么？”小呆点点头。他叹息道：“现在还能有这样古道热肠之人，真是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