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命不该绝_一眼已是千年 - 火灭小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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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 命不该绝(1 / 2)

血染的战旗,悠长的牛角号,奔腾的战马,组成了现在这片空间惨烈悲壮的景象,其声势几能翻天覆地。

周勃怒吼着,如同一头发狂的雄狮,怒睁双目,声嘶力竭,狂舞着手中的大枪,率领全军将士向匈奴人发动了最猛烈的一次进攻。

二十余万汉军士卒上下齐心,咬牙铸成一道血肉的长城,任凭匈奴的铁骑狂流肆意咆哮,依然屹立不倒,甚至还在缓缓的向前逼压,匈奴人顿时遭到重击。

匈奴人心中的野性也被激发了出来,迅速后撤了一段距离,然后狂打战马,战马吃痛发力狂奔,数万匈奴铁骑汹涌澎湃的朝汉军的大阵倾泻而下,大地在颤抖,狂风在悲鸣。

周勃面对汹涌的洪流圆睁双目,大枪斜指前方,回首狂吼,“迎上去!迎上去!大汉必胜!”二十余万汉军齐齐的大吼一声,最前排的汉卒一挺手中的长枪,长枪前指,呼号着向前冲去!

匈奴的铁骑“轰!!”的一声巨响,一头撞到汉军大阵上,撞击声如山崩地裂一般,响彻云霄。

无数的汉兵被巨力狠狠的撞飞,但同时无数的匈奴战马也被汉军的长枪洞穿,马上的匈奴人被惯性掀飞,一头扎进汉军人群中,瞬间被乱刃分尸。一命换命,完全是一命换命,如果说汉人之间的战争还有一丝人性存在的话,现在和匈奴人的厮杀则是赤裸裸的野兽和野兽之间的肉搏。

周勃睚眦欲裂,声嘶力竭的狂吼,“杀!杀敌!死战!死战!”汉军全都发了狂似的,瞪着血红的眼珠子和匈奴兵纠缠血战起来。

为了让匈奴骑兵失去速度,汉军利用人数优势,如同潮水般的将数万匈奴骑兵层层包围,匈奴骑兵顿时陷进人海之中失去了回旋的余地。

汉军士卒持长枪的就狂捅马上的骑兵,持剑的就狂砍匈奴的战马,还有的直接飞身扑上,将匈奴人从马上硬扯了下来,然后就是一顿乱砍乱劈。疯了,大家都疯了,为了救出皇帝,汉军士卒不惜以三四个士卒换一个匈奴兵!

大战打到了白热化的程度,三十多万人挤在一起,疯狂砍杀着,不死不休。

曹参的步卒都是百战余生的精锐,此时坚强的抗住了匈奴的主力突击点,但也承受了巨大的伤亡,就连曹参的亲卫都损失过半,可见战况之惨烈。

此时的曹参已是浑身血流如注,敌人的和自己鲜血将他连人带马染成了个血葫芦。

一不小心,一杆马叉捅穿了曹参的左臂,剧烈的疼痛霎时像潮水般袭来,却越发激起了曹参的凶性,痛怒之间,曹参猛地握住马叉的杆部用力一拗,足有鸡蛋粗细的马叉竟被生生折断,然后曹参反手一剑将那匈奴人劈死。

突然,曹参胯下的战马悲嘶一声跪了下去,曹参猝不及防从马上摔下。一名匈奴兵趁曹参不备,将曹参战马的前腿砍断了。

那匈奴兵见偷袭得手,疾步赶上想给曹参补上一刀。躺倒在地的曹参还未及爬起,闪着死亡寒光的弯刀便已劈空斩击而至,直奔曹参头顶!

曹参毕竟是身经百战的老将,手中长剑诡异的一挑,抢在匈奴兵砍下自己头颅之前挑开了他的裆部,匈奴兵顿时发出一声惨痛无比的狼嚎栽倒在地,然而刀锋还是砍中了曹参的右肩,拉开了一条数寸长,足有一寸深的血口,激血如泉水般从曹参的肩膀溅出。

曹参挣扎着爬起身来,望着身边苦战的汉兵,咬了咬牙,挥起兵器再次冲了上去。

前军惨痛的伤亡终究获得了回报。

利用匈奴骑兵被阻挡的时间,汉军组织起全军所有的长矛手长枪兵,全部投入到一线战场上,从后防线向前军的枪阵源源不断的补充力量,最后,备用的长兵器都使用光了,后军甚至砍下辎重车的车辕连接到一起,再捆绑上一把长剑就当作长枪使了。

所有汉军步卒都咬紧牙关,排列成密集的枪阵,交替向前,数万支锋利的长枪交织在一起,犹如长满刺针的刺猬,虽然缓慢却一刻不停的向前滚动。整个汉军军阵就像是一头浑身裹满铁甲,又长着锋利獠牙的铁兽,在数万匈奴大军的冲击下缓慢却无可阻挡的前进。

终于,在汉军的人海战术下,被遏制住攻势的匈奴骑兵的伤亡开始急剧上升,负责狙击的十万匈奴兵折损大半,只有不到四万的匈奴兵还在苦苦支撑,但覆灭是早晚的事情了。

就在这时,白登山方向飞速飚来一大片骑兵,数以万计的马蹄狂暴的叩击着冰冷的雪原,直欲踏碎整个世界,天地间激荡的,尽是令人窒息的铁蹄声,战马踏到地上溅起的漫天白雪,比从天上落下的有过之而无不及。

铁骑洪流的最前面,一面大旗高高飞扬,上面绣着一只张牙舞爪的白色豹子,栩栩如生。

被包围的匈奴人见状狂喜,纷纷大声吼叫着,“是左骨蠡王!是那番楼大人的雪豹铁骑!”

周勃心头一震,眉头一蹙,连忙举目望去,只见茫茫的雪幕中,一道淡淡蠕动的黑线映入眼帘,紧接着,那道黑线轰然绽裂,化作无数的匈奴骑兵飚射而出,马头攒动,弯刀霍霍,万马奔腾,碎雪飞溅。领首一名大汉,黑脸腮胡,面目凶狠,眼神狰狞犹如凶残的饿狼,身披白袍,内附铁甲,正高举弯刀,大吼着率军向这边飞速驰来,一杆绣着雪豹的大旗在他身后猎猎招展。

庞大的骑军愈来愈近,马蹄疾,溅起漫天碎泥,那劲急的马蹄直如叩击在周勃的心脏上,恍如死亡的丧钟。

“是雪豹铁骑!”周勃知道雪豹铁骑是匈奴几支最精锐的铁骑之一,急忙吼道,“曹参!曹参!”

曹参听到周勃的喊叫立即打马过来,大声说道,“我在这里!”

“你率十万大军迅速歼灭这里的匈奴人,我率其余部队去狙击那匈奴援军!”

“好!小心!要活着回长安!”曹参心知周勃将面对最大的危险,忍住悲痛大声喊道。

“活着回长安!”周勃的眼中闪过一丝热意,战场上的袍泽之情绝非一般人所能明白的。

曹参率领十万大军继续歼灭包围中的匈奴人,而周勃率领另外十万大军迎向那番楼的雪豹铁骑。

那番楼远远的看到迎面而来的汉军骑兵,胸中血战的欲望猛地燃烧起来!

那番楼举刀前指,刀头上闪烁着死亡的冷辉。那番楼将鬼头弯刀在半空中重重一顿,放声狂吼道,“杀!杀光汉人!杀光他们!”

所有匈奴骑兵顿时齐齐的一声呼喝,高举的弯刀直刺幽暗的虚空,胯下战马的响鼻声此起彼伏,雪豹铁骑狂嚎愈烈,发了疯似的疾速向前冲去,数以万计的铁蹄沉重的叩击着大地,恍惚之间如万雷齐鸣、地动山摇!

周勃率领大军中仅剩的五万骑兵,毫无畏惧的向五万雪豹铁骑迎面冲上。

轻骑兵与轻骑兵之间的对战,骑射功夫鲜有用武之地,当双方战马都在高速冲刺时,就算从小在马背上长大的匈奴人,也很难远距离射中敌人,只有少数用箭好手才能在极速奔跑的战马上,数十步开外仍能放箭射中敌人,即便是草原上的胡人,骑射也从来不是杀敌的主要手段,大多会使用弯刀、马叉、马刀等近战兵器杀敌。而这天漫天飞舞的鹅毛大雪,也注定了双方的骑兵只能靠近战肉搏来决定战争的胜负。

仿佛是为了呼应双方惊天动地的气势,天地间骤然响起一阵激烈至令人窒息的鼓声,直如直接敲在双方士卒的心脏上,令人热血沸腾,灼热的杀意开始从双方每一名士兵的眸子里倾泄出来。

战鼓起,刀兵举,双方铁骑相对冲锋的阵形顷刻间有了变化,前面的铁骑保持匀速奔驰,中间和后面的铁骑却开始加速,并向着两翼缓缓展开,不及片刻功夫,双方铁骑便已完全展开,形成一个不甚规则的扇形,前后十数排,每骑间隔足有一丈的冲阵,从宽可百余步的正面向着对方汹涌而来的骑阵迎了上去。

撞上了!

只听“轰!!”的一声巨响,似乎整个天地都在这一声撞击里剧烈的摇晃了一下,漫天飞舞的雪花都被这撞击产生的气浪吹得倒飞回空中!两支高速奔驰的铁骑终于无可阻挡的猛烈撞击在一起,战场上一片人仰马翻,金属撞击声、战马慘嘶声交织成一片,顿时杀得血肉横飞。

无数的战马头对头,胸对胸的撞到了一起,强劲的力道让撞到一起的战马同时腾空而起,马上的骑士纷纷挥舞着手臂飞到半空之中,然后像一片片雪花一样,飘然落下。冰冷的雪原上顿时寒光刺眼,杀声震天,激烈厮杀的战场犹如一锅烧开的滚水,翻滚沸腾。

周勃手中的大枪在空中抡了个大圆,枪头厉啸着划开了两名匈奴人的喉咙,随后周勃的长矛所向无敌,凡迎面而来的敌骑无一不被挑上半空,鲜血染红了长矛,荼红了周勃的战袍。

然而周勃的战马在密集的骑阵中还是不可避免地和一匹匈奴人的战马撞到了一起,周勃无能幸免的向前飞去,在半空中和匈奴战马上的骑士撞了个正着,电光火石间,周勃迅速反手抽剑,顺势将手中的长剑刺入了那匈奴人的胸膛,然后两人一起落下,周勃将那匈奴人当作肉垫,狠狠的摔到了地上,周勃却毫发无损。

周勃从尸体上拔出长剑,奋力砍断一匹匈奴战马的马腿,马上的骑士一头栽下,周勃连赶几步,一剑将其枭首。

刚一抬头,就见寒光一闪,一支狼牙箭几乎是贴着他的咽喉掠过,箭矢荡起的劲风刮得周勃的肌肤隐隐生痛,是一个神射手!

周勃惊怒之间发现了那个射冷箭的家伙,狂怒着抢过一杆匈奴人的马叉,右臂猛地运力一甩,马叉便化作一道闪电直直的插进那神射手的胸膛,直接把他钉死在了地上。

那番楼举刀四处劈杀,无数的汉军士卒死在他的弯刀之下。那番楼酣畅淋漓的大吼大叫,“杀!杀光汉人!”一边狂吼着一边举刀又劈死一名汉兵。

各种各样的号角声此起彼伏,雄浑的战鼓声伴随着激烈的厮杀声回荡在血腥的战场上,整个战场就像烧开的滚水,霎时一片翻腾,血光飞溅,惨嚎连连,刀光剑影中人马翻倒,一片狼藉,天地之间再无别的声音,唯有惨烈的杀伐之音,直冲云霄,激烈至令人窒息。

周勃一边奋力杀敌,一边环视战场,发现两支铁骑现在已经完全搅在一起,纠缠着血战,再也难以成建制的进行冲锋了,于是周勃竭力寻找匈奴主将的大旗。

终于,那番楼迅猛的冲杀引起了周勃的注意,周勃一眼看到那番楼身后代表骨蠡王的大旗。

周勃顿时杀气凛然,伸手将一名匈奴骑兵拽下马来,一剑劈死,然后翻身上马,迅速在身边组织起一支部队,朝着那番楼的方向奋力杀去。

那番楼刚砍倒一名汉卒,一票杀气腾腾的汉军就向自己狂奔而来。那番楼战意盎然,举刀率领手下亲卫迎了上去。

在拥挤的人群中难以发挥骑兵的速度,那番楼的部队还没等跑起来,就和周勃的骑兵猛地撞上了。周勃率领的骑军明显具有速度优势,一撞之下,数十名匈奴骑兵惨呼着倒飞出去。

那番楼闪身躲过一名汉兵的长剑,再扬手一刀将其枭首,大吼一声向前杀进,脸上淋满的鲜血让他看起来极其狰狞可怖,殷红的血液顺着他的脸颊淌落下来,滴入嘴唇,又咸又腥,人血的滋味还是这么令人疯狂啊,那番楼的眸子里又添三分狂乱。

周勃自始自终就紧紧的盯住了咆哮不止的那番楼,见那番楼杀了过来,正中周勃下怀。周勃狂吼道,“杀了那匈奴王!杀了他!”吼罢一夹马腹冲了过去。

那番楼见一名汉将气势汹汹的朝自己疾驰而来,那番楼嘴角一咧,嗷嗷叫着扬刀上前。

只听两匹战马同时发出一声巨大的悲鸣,那番楼的战马和周勃的战马一下子撞到了一起,周勃借着向前俯冲的力道,猛地挥剑朝那番楼砍下,那番楼急忙挥刀去挡,“当!!”的一声巨响,顿时炸响起一道惊雷般的金铁交鸣声,几乎震碎了周勃的耳膜,周勃本因惯性向前俯冲的身体被巨力一撞,反而向后仰倒,那番楼好强的臂力!

硬拼之下,周勃受到巨力反弹,坐在马上前后摇摆不定,双腿几乎夹不住马身而落下马来,而那番楼凭着从小在马背上长大的优势却丝毫不受影响,见周勃在马上摇摇欲坠,那番楼哪肯放过大好良机,举刀就要将周勃砍于马下。

周勃正竭力稳住身形,却见头上一道寒光扑面而来,周勃狠狠地咬咬牙,猛地从马背上窜起,一把抱住了那番楼滚落到地上。

那番楼被周勃扑到在地,不禁心头火起,一把推开周勃举刀就劈,周勃急忙挥剑去挡,“当!当!当!。。。。。。”连声暴响直震得周勃头皮发麻,那刀剑相击迸射出的火星落在周勃冰冷的手背上,更是一阵阵的刺痛。

周勃心里大为懊恼,如若樊哙在此,哪轮到一个蛮王如此嚣张!

周勃终于承受不住那番楼的神力,被一刀劈得直往后退。那番楼趁机向前疾迈两步,嘴角掠出一丝残忍至极的狞笑,一刀狠狠的劈下。

周勃想举剑去挡,却发现双臂发麻,那平时挥洒自如的长剑,此时却有千斤重量一般难以抬起,周勃无奈,只好把头偏了一偏,耀眼生寒的刀光闪过周勃眼前,只听“噗!”的一声,那番楼的弯刀毫无阻碍的劈到了周勃的右肩胛上,周勃身上第一层铠甲猛地被劈开,但那番楼的弯刀随即被第二层铠甲夹住,刀锋只劈入周勃的皮肉,在肩胛骨前一点点地距离堪堪停住了。

那番楼岂能甘心,双手用力下压,周勃立即扔掉长剑,双手抓住那番楼的弯刀死死托住。

周勃双手血流如注但还是死命不肯松手,周勃心里清楚,只要一松手,自己的一条胳膊就没有了。

那番楼一看胶着不下,便狠命抬腿踹向周勃的胸口,谁知周勃也抬起他的右腿踹向那番楼的小腹,两人同时踹中对方,双双惨呼着倒飞出去。

周勃躺在雪地上,肩上的头盔掉了,头上的发髻也散了开来,满头长发披散下来,凄厉如鬼,肩胛、双手和胸口奇痛,再也无力爬起,只能躺在地上使劲吸入一口冰冷的空气,丝丝的凉意让他燥热难忍的胸腔变得舒服了一些。

那番楼的小腹也是剧痛无比,但伴随着剧痛还有熊熊的怒火,想他堂堂大匈奴的左骨蠡王,什么时候吃过这种亏!

那番楼强忍疼痛,猛地站起身来,像头饥饿的野狼般阴冷的盯着周勃,眸子里倏然掠过一丝森寒的冷焰,恨不得将周勃撕成碎片。

杀机大盛的那番楼大吼一声,举刀向周勃杀去,弯刀的寒芒掠过长空,直欲将周勃大卸八块!

周勃的亲卫正和那番楼的亲卫苦苦厮杀,一见到将军性命不保,连忙纷纷抛开眼前的对手向那番楼冲了过去。

那番楼复仇的道路被阻,不禁恼怒异常,狠狠地劈倒一名汉兵,又抬脚踹飞一个,却冷不防被挨了他一刀倒在地上的那名汉兵猛地一扑,一把抱住了腰腹。

那番楼怒极,狠命的挥刀砍向那汉兵的背部,弯刀快速起落,带起一片片的血肉,但那汉兵死死的就是不肯放手,仿佛双手粘在了那番楼的身体上一般。

那番楼忽然被汉人的血性震慑住了,心中不禁涌上一股寒意。

就在这一愣间,突然,两名汉兵挺着长矛狂吼着冲了过来,手中长矛闪电般刺出,直取那番楼要害。

那番楼被抱住腰腹躲闪不得,被刺了个正着,一根刺在了胸口,穿透了那番楼的铁甲,刚刺进皮肉少许就被那番楼的左手一把抓住,而另一根则穿透了死死抱住那番楼的汉兵的背部,直接捅进了那番楼的小腹!

那番楼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号,猛地向后栽倒。

那两名汉兵得手后大喜,刚想上去将那番楼枭首,却被呼啸而来的长箭洞穿了喉咙。

随着双方主将的重伤,两只军队全都杀疯了,双方激战更加血腥,汉人和匈奴人全都不要命的厮杀在一起,从马上杀到地上,再从地上杀到马上,就在这一片方圆不到两里的地面上,十万军队展开了殊死的杀戮,站着的人越来越少,血越流越多,逐渐的,整个大地不再是白茫茫的一片,而是像一张猩红的地毯一样,到处都是刺目的暗红色。

曹参看到战场上的活人越来越少,暗想这样打下去,就算冲到了白登山脚下,还是救不出大汉国的皇帝,反而会被冒顿以逸待劳,从山上一拥而下,将汉军杀个片甲不留。于是凄凉悲壮的鸣金声响彻战场。

汉军退了,血战了一整天的汉军松了一口气,而匈奴兵同样也长长的松了一口气。活着的人暗自庆幸,只留下战场上密布着的死尸告诉双方,这是怎样的一场殊死搏斗。

但没过多久,翻飞的雪花就将血腥狼藉的战场彻底覆盖住了,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这一场大雪将整片草原妆扮得银装素裹,极目望去,荒原上尽是苍茫的雪色,仿佛天地之间再无别的颜色,然而就在这纯洁的皑皑白雪之下,埋藏着无数令人触目惊心的战争遗迹。

曹参回到平城之中,清点了一下军队,发现二十五万大军只一战便折损了近一半!整整十万人永远的躺在了这片土地上,再也回不去了,其中周勃率领的五万铁骑在和雪豹铁骑的对抗中,只剩下两万来人,而且主将周勃重伤。

而匈奴这边同样不好受,匈奴人总是小觑汉人的武勇,所以只有血淋淋的事实才会告诉他们轻敌的下场。匈奴人狙击周勃和曹参二十五万大军的十万大军,损失过半,只余三万多人,而那番楼增援的五万雪豹铁骑也折损了将近两万,八万多人的损失是冒顿绝对不想看到的。

匈奴人口少,这次倾国之力征集了四十多万的军队,但这四十多万人死一个就少一个,就算这次大战只折损一半的兵丁,也要二三十年才能恢复元气,而不像汉人,全国有上千万的人口,这对匈奴来说绝对是个天文数字,就算这次刘邦带来的三十万大军都死光了,汉人也会在很短的时间内再征集出三十万大军。

“这该死的大雪!”冒顿不禁狠狠的咒骂道,要不是这场大风雪,匈奴骑兵可以更好的发挥骑射的威力,而不是只能靠马刀去和汉军硬拼,那样的话损失绝对没有现在这么大。这场大雪帮助自己将刘邦死死的困在白登,但同时也给自己带来了惨痛的损失,真是成也大雪,败也大雪。

白登山上,刘邦双眉紧锁,面寒如霜,看着眼前忽明忽暗的火堆,感觉活下去的希望也和这堆火一样,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突然熄灭。

刘邦心浮气躁,大吼道,“来人!添柴!”

没过一会儿,一个侍卫就抱着几根木头走了进来。

刘邦一看之下勃然大怒,“怎么只有这些?!你想冻死朕吗?!”

“陛下。”帐外一个声音传来,紧接着陈平就掀起帐帘走了进来。

刘邦一看是陈平,便忍住了怒气。说起来,这陈平小子前后救了朕两回命,第一次是鸿门宴后,项羽听了范增地话,将朕困在咸阳,后来还是陈平设声东击西之计将朕救了出来。第二次是项羽包围成皋的时候,陈平用金蝉脱壳之计让朕逃得性命,纪信成了朕的替死鬼。后来也是这小子施反间计气死了范增,帮朕除了一大患,此人用计阴险毒辣,尤其善使绝户计,不过,朕喜欢。

刘邦指了指旁边的地方,说,“你来了,坐,陪朕聊聊。”

“遵旨。”陈平施施然的坐了下来。

“陈平啊,朕想问你个问题。”

“陛下请讲,臣知无不答。”

刘邦在火堆前搓了搓手说,“赢政和项羽这两个人都是英雄,都得了天下,但很快又都失了天下,朕总在想他俩失天下的原委。朝廷权柄乃天下重器,我们总要谨慎从事,不能重蹈他们的覆辙才是。”

陈平听到这里,抬头看了跟前的刘邦两眼。眼前这位主子的须发已经花白,眼神中有几分倦意,还有几分忧虑,但他还是不禁肃然起敬。这位主子出身低微,读书不多,但确是聪明过人,非同寻常,更有一突出的长处,那便是心胸开阔、目光远大,现在他本该是踌躇满志的时候,却在担心步嬴、项的后尘,想得真深远啊!

至于刘邦提出的那个话题,陈平觉得很突然,也太大,自己没想好,一时也不好说什么,于是便低头不语。

“你怎么不说话,朕想听听你是怎样想的。”刘邦有些不满的道。

陈平知道不吭声是不行了,便好整以暇的道,“臣才识浅陋,这样的大事难以详述。不过,嬴政、项羽决不能与陛下比肩。这两人暴虐成性,杀戮太多,嬴政又筑长城、修驰道、建阿房宫、造骊山陵,生生地把一个好端端的江山搞得千疮百孔,民力耗尽,百姓生不如死,遍地是怨声,遍地是罪犯,那样的朝廷岂能不亡,秦亡在暴政。项羽不仅残暴且妒贤嫉能,失信于天下,他纵有万夫不挡之勇,也难敌四海之怒,焉能不败,项羽败在失道。陛下有仁爱之心,又宽厚待人,天下英雄尽收麾下,上应天理,下合民心,大汉正兴旺之际,焉有覆辙之祸。”

刘邦抬了抬眼,不以为然地抽了一下鼻子,说道,“你啊,没好好想,没认真想。刚才那些话,朕已经听腻了,听烦了,也只是樊哙、周勃等所能言。”

“臣愚昧,愿听陛下教诲。”陈平笑吟吟地说。

“朕也没想好啊,不过成信侯曾和朕讲过一些话,这些话一直在朕脑海中转悠,有道理啊!”

“成信侯道骨仙风,先知先觉,定有过人之见。”陈平恃才傲物,刘邦的那些谋臣们很少能受他的青睐,但对张良,他却十分的敬畏,也十分的尊重。

“成信侯谈到嬴政时说,嬴政一辈子做了许多错事,嬴政除了建阿房宫和修骊山陵外,做的都是利于后世的大工程,只是他过于心急了,长城、驰道、灵渠等,哪件不是尽一朝之力才能完成的?但嬴政却在有生之年一股脑的全做了,百姓焉能不苦?

嬴政干事气魄大,筑万里长城,修千里驰道,为的是保境安民抵御外侮,北边的匈奴确是心腹之患。但修筑之处都在荒僻险峻之山野,那得花费多少人力物力,死多少人啊。

万里长城可谓是万里白骨堆成的,这还不算,有了长城就要有人驻守,数十万大军终年曝师于野,后勤辎重使国家不堪重负。那时每县每乡年年月月都要一批批往外送民夫戍边服役,那样的差使当年朕这个亭长也干了不少。去戍边服役的民夫心里都明白,此行是凶多吉少,十去九不回,因而一路逃亡,甚至铤而走险,于是到处是游民罪犯,陈涉、吴广首举义旗揭竿而起,天下便群起响应。所以,成信侯说,虽然嬴秦并非亡于匈奴之手,但祸端却由匈奴而起,也因抵御匈奴伤了国家的元气。”

陈平微微点头,心想,这确是一个祸端。

“所以朕此次才决定一举扫平北方之乱,否则看匈奴坐大,不断损耗我大汉国力,难保将来不会覆灭我大汉王朝!”

陈平此时才彻底明白了刘邦的想法,虽然十分认同,但心里却明白,这匈奴绝非一朝一夕就能除灭的。

刘邦接着说了下去,“成信侯还谈了民心与人欲这两件事。成信侯说,顺应民心者能得天下,这是贤明者都懂的道理。但纵观天下,就算有明君在位,也还会祸乱不断,少有安宁之日,这里的一个祸根便是人欲。

春秋、战国间你打我,我打你,打打杀杀几百年,各国诸侯总不能仁爱相处,根子是心太大,欲望太高,一个个都争当天下霸主,于是争斗不息,荼毒生灵,天下不宁。寻常百姓也有欲望,但他们的欲望小,农夫求田宅,商人求利,读书人求仕进等等,所求有限,于国无碍,还有法度可节制。但诸侯王及朝廷重臣则不然,他们位尊权重,稍纵人欲便觊觎神器,有雄图天下之心,于是,历朝历代都有谋逆反叛之事。”

听到这儿,陈平不禁答了一句,“成信侯想得深啊,人欲横流,各怀异志,确是一个大祸害,但要怎么节制呢?”陈平不禁陷入了沉思。

突然,刘邦一下子打了个大喷嚏,刘邦顿时大怒,“来人!加柴!真的想冻死朕不成!?”

“陛下,莫要怪侍卫,现在山上的树木已经被砍光了,没有可供烧火的薪柴了。”陈平苦笑道。

刘邦大惊,“这么快!?”

陈平点了点头,“五万人每天都要烧火,更何况陛下在防守冒顿进攻的时候,还砍了一部分当做滚木,现在外面有的火堆已经熄灭了,很多将士在挨冻。”

刘邦心里顿时冰凉冰凉的,就像外面吹的寒风一样,刚才脑海中的国家大事瞬间抛之脑后,就算现在想到了解决的办法,也得有命实施才行啊。

“陛下,这白登山我们不能再守了,周勃和曹参早该到了,但现在还没见到他们,肯定是被冒顿的狙击部队挡住了,如果我们再守下去必然是全军覆没的下场。”

刘邦惨然一笑,“朕倒是想回去,你问问山下的冒顿答不答应?”

“臣想,他也许会答应的。”陈平忽然诡异的说道。

刘邦顿时用一种看白痴的眼神看着陈平。

陈平神秘的笑了笑,说,“臣这几天一直在寻找冒顿的软肋,臣认为是个人就都会有弱点,今天果然被我问出了点名堂。臣在几个匈奴俘虏口中问出,这冒顿的夫人是匈奴女人里少见的美人,所以冒顿对她特别宠爱,可以说是言听计从,这女人嘛,头发长见识短,而且对珠宝首饰爱之如命,这冒顿的夫人想必也不出例外,只要我们送重礼给那女人,让她在冒顿耳边吹吹枕边风,想必冒顿会放我们一条生路。”

刘邦一听,顿时眼睛一亮,对啊!冒顿不想放朕,但冒顿的老婆可未必!刘邦想到自己家里的那头母老虎吕雉,不禁想到,连我都怕老婆,你冒顿也不能例外吧?

刘邦顿时一拍大腿,“好!就这么办!金银珠宝有多少给她多少,还有,告诉冒顿的老婆,如果朕能安全返回长安,另有大礼相送!”

这一天夜晚,陈平蒙着大氅从小路找到了匈奴汗国的大营。刚一靠近就立即被一帮匈奴人抓了起来,陈平随即让翻译告诉他们说,自己是汉人皇帝的特使,来晋见阏氏(匈奴人对皇后的称呼)。于是陈平顺利地见到了匈奴的阏氏。陈平二话没说,当即令部从打开带来的大箱子,顿时整个帐篷里一片珠光宝气,久居塞外苦寒之地的阏氏哪里见过如此精美绝伦的金银器皿和珠宝首饰?顿时眼珠子都快蹦出来了。

看到阏氏神魂颠倒的样子,陈平立即说道,“尊敬的阏氏,这些礼物是我们大汉国皇帝送给您的,也只有您才配得上这些珠宝首饰。我们皇帝说,两国交战,不应该祸及皇帝,否则岂不是有损所有皇帝的尊严?这对冒顿单于也是不利的。而且我们大汉国正在紧急征调五十万大军向这里赶来,我们的皇帝不想再见到血流成河,所以请您说服冒顿单于,放我们的皇帝下山,两国从此将永修和好,时代和睦,我们的皇帝还说,等他回到了长安,还会有更多的礼物送给您!”

阏氏看着眼前的珠宝眼睛都花了,顿时目眩心迷,爱不释手,听到陈平的话,连忙点头应允,生怕大汉国的皇帝反悔,将这些珠宝首饰要了回去。

忽然,她看到了一张画卷,于是打开来一看,只见画上绘着一个绝色的美女。阏氏不禁起了妒意,便问,“这幅美人图是干什么用的?”

陈平一看阏氏的表情就知道计策算是成功了,立即装出一副虔诚的样子,回答说,“汉帝被单于包围,非常愿意罢兵言和,所以把金银珠宝送给您,再请您代他向单于求情,可又怕单于不答应,就准备把国中的第一美人献给单于。因为美人现在不在军中,所以先把她的画像呈上。”

阏氏听言顿时不喜,微怒地说,“这个用不着,赶快拿回去吧!”

陈平说,“汉帝也觉得把美人献给单于,怕会夺了单于对您的宠爱,可是事出无奈啊。如果您能帮我们解围,那我们当然不会把美人献给单于了,情愿给您多送些金银珠宝。”

阏氏说,“请你回去告诉汉帝,尽管放心好了。”说完,将图画交还给陈平。陈平识趣的收好美人图就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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