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关系，以前做开盘的时候，市场在那，简简单单的就什么都好了。这次虽然困难多了很多，成就感却是从来没有的，我觉得比哪一次收获都大。”何慕的脸上漾出兴奋的红晕。
“乱世才出英雄，这几年市场太好，什么产品都卖得动，我们的努力也就显得不那么重要了。我相信以后的调控会越来越多，像我们这样专心做事的人价值肯定会越来越大的。”
“还有件事要向您汇报一下，昨天那位杜公子来了，我带他参观了整个社区，他看中的是8号楼的d户型，也就是小区的楼王，233平那个。”何慕说的很慢，像是在顾忌什么。
“那套房子本来是保留单位，但在销售许可证上杜局长帮了大忙，就卖给他吧。”
“房源倒还好说，但后来提到价格，我跟他说对外是九七折，可以给他优惠到九折，他只是对我笑笑，不屑一顾的样子。我觉得，他没那么好说话。”何慕摇着头说。
“8号楼的价单，我们在给集团上报的基础上提了1000块，这是可以减下去的，那套房子的单价是多少？”
“减去1000块，就是15888元。”
“15888打九折，就是14299，和原来的报价比较起来，差不多是八四折了，你再和他沟通一下，把难处给他解释清楚，我们这种企业毕竟规矩太多，折扣不可能太低的。”
林路华的电话响了，看一看，是个不认识的号码，他还是接了。
“您好，请问是哪一位？”
“林总，你好啊，销售许可证下来了吧？”声音有点熟悉，林路华略一思索，原来是秦秘书。
“下来了，秦秘书，多亏您帮忙，我正想过去感谢您呢。”林路华热情地说。
“别这么客气，举手之劳嘛。对了，昨天杜局长的儿子去你们那里看中了一套房子，但价格不低啊，林总方不方便给一点点优惠呢？”
果然是为了这个事情，一开口就说销售许可证，告诉你欠下的人情该还了，然后再说举手之劳，就是说我能帮上你，找你的麻烦也很容易，最后再提价格，你已经没有什么选择了。林路华对秦秘书的能力佩服得五体投地，当一个秘书真不是件简单的事情。
“这肯定没有问题，我正考虑这事呢，那套房子原来的单价是16888元，刚才我和集团争取了一下，费了不少口舌，您知道我们这种公司规矩比较多，地方上做不了什么主，最多能打个八五折。”
“这个”，秦秘书迟疑了一下，林路华的心里有些发紧，看来他是不满意了。“林总，你知道杜局长一向是两袖清风的，小杜刚刚毕业还没开始赚钱，八五折也要14000多，200多平就300多万了，他们可没有这么多钱啊。”
没这么多钱？没这么多钱买这么大的房子？林路华强压着气头，尽量让声音显得自然些，说：“体谅局长是我们应该做的，但公司规矩我也没办法啊。这样，秦秘书，你看怎么一个方式比较好，我再跟集团争取一下。”
“小杜昨天跟我说，就看中那一套房子了，别的都不太喜欢，他手里凑一凑应该能拿出来100万的样子，付个首付还可以，但一个月要是超过3000块钱的月供他就肯定承担不起了。”
林路华拿起计算器，飞快地算了一遍，100万刚好够首付的，看来秦秘书已经算过了，但每月要是只还3000块钱月供，就意味着只能贷40万左右，330多万的房子卖140万！这不是比受贿来钱还快吗？
他血往上撞，语气都有些控制不住：“对不起，这个价格已经超出我的能力范围了，我再和集团申请一下，不过我估计通过的可能性非常小。”
秦秘书似乎愣了一下，语气也变得平淡了很多：“既然林总为难，那就算了，也不用再申请了，我们再找找别的公司。”电话随即挂断，连“再见”都没有说。
电话的声音不大，但何慕还是基本明白了事情的内容，她关切地说：“林总，这样拒绝他会不会有问题？”
林路华的火气还没有消，大声说：“问题，当然会有问题。房地产就是被这些人给管坏的，他们存在一天，房地产就不会没有问题！”
“您先消消气，别着急，咱们从长计议。”何慕慢慢站起身子，想给林路华倒杯水。
“你不用管我，快去把明天的事安排好吧，我想自己待会儿。”林路华转过头看着墙角。何慕呆望他片刻，倒了杯水放在桌子上，轻轻地在外面关上了门。
林路华当然清楚这么做的后果，在东城做地产得罪了杜局长就像得罪了人民币。但他实在是忍无可忍，张主任是个什么人他是清楚的，但对杜局长他一向敬重，圈子里的人经常传出杜局长两袖清风的事迹，一年下来他拒绝的贿赂不知道有多少。可从今天的事情来看，这不过是一个手段更高明的老狐狸而已，都是一丘之貉！
外面阳光明媚，他眼前却是一阵阵发黑，头上不住地往外冒汗。用颤抖的手端起了杯子，勉强喝了一口，却全都喷了出来。他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觉得呼吸越来越困难。
直到电话铃响起，他才被惊醒过来。看也不看便接通了手机。
“喂，是谁啊？”
“我的电话都认不出来了？”一阵怒吼，竟然是管总的声音，林路华立刻清醒了过来。
“对不起，管总，我刚才没看号码？”他赶紧陪笑说。
“你忙晕了是不是，还是最近吃错药了，杜局长你也敢得罪？”管总从来没有这么激动过。
“啊，啊，您都知道了。”他的消息怎么这么快，是谁告诉他的？
“我告诉你，不管他开出什么价码，不管他要打多少折，就算是一分钱不给，也要把房子卖给他。我不跟你说了，等见了面我再找你算帐。”电话挂了，管总怒吼的声音仍然回响在房间里，林路华手中握着电话，很长时间就那么一动不动地呆立在那里。
林路华怒冲冲闯进了何慕的办公室，一个sales正在汇报工作，看到林路华阴沉的脸色，赶忙找个借口溜走了。
“是你打电话给管总的吧？”林路华的声音冰冷。
何慕早有准备，慢慢站起身来，说：“是我打的，这件事的后果太严重了，我怕您会受到牵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