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九香虫一番话,黑蝴蝶那十五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的一颗心才算尘埃落定。她知道九香虫是烧山的一把野火,致命的一磅炸弹,过去一槽里乞食没在意,现在这女人脱离控制自立山头,那种具有穿透力的威慑如芒在背。如果九香虫投靠了华毅,国军将会如虎添翼;如果拉拢过来,伪军就有半壁江山。她爽朗的一声大笑,转向藤田讨好的说:“旅团长,实话跟你说吧,她叫九香虫,以前是我麾下的分舵主,上次香炉山一仗,就是她跟我们打的。据蒯靳的线人提供的情报,那一仗她没有什么组织意图和政治倾向,完全是凭一种女侠的豪气临时组织土匪开枪的。这个人一身绝学,智勇双全,目前还没有主子。今晚为了弟兄们的生计,她从事老行当来捞点钱财,我们多虑了。皇军当前正值用人之际,如果请她入颗,将她的弟兄们归并进来,你将得到一位价值连城的五虎上将。”
藤田在沙发上神经质地身子一挺,一双金鱼眼鼓突出来,定定的看着黑蝴蝶许久,再转向九香虫。
这时马提亚斯昂着高贵的头颅傲慢地走进来,他身后的舞伴取下面具,原来是美枝子。
美枝子一见九香虫,立即想起前不久一品香的那场凌辱和厮杀,她歇斯底里的一声尖叫:“她是华毅的帮凶,抓住她!杀死她!”一边嘶喊,一边冲过去。
“慢!”这个字带着浓重的鼻音,几乎是从藤田的鼻管里吼出来的,它象一粒子弹击中了美枝子。
美枝子奔跑的身姿一下定格了,前腿弯弓着地,后腿微曲悬空,十指向前虚抓。
“是的,黑蝴蝶的说得对,建立大东亚的共荣圈,是天皇陛下的圣战大业,合则的两利,分则的两害!”藤田一字一板的说,语气十分凝重。
美枝子慢慢收起跑姿,怏怏地走向一边。
九香虫直闯房间,无秘可守,令不可一世的马提亚斯觉得自己象被人剥光了衣服,受到了莫大的污辱。他原打算借刀杀人,没想到形势急转直下,一张老脸挂不住,就刷地抽出手枪,哗啦一下拉开保险,指向九香虫。“你敢擅闯德国领事馆馆长的房间,盗窃军事情报?我一枪打死你!”
九香虫嫣然一笑,几个指头将玻璃瓶旋转着,“你以为你们瓢儿多就能赢棋吗?呸!谁活谁死还没定数呢!知道这瓶子里装的是嘛?嘻嘻!!兵头将尾的都知道这个劳什子,只要三公升就能叫这栋大楼散架。我这里有半公升,你掐着指头算给老娘听听,看它能让你蹦多高?另外我还不得不给你提个醒儿,这东西很怕震动,一旦老娘心里疙里疙瘩地不顺气儿,它就会跟着震动,在我手里那么一抛一接,不落地皮儿也能崩个响。我走得脱,你这一群人倒不一定,到那时是怪我呢还是怨你呢?”
“别介意!别介意!”黑蝴蝶知道九香虫是个铁血女人,言出无悔,说到做到,连忙过来劝说。
“别动!”九香虫指着黑蝴蝶,“我俩双黄鸡蛋两颗心,不是一条道上人。你当二狗子,我做黑胡子,井水不犯河水,这事你别插杠子!”
黑蝴蝶讨了个没趣,转向马提亚斯,按下他的手枪,“请馆长大人息怒,小心手枪走火,有话好商量。”
马提亚斯知道的厉害,就顺坡下驴收了枪。
“乖孙子们,这就对啦!”九香虫向马提亚斯伸出一只手掌,做着数票子的动作。
“干什么?”马提亚斯一脸温怒。
“老娘立马扯脚去赶下一家的营生。按道上的规矩,贼不做空道。今天你破了我的窃场,如果我空手走人,运道会伤你;如果我带点什么,运道会养你。钱不论多少,只要给就行!”
“是吗?怎么中国贼道还有这个强盗规矩?”他一脸茫然地看着黑蝴蝶,好像乞求什么。
黑蝴蝶嘿然一笑,“是的,有这规矩!”
马提亚斯无可奈何地掏出一叠钞票,啪的拍在九香虫手里,嘴里叽哩咕隆的嘟囔着,一脸的不高兴。
九香虫一看,将钞票又退了回去。
“又是怎么啦?”
“不要德国马克,要中国钞票!”
“你真是个难侍候的中国小偷。”
“是吗?今晚认识了你,难侍候的日子还在后头呢!”九香虫一双大眼睛上的睫毛一张一合,象蝴蝶的翅膀,她向马提亚斯抛一个迷人的眼风,从正在数钞票的男人手上一把抓走了全部钞票,然后手在唇上抛了一个飞吻,一扭一扭地扬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