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为难杨重义对严士观道:“严大哥,你只当没有小弟这一号人物、这一个兄弟,小弟实是厌倦了江湖中事。这十数年来,小弟武功已荒废得差不多了,小弟便是再与你们一同做事,也成不了气候,严大哥何须要我这般心无豪气斗志之人?”严士观道:“重义兄弟,人一入了江湖,还能抽身而退么?”轩儿一旁听得憋不住道:“你们一伙人又不是贼船,天下岂有上了船不能下船之理?”矮壮汉子道:“小丫头说话太多了。”王思云忽地冷冷插言道:“有理的话,再多也不少!船,是人上下的,人便能上能下,便是贼船,也能下得。佛家还言:‘苦海无边,回头是岸。’”
严士观忽地哈哈冷笑道:“重义兄弟,话说到这般份上,咱们兄弟朋友的情意已恩断意绝!只是严谋想问问杨重义大侠,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这一句话怎么个解释?”杨重义听了顿时语塞,脸现惭愧之色。忽地一人带着酒气插口道:“杨老伯一来有福之时不与你们同享,有难之时何以与你们同当?”说话之人居然是酒醉的上官策。严士观道:“杨重义酒醒之人尚无话说,你一个酒醉之人知道什么?”上官策带着酒味说道:“酒醉心明白,现下最明白的只我一人,你问杨老伯,岂不是问错了么?方才杨老伯不言不语,只因他知得大丈夫恩怨分明。”顿一顿接道:“杨老伯十数年不与你们相见,早已是道不同不相同路,况且这十数年你们好吃好喝之时他不曾去沾了光来,你们却也想不起他来,只怕这时有难了,却来找了他,唉!天下这朋友弟兄四字,常被人挂在嘴上,本来朋友兄弟是相互扶持相帮之意,却往往被人颠倒了过来,成了相互利用,这般相互利用的朋友兄弟,不交也罢!”说着转头对杨重义道:“杨老伯,你说是不是?”
杨重义唉一声叹道:“你说的不错,我这时总算想通了,若是真正的朋友兄弟,我喜欢做的事,他反倒会来帮了我,决计不会阻了我来,只可惜这般的朋友兄弟,我却尚未遇上,好在现下你我不是朋友,我却觉着你很够朋友,只是你这般的朋友,但愿我能交得到,况且不用多,一个一生足矣!”上官策对杨重义拱手一礼道:“多谢杨老伯瞧得起在下。”杨重义道:“言重了言重了,是我杨某得你瞧得起了。”二人居然谦让起来,居然悻悻相惜,只把个严士观几人的肺都要气炸。
上官策对严士观道:“我瞧严前辈也是明礼之人,何以要为难了一个隙日的兄弟,他即无心江湖之事,免强了也是无用,何不好人做到底,它日相见之时,还有一分旧日情份。”严士观沉吟不语,矮个壮汉却对上官策道:“你算什么东西?居然敢教训我们大哥,你懂不懂江湖规矩?我瞧你插手我们兄弟间事,凭了什么本事?你若是胜得过我手中这两柄斧头,这事我便没有话说。”严士观听了,放不下一张脸,怒目瞧了上官策。
上官策哈哈一阵大笑道:“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天下说不过一个理字。若是天下之理以武功见高低,天下还何须要说什么道理。管它黑白也好,谁武功高,谁便是道理,这世上岂不是黑白不分了。”矮个壮汉道:“你……你……一个老爷们,耍什么嘴皮子,有种的咱们斗上一斗。”
上官策听了立起身来,便要步出六角亭,杨重义出言对上官策道:“这位朋友且听老朽一言,此事全因我而起,我不愿你这位朋友牵连进来,杨某多谢!”说罢转头对严士观道:“严大哥,小弟心意你已明白,今日这事严大哥说句明白话来,咱们也好做个了断。”严士观道:“按江湖规矩,斩下你一双手来。”杨重义道:“我这一双手已不是我的,十年前我退隐江湖,实是为报人家大恩,严大哥要我这双手,却是强人所难了,在下办不到。”严士观道:“办不到你说便怎样?”杨重义哈哈笑道:“我还能有话说么?严兄,这时你也不必假悻悻的了,其实我心里明白之极,我若不与你们同回江湖,你们便要杀了我。”严士观道:“你知道就好。”杨重义凛然道:“好!咱们兄弟恩断义绝、行同路人,要杀杨某,请上前动手,单打独斗也好,一齐上也好,请便。”
话已说得太多,已不必再说。杨重义若是泛泛之人,严士观几人也不会放在心上。这时大家撕破了脸皮,还讲什么江湖道义,恨不能杀了杨重义而后快。严士观手下几人已齐向杨重义出手攻去,杨重义便与几人斗了起来。王思云瞧不过去,说道:“方才还大言不惭什么江湖道义,这会儿却以多欺少。”说罢呼地拔出腰间长剑窜出六角亭,斩向围住杨重义动手的几人,相助杨重义。杨重义心下一暖,虽知自己迟早斗不过几人,却也抖擞了精神而战。
王思云长剑灵动、剑光如瀑,但对方是一等一使刀用剑的好手,王思云如何能轻易而下。数拾招一过,心下反倒有些心惊,那严士观尚且袖手站立一旁,足见胸有成竹,自己与杨重义却拾拿不下其手下这几人,斗下去岂不吃亏。相斗数人中数那矮个壮汉武功最差,斧头使的是蛮力,力虽大,却呆笨。王思云长剑虽不能与他斧头相碰,却忽地一晃身让过壮汉狠劈过来的一斧,裙里忽出一脚,踢在壮汉屁股之上,那壮汉便被踢得摔跌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