冤家你造了一本账。日里思夜里想。早晚登记忙。一字字一行行。都是明白账。旧相思销未了。新相思又添了一大桩。还了你多少思。不晓得还欠冤家你多少想
我老爸潘裁缝听得心儿都醉了。于是也轻声地甜蜜蜜儿的唱道:
害相思害得我心神儿不定。聪明人闯入迷魂阵。熨斗儿直往手烙。针尖儿刺着不知痛。嘴上说丢开。想得越发紧。茶不思饭不想水也不沾唇
两个人正在房中唧唧哦哦,忽听“咚咚咚咚!”敲门声。来人正是张剃头湾的张二。
“屋里有人吗?”张二大声喊话。
“哪个呀?”屋里传出娇滴滴的女人声音。
“我。张二。怎么这么早就睡觉?”
“张二哥呀?你有什么事呀?”女人的声音仍旧在房里。显然是不想放张二进屋。
“我是来找潘师傅。他婆娘带着伢儿从齐洲过来找他,现住在我家里。”
老爸刚要答话,被准后妈一巴掌捂住了,并在耳边轻声说:
“莫出声!”随即大声道:“啊。潘师傅娘子来了?潘师傅不在我屋里。他好久没有来我家。我等他来做衣服都等得心焦了!”
“啊。那好吧,我走了。”
张二敲门,憨夫就睡在客厅,可他却充耳不闻,仿佛就像个木头人。他是一向不闻不问家里的人和事,一切都由妻子冬枝打理。
冉冬枝侧耳听听大门外的人确实走了,又勾着潘裁缝的脖颈儿撒娇撒泼的说:“人们都说家花没有野花香,你老婆来了,还到我屋里来不?你要是把我丢了,我可不会饶了你!”
我老爸抱着浑身滑溜溜儿的蛇一样准后妈,在她脸蛋儿上重重的“吧!”亲一口,说:
“我潘义贵向你发愿:今生今世,我做鬼要做风流鬼,过桥要过奈何桥,奈何桥上同携手,死了我也对你好!”
“呸呸呸!哪个要你说死呀活的!我就怕你像那话儿说的:
你把蜜糖儿抹在鼻尖儿上。让奴家舔又舔不到。闻着扑鼻儿的香。你到是丢下一些甜头儿。教奴家慢慢的想。只要你护着家花。心里面又装着野花。我冉冬枝虽是女流。也不见得那么刁蛮不讲理。毕竟我有丈夫你有妻
。我是不会让你提着两个菜篮子下田,左也篮(难)来右也篮(难)的。我迁就她就是爱护你。”
你不由得不承认,准后妈这个花狐狸精颇有些勾魂摄魄的招术。我老爸被缠绵得乐不思蜀。一时间竟把我们跋山涉水远道而来的娘儿俩抛在脑后。
且不说准后妈和我老爸柔情蜜意的谈情说爱。
再说我娘亲和细亲娘一边拉呱儿一边等丈夫。她向细亲娘诉苦道:
自从潘义贵出门在外,她一个人在家又要谋生路,又要照顾公婆。她做过小生意,当过女佣,还挨门逐户讨米要饭。公婆过世后,黑粑儿又来到身边。潘义贵不但没有给家里留过一文钱,前年还带一邦人回家,把她辛辛苦苦养的一头大肥猪赶走了。
正说着,细亲爷回来。
“当家的,找到潘裁缝没有?”张二老婆问。
“冉冬枝儿那边没有。”张二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