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sp;我们俩同时用不信任的目光看着他。他在我的心目中是第一次留下不良印象,伪君子。
于是,我们什么话都不再说了,熄灯上了床。蒋琴和月圆睡在一头。我把月圆两条冷冰冰的腿搂在怀里,把我身上的全部热都奉献给她,这就是我此刻能够做到的。
早晨,当我醒来时,月圆已经穿好衣服了,我和蒋琴也一骨碌爬走来。我凝视着月圆,她的眼睛布满了红丝,就这一夜把她折唐得判若两人了,面容憔悴,苍老衰弱,一头乌黑的齐耳短发乱蓬蓬地洒在颊前耳际。举步蹒跚,似乎整个人都被寒冷的空气团团围住。
我对蒋琴说:“你就不要回去了,跟我们看门,我陪她走。”
“你留下,我陪她走,我哥说在车站等我们的。”
“谢谢你们,我一个人走,件件事让你们操心。”她垂眉擦着泪。
“我们一块儿走,我马上招呼高小东一声,要他来照顾这个家。”
片刻,听见了敲门声,我猜高小东来了,正是时候。于是,我去开了门:“你……你……”他不是高小东,而矗那忘思负义的薄情郎——王志强,他带着一身的雪花踏进门槛。以前那
昂首挺胸被此刻的失魂落魄取代了……
“月圆还没有起来吗?我来向她赔个不是的……”
“你简直像个悲剧演员,恶性循环。”我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耍什么花招。”
“我……我能进房间吗?“他满脸的祈求,就好像小孩子做了错事,要大人宽容让他回来似的。
我没有回答他,他就像犯人投案自首似的,小心翼翼地往
“办公室”走去,我紧随在他的后面。
“吴月圆,我……我特地一大早从医院回来向你道歉的。”他对背朝着他的月圆,“知道你马上要走,有些事情我必须要向你解释清楚……”
“够了,你不要再表演了。”她甩下梳子猛然转过身,勃然大怒,沙哑的声音从牙齿缝里进了出来,“你要是尊重我一点点的人格,你就闭着你的口,替我滚出去……”
“你……你,你不让我说话,我死也不甘心,我……”
“住口,你要能算一个标标准准的男子汉,滚得越快越好,这个地方一秒钟都不能容纳你。”她的声音斩钉截铁,愤怒之火在胸膛燃烧,眼光如箭,面颊上青一块紫一块的,手指着他,“你这衣冠禽兽。”她说过侧身叠着被子。我们俩垂手而立,束手无策。
王志强一步步走到她身后,去拉她的左手“我爱你,月
“……”
她迅速地挣脱了他的手,转身“霹——”右手就给他一个响亮的耳光:“爱,怎么能出自像你这种人的口,我把你斩得千片万段都解除不了我内心的愤恨。”
志强先是一怔,后又敏捷地捂了一下脸退了两步,面孔瞬间变型得不像人,根根毛孔在抽动,但不敢怒而敢言:“你打,你你打,你就是把我打死我绝不还手,我有话还是要说……”
月圆一掌下去,自己也不知所措的怔在那里,泪水堆满了眼眶,志强的话还未说完,她毫不留情地说:“我再警告你一遍,你要在吐出半个字……”
“李索兰,蒋琴,我求求你们。”他用苦恼的,无助的,委屈的、孩子般的眼光看着我们,浑身上下都是一副好尴尬,好难堪,好狼狈的样子,就像哈巴狗偷吃了我们东西似的,现在瘫在我们面前,等待着我们每个人的惩罚。“望你们网开一面,劝劝她。”
“你呢,从表面上看确实不凡。”蒋琴冷冷地,“但从实质上来看,真使人感到失望而恶心,月圆爸爸的死得不到你的同情,反而告诉你妈,真看不起月圆,拿她寻开心,还说她贪吃懒睡,你的用意何在,良心又何在,在这种紧要关头你能说出如此无情无意之言……”
“不要理他,我们走吧。”月圆拿着包,昂首阔步走着说着。
此刻,我明白了,当人悲痛到极点时候一定会变得麻木与冷漠。志强平时的威风今日扫地了。他无奈地拖着月圆给他戴的“脚镣”转身一步一步地撤回了。
我们到公社车站,蒋琴哥哥已经买好了车票,直到九点钟才上车。
上了车,我不知道他们兄妹俩的情绪如何,我却不知如何是好,脑里一片空白,只是呆呆地坐着,呆呆地视着身边的吴月圆。奇怪,她怎能如此平静?她坐在那儿庄严肃穆得像一座雕象,眼睛直勾勾的,连眨都不眨,脸上毫无表情。我忽然恐惧起来了,伸手摸摸她的手背,惊慌地说:“月圆,你没有怎么样吧?”
“我很好。”她幽幽地回答我,“我在想,我命中注定孤苦,名子是吴月圆,也就是没有圆满如意的一天,两年前一家就开始没有安宁,现在爸爸又死了,妈妈寿命也不会长,原
(bsp;以为下乡求得一个安身之处,谁知道又碰到这种麻烦事。我常常提醒自己面对现实要坚强,却真不知道如何去和命运作战,苍天有灵,早日把我收去重新安排,要我做一条狗,我也干
“……”
我的鼻子发酸眼眶发热了,往后怎么办呢?谁能做我们生活中的指南呢……
到了省城,他们兄妹俩陪着她回去,我招呼他们说,到晚我再去,先回家告诉家里人。其实这是我的借口,因为我怕见死人。